“這話說晚了?!崩钏伎聪虼掖遗軄淼哪俏还賳T,“人我都殺光了。您要是真覺得他們有用,那就試著睡一覺,說不定能夢游虛冥,就能看到他們的魂魄了?!?p> “你,你……”那官員手指著李思,氣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他定下如此一個計劃,便是為了將各寨的首領一網(wǎng)打盡。而此刻讓李思這么一殺,事情估計就沒有那么順利了。
畢竟此次來截殺商隊的盜匪雖多,但是和整個西山所有的村寨人丁來說,也不過幾百分之一而已。
想也知道,這些寨主是先聚會了幾天之后,才出發(fā)來找商隊的。出于面子的考慮,各村各寨自然帶的都是自家的好手,很少會用老弱病殘來濫竽充數(shù)。
像是那李老三,整個寨子,加上附近從屬于他的小鄉(xiāng)村,加起來大幾千人,最后也只是帶了十幾人來。像是那些只帶了一兩人前來的寨主,看似勢單力弱,但其實他的寨子里說不定有幾百人呢。
更不要提那些人口真的很少,此次沒有摻和這事,平日里閉寨自守的小村寨了。
而這位官員此番動了如此之多的心思,為的就是能將這些大村寨的首領捉住,然后逼迫他們改土歸流,以此為翹點,帶動其他更小的村寨改制,將整個西山納入朝廷的管轄之下。
如此一來,經(jīng)辦者必然能得到大功。這位官員很有可能借此機會,直接步入中樞。
而這位大人還是當朝宰相武遙吉的得意門生,這樣的話,便能和從北方瀚海城返回朝廷的那位尚書所代表的的派系分庭抗禮,維持住朝廷之中的均勢。
可是現(xiàn)在如此多的美好愿景,都被李思的一柄長劍攪碎了。
雖說李思只是殺了大半的寨主,但仍有幾十位寨主因為種種原因,一直呆在營地外圍,所以留下了性命。
不過剩下這些人雖然心機的看風向的能力不錯,但是實力和影響力就很一般,想要靠他們去收服整個西山,恐怕還是力有未逮。
更何況那些被殺了寨主的寨子,自然會對官府有諸多不信任,這又為這位官員的計劃平添了許多麻煩。
那官員猛地吸了一口氣,臉頰漲紅,顯然是已經(jīng)預料到了未來的麻煩。“你怎么能平白殺人呢?”他盯著李思,如此問到,“要知道根據(jù)大唐律,殺人犯法,更何況你當中殺死數(shù)十人,更是罪不可恕!”
這話一出口,不僅附近的商隊護衛(wèi)們嗤笑連連,即便是官員帶來的軍隊人馬,也是羞紅了臉,紛紛低下頭去。
官員這話說得毫無道理,明明是這群盜匪前來劫道,然后被李思反殺。不僅不能算當街殺人,甚至可以說是見義勇為了。
而此刻這官員如此顛倒黑白,很是讓他手下人所不齒。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這位官員比其他人大上了那么四五六級,是貨真價實的朝廷命官,四品大員。當朝宰相奏請皇帝,獲得批準之后,才能得以授官赴任。
所以別人自然不好當面頂撞他,只好紛紛側目而視。
李思聽到這官員這么說話,微微一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著說道:“我這明明是見義勇為,何談罪不可恕呢?”
那官員瞇起眼睛盯著李思,又是厲聲說道:“放肆,對著朝廷命官說話,竟然不先自報家門嗎?”
若是平常時候,這官員其實也總是帶著一副笑臉,做足了仁愛親民的樣子。不過此時見自己的升官大計或許將要破滅,自然沒心思再去維持自己的人設。
李思也看向那官員,見他四十余歲,此刻眼中滿是血絲,一副怒火中燒的模樣,于是將長劍歸鞘,抱拳說道:“我敬你是長者,自當自報家門。小子李思,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姓甚名誰,是何官職?”
那官員聞言,只覺得李思不甚恭敬,正要發(fā)作,一旁的一名軍人立刻插話,主動回答道:“這位大人乃是巴州別駕,加正議大夫,昆龍,昆大人。”
聽到那軍人的話,李思若有所思,這位昆大人的職階很有意思。
巴州乃是天下有數(shù)的上州,那么巴州別駕從事自然是從四品下,但他的文散官職階正議大夫,卻是正四品上。
這說明這位昆大人要么是家學淵源,因為父祖的功勛,所以才能得授正議大夫。要么就是以前曾任過高官,后來受罰去職,貶官之后才來當這個巴州別駕。
而無論是答案是哪個,都說明這位昆大人并不好相處。先前說的那些話,也就不足為奇了。
而昆大人見李思不住地打量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高聲說道:“左右何在?趕緊把這個目無王法的犯人與我拿下!”
命令一下,大多數(shù)軍人卻并不想動手,但卻仍有幾個趨炎附勢的小人,立刻湊了過來,摸出枷鎖鐐銬,要給李思戴上。
遠處趙嫣見了這情況,便向過去,卻被慕容雪拉住。
“別急,先看看再說。”慕容雪一臉輕松,好似在看鬧劇一般,并不怎么為李思擔心。
“我記得自世祖改制以來,別駕從事并沒有執(zhí)法權吧,昆大人這句拿下,說的可是有點不對。如果我真有什么不法行為,那也要找當?shù)毓俑畧蟀福芾碇蟛拍茏ト四??!?p> 李思不緊不慢的搖頭,和這位昆大人講起了道理。
一旁的一個軍人撇了撇嘴,只道這個年輕人武功不錯,腦子卻有點問題。自古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別駕乃是堂堂四品大員,即便當下出于臉面不能將你如何,事后也能調動地方官把你捉起來慢慢炮制。
當下最該做的還是服軟認錯,或許這位大人還有惜才之心,一抬手就把你放過了。
原來這軍人正是方才向那位昆大人回報情況的那位,他因為心憂自己加入商隊的兄弟,所以一再請求昆大人早點出兵。
剛剛他沖入營地之后,見自家兄弟安然無恙,于是心中便放下一塊石頭,也更是對李思抱有好感。
這個軍人心中這么想著,也是看好李思,便上前一步主動替李思說起話來。
“昆大人,我見這少年也是一腔熱血,雖有小錯,但無礙大局。更何況您接下來還要去壓服西山中的盜匪,也需要有這么個武功高強的人……”
聽到那軍人這么說,昆大人皺了皺眉。確實,現(xiàn)在形勢遠沒有他預期的那么好,既然如此,倒確實需要幾個武功高強的人去鎮(zhèn)鎮(zhèn)場子……
想到此處,昆大人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趙老爺子,卻發(fā)現(xiàn)老人家已然坐回到馬車之中,顯然不愿意和他搭話。其他幾個趙家的子弟也聚集在馬車附近,用不善的眼光打量著自己。
趙家人的消息也很靈通,腦袋也不傻,自然知道了方才昆大人遲遲不肯發(fā)兵的原因,坐看他們流血,心下自然對他很是不滿。加之他們對李思也有些好感,見到昆大人一味找李思麻煩,更是心中不耐。
“這么一來,趙家的力就借不上了啊……”昆大人沉思著,知道事情有些不好辦了。川都趙家雖然看似只是武林世家,商賈傳世,但其實盤根錯節(jié),在朝堂上也有不小的勢力。尤其在西南一代,更是稱得上地頭蛇。即便他是四品大員,也不好壓服趙家。
思索良久,他抬頭看向李思,“既然有周校尉為你求情,我就暫且饒過你。不過你之后要在我賬下聽命,將功贖罪?!?p> 李思搖頭,“我沒有罪過,又何必將功呢?”
“哎,你這人怎么不聽勸呢?!蹦翘胬钏颊f話的周校尉搖頭嘆氣。
李思沖著他一笑,他知道周校尉是好意,但他并不需要這種好意。與意氣面子無關,只與對錯有關,也與他自己有關。
趨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如果李思真的是個平頭老百姓,碰到這種事情,恐怕也只能借坡下驢,承受那個周校尉的好意,幫那昆大人做活,說不定還能借此混個官身。
不過李思的運道卻很不錯,該死的時候總也不死,該跪的時候卻總也不用跪……
李思這時微微想了一想,他這一輩子似乎只跪過一個人,而那人全天下人都要跪,說起來也不算虧。更何況那人嚴格來說還是他的長輩,跪一下也不算什么。
李思又看了看面色不虞的昆大人,心里想著:“你又算個什么東西呢?如果你占了道理,我看你年紀大的份上,膝蓋倒也不是不能彎。可這次是我占理,你卻要我彎下膝蓋,這就很沒有道理。”
李思一邊想著,一邊把手揣進內衣兜里。昆大人見了,連忙退了幾步,進入了軍人的陣中。
他還以為李思心中憤怒,這是要動手了呢。雖然他武功其實也不錯,但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不過李思卻完全沒有這個打算,他此刻摸到了衣服里面的一塊玉佩。這玉佩全天下也沒有幾塊,更是代表著一個顯貴的身份。
李思很清楚,只要他把這玉佩拿出來,今天要跪的便絕不是自己,只可能是眼前的那位昆大人。
他正在考慮要怎樣“不著煙火氣息”地將那玉佩拿出來,演一出裝逼打臉的好戲,遠處卻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思,好久不見啊?!?p> 李思抬眼望去,卻看到了長孫明玉。
“你怎么來了?”李思先是疑惑,隨即便反應過來,這次大唐朝廷鬧出好大動靜,就是為了收服西山。此中不僅出動了軍方和官府的勢力,恐怕六扇門也在其中出力良多。
如此一來,長孫明玉這個總捕頭出現(xiàn)在這里,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這時,一旁有幾個盜匪嘍突然鬧將起來,“大人,我們要出首。那人也是寨主……啊呸,是賊人啊,你們趕緊將他捉了?!?p> 出首便是告發(fā)的意思,許多罪犯被捉之后,為了減輕罪責,便會招供出同伙,或者是所謂“道上朋友”。
此刻,這幾個嘍啰便是指著長孫明玉叫道:“那人名叫孫玉,我們親眼看見他走進議事大廳和諸位寨主……諸位賊頭議事?!?p> “不長眼的東西,這明明是六扇門的長孫總捕頭,哪容得你來攀咬?!笨词厮麄兊能娛恳荒_將他們踹翻在地。
長孫明玉看向李思,笑著解釋道:“之前我曾化名混入盜匪之中?!彪S即,他又轉身看向昆大人,“昆龍,你找這位李思,有何事情啊?!?p> 聽到長孫明玉的問話,那昆龍卻好似變了一個人一般,將方才的威嚴風度全然拋到了一邊,笑著湊了過來,低聲說道:“小……”
這個“小”字剛一出口,他便看到了長孫明玉嚴厲的眼神,于是把下面的話吞了回去,轉口說道:“長孫大人,下官……本官找這位李思李公子,只是想問問方才的情況,并無要事,并無要事。本官這還要去料理這群盜匪的首尾,就不多陪了?!?p> 這話剛說完,那昆大人便立刻轉身,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了開去,短短片刻之間,便連影子也看不見了??此饶_上的功夫也不錯,想來年輕時也是一個武功好手。
盯著昆大人的背影逐漸消失,長孫明玉轉過頭來,帶著笑意看向李思,“最近可好啊?”
李思微笑著回應,將那玉佩重新塞回衣兜里。心中卻越發(fā)肯定,這長孫明玉恐怕真是長孫家的嫡系,不然絕不會有如此威勢,只是用幾句話,就將一位四品大員趕走。
“哎,多好的一個裝逼的機會啊,我等了八十章,就是要等一個機會,我要爭一口氣,不是想證明我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訴人家,我失去的逼格,我要自己拿回來?!?p> 遠處,趙嫣自從看到長孫明玉出現(xiàn),便放下心來,顯然是早就知道他的背景。
不過一旁的慕容雪卻是輕哼了一聲。
經(jīng)過了這許多事情,下了一整晚的大雪也逐漸平復,天空中的烏云亦是逐漸消散,一縷熹微的晨光透過云層的縫隙,灑落到大地上。
“天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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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瞻眺
我有罪,我反省,出去浪了幾天…… 接下來恢復每日兩更,這可是男人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