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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刀夜雨聽風錄

第八十一章 給他一座江湖

冷刀夜雨聽風錄 嵐煙一七七 2177 2018-09-21 13:02:16

  赭紅色的機關(guān)鳥降落在地上,從上面跳下三個披著風帽的黑衣人。

  為首的老者朝他背后倆位把著重劍的侍衛(wèi)握拳示意,獨自步入棧橋,橋下清水隨之蔓了上去,微微沾濕了他的鞋子。

  在棧橋的盡頭是涼亭,云中君坐在里面,面對著一盤旗子,他抬手從棋笥中捻出一枚棋子落下,閑聽亭外的秋蟬聲。

  “一人布棋,無聊嘛?”老者走入涼亭之中,緩緩的坐下,盯著戴了青銅面具的云中君,笑了聲,“很難相信,你一個法家之巨是如何混跡于江湖之中?這江湖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

  “高居廟堂久了,便是想玩玩?!痹浦芯龑⑸韨?cè)裝有黑子的棋笥推向老者,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攬起袖子,“塞外兵荒馬亂,尸橫遍野,可這淮陽卻夜夜可笙歌,好地方!”

  “是嘛?宋清揚的麒麟獸元會在淮陽引起腥風血雨,淮陽的百姓久聞女兒香,何曾嗅過血腥味?”老者捻棋落下,平淡道,“饑而欲飽,寒而欲暖,別說淮陽,有人而富庶的地方都一樣?!?p>  “是嘛?先生一個謀士兵家為何遵儒家之學(xué)。”云中君笑了聲,同老者一下就是三十二手不停頓。

  “儒家?亂世之秋,老夫又怎會遵儒家之學(xué),秩序如果可以禮治,那要你們這群法家又有何用?”老者晃了下頭,執(zhí)黑棋在第三十三手之時露出布局開的端倪,應(yīng)手九三,開始提吃棋盤上的白子。

  云中君看后,微微訝然,瞥了眼對角星位上的黑白兩子,這本還該處于對峙階段的棋局在老者手中變得暗流洶涌,棋盤上的驟然間緊氣,也讓老者露出了布局中的殺機。他捻棋子落下,面對老者的步步緊逼并沒有著急,只是連壓幾子。

  老者不再落子神速,捻棋的右手微微懸在半空,有些凝滯。

  “此時壓子,你不覺得遲了一些嘛?”

  “不遲,塞北兵荒馬亂,你我二人不也在偌大的淮陽布局江湖事嘛?不怕做亡國奴,還有什么可怕的?”云中君搖了搖頭,捻棋之時有股儒雅之風,可他的眼神卻十分犀利。

  老者看見云中君如此淡然,于是就不動聲色的瞅了眼棋盤中的白棋,連壓幾子之后居然就有三十二變之多,棋盤剎那展現(xiàn)的危機,讓他撫掌而笑。

  “好,好你一個法家之巨,布棋兇險不亞于老夫。”

  云中君提棋,望著亭外,秋雨泛起,棧橋盡頭處的兩位黑衣人打著傘紋絲不動,絕頂?shù)臍⑹肿屗行┤滩蛔尤荨?p>  “先生帶刺客而來,為的是什么?”

  “自然是殺人,趁機殺幾個人?!崩险咂届o的笑了下,懸浮在半空的手捻棋落下,黑七十三尖,依舊氣勢洶洶提吃白棋,“該你了,久不逢對手,今日要下個盡興?!?p>  “先生,趙祁前輩就在淮陽,他當屬名家棋士,整個大晉王朝少有人能在他八十手不敗下?!痹浦芯蛄丝诓?,故意在老者面前提起三十幾年前塞北的名將--趙祁,瞥了眼老者的神情。

  老者聞言,神情隱然有些落寞,三十七年前,他本就是塞北外的一個小謀士,偌大的天下出現(xiàn)了數(shù)百年未嘗有過的動蕩和變局,

  面對著北涼銳騎的南下,不同于大部分尋常百姓的憂心忡忡,他滿心興奮,沖入邊塞的壕溝邊上,仰頭看著盤旋在鉛灰色天穹下的寒鴉,這位年紀輕輕的兵家謀士激動的吼了聲,完全不顧壕溝內(nèi)手足相枕的尸體。

  “那瘋癲趙老頭兒怕是有些不情愿見我,我和他秉持的欲不同,他想要的是兩朝交好,而老夫要的是亂世?!崩险咦猿傲寺暎种衅遄勇湎?,至黑一百四十七手,云中君手中的白棋終是難以挽回敗事。

  “能在先生手中撐到一百四十七手,晚輩可以引以為傲了?!痹浦芯畔率种械钠?,對于老者口中的話,他笑而不語,誰人能知道眼前的老者會是三十七年前塞北的三杰之一,若不是出了那般的意外,北涼的銳騎有幾人尚存還是后話。

  “趙前輩的命都是你救回來的,他又怎會不情愿見你呢?”

  “江湖四狂人之一,需要我救?”老者聞言,連連擺了下手,“三十七年的晉惠王應(yīng)當感嘆那時的趙老頭兒是心死了,若是匹夫之怒,整個洛城皇宮恐怕都不會太安生。”

  云中君收拾棋后,重開一局,執(zhí)白先行,早早就挑起了棋局中的殺機。

  曾經(jīng)的江湖四狂現(xiàn)如今都是老人,更有甚者已經(jīng)死亡,北趙癲盛名之時,曾在武榜排第四,匹夫之怒的確不是常人可以承受,不過洛城皇宮中的晉惠王兩說。

  “先生為何入江湖?”云中君看著老者,遲疑道,“可是由于林冀遙和趙老前輩,他們二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nèi)四晟僦畷r,老夫曾勸誡過他們兩位,可到底是江湖俠義心性,在塞北出盡了風頭后換來滿朝的彈劾?!崩险咛郑徚丝跉?,“他們二人平白的被削了兵權(quán)是因為年少不懂官場昏暗,可老夫深諳此道?!?p>  “市井是江湖,廟堂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為何入?大概是還活著就生不由己。人老了就依著自己學(xué)生的性子吧,他想復(fù)仇,我就陪他復(fù)仇,他要江湖,老夫就給他一座,而我呢,只是希望他玩夠了就行兵家謀士之舉,不要再心念復(fù)仇和雪瑤閣。”

  云中君瞳孔一縮,三十七年前,北涼出現(xiàn)頹敗的局勢,正當林冀遙和趙祁摩拳擦掌之際,他們二人卻被莫須有的罪名削去了兵權(quán),并被押入了洛城。

  “林冀遙的那個學(xué)生倒是比他們還懂,只是可惜入江湖不久就身死了。麒麟獸元是個好東西,至少老夫有些興趣。”老者捻棋落下,此局白棋早早有了頹敗之勢。

  云中君看著棋盤,略顯失落的將手中的白子丟回棋笥之中,這已經(jīng)是死局,先手三七撐不過五十手,他晃了晃頭,神情苦澀,看著老者問道,“先生此行是為麒麟獸元而來?”

  “我那學(xué)生要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崩险唿c了點頭,背負著雙手站了起來,走到?jīng)鐾ね狻?p>  “請說,云某洗耳恭聽。”云中君攬袖而起。

  “萬劍山莊的宋清揚當年是被我那好友救走的,你們要是找不到宋清揚,便是留心一下趙老頭兒身邊的人?!崩险咦呱蠗颍瑢γ嬉粋€撐著傘的黑衣人朝他快速的跑了過去。

  云中君望著老者的背影,他一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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