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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刀夜雨聽風(fēng)錄

第二十四章 舊友相別

冷刀夜雨聽風(fēng)錄 嵐煙一七七 2074 2018-07-15 13:09:55

  窗口側(cè)的幽水蘭開得正燦爛,在窗帷上留下一襲剪影。

  --嘎吱

  門被推開,兩個人影走入房間,擋住了窗帷上幽水蘭的剪影。

  “你不怕天下會的人跟著我追來?連累你嘛?”

  眉骨處有道猙獰傷疤的灰發(fā)老者坐下,將手中的橫刀擱在桌子之上,吁了口氣,玩味的笑道。

  “怕,可你已經(jīng)來了!”

  李子可剪下半尺白紗,瞥了眼灰發(fā)老者的傷口,“呵,深可入骨,天下會派了何人來?居然能把你傷成這樣?!?p>  “連城,天下會的少年翹楚,他的掌法不錯!”

  灰發(fā)老者看著李子可將金瘡藥倒到他的傷口上,他面不改色,單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回想起自己和連城交手的事情,他笑了下,“可少年就是狂妄無比,他傷我一手,我毀他半載?!?p>  李子可看著灰發(fā)老者笑了起來,三十年以前,他身側(cè)這位可是在江湖上被戲稱為‘唐門癟三’的人物,也是唯一出自唐門的影刺,擅用毒而無下限。

  “老家伙,你對那天下會的翹楚做了什么?”

  “他中了老子的交冥散,哈哈,那小子現(xiàn)在腦海里可盡是男女兼愛、日夜交媾之事。沒有半載,他休想剔除交冥散的情欲之毒。”

  灰發(fā)老者心頭暢快,他喝了口茶,大笑了起來,“黃口小兒也敢讓老子跪!天下會要巨鯨幫,那便拿去,老子大把年齡可不想為了幫主之位去當(dāng)狗。”

  李子可聞言,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交冥散乃是合歡宮的催情之藥,作為一個唐門之人,本就是用毒的行家,可卻想著用合歡宮的毒物。

  這活了一輩子,他眼前這位老伙計(jì)還是如年少之時一般,用毒絲毫沒有下限。

  “梁老,交冥散的藥效可持續(xù)不了半年?!?p>  “若是再加上萬花谷的情花呢?”被李子可稱作梁老的灰發(fā)老者灑然一笑,他看著被李子可包扎好的手臂,遲疑了下,問道,“李兄,你可有退隱之心?天下會勢大,現(xiàn)已經(jīng)對淮陽之地動手,我們劍邪宗恐難再屹立于武林之巔了?!?p>  李子可凝視著梁老矍鑠的雙眼,搖了搖頭,“這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江湖宗派的衰盛和帝國更替沒什么區(qū)別,三千影刺尚有一千有余,我不想退隱。早晚有一天,我會佩戴著玲瓏暖玉再次出現(xiàn)在江湖之中?!?p>  梁老看著李子可,他眼神復(fù)雜,慢慢的從懷里摸出一個錦囊,雙手摩挲著解開,將錦囊內(nèi)的清幽扳指和玲瓏暖玉倒出。

  “拂曉清幽冷,白日玲瓏暖?!?p>  他低語起來,三十年前的他不過只是唐門的棄徒,過著被仇人追殺的生活,若是沒有劍邪宗的接納,他恐怕早已被仇家亂刀砍死了。

  “人之有德于我,是不可忘,我有德別人,這不可不忘!當(dāng)年,宗主手提一劍替我誅殺仇家,乃重德!劍邪宗被毀,老夫追查十五余年而無果,我所做之事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我老了,就算知道劍邪宗背后的仇家,可我還能做些什么以報(bào)宗主當(dāng)日的恩情?”

  梁老說到此處,他的神色變得疲憊無力下去,“那些黑衣人,你我都知道可能和天下會有關(guān),可我們又能做什么?我們也不確定他們到底是不是天下會的人。”

  “麒麟獸元有三歸天下會,這是溫綏信中的話。麟牙在半年前已經(jīng)去查探,只是現(xiàn)在毫無音訊,恐怕他已經(jīng)兇多吉少,你要隱退,我并不會攔你!你我都是被追殺之人,十幾年前我救你,并不是為了讓你跟著我去赴死!”

  李子可拍了拍梁老的手背,起身走向酒窖。待他回來之時,他手中提著一壇子酒,懷里揣著兩個大白碗。

  “我無法送你出城,唯有以酒敬你!若是我輩事有所成,梁老當(dāng)手戴清幽扳指而再入江湖;若事敗,梁老記得替爾等建個衣冠冢,年年燒個紙錢,如此在酒泉之下,我也有錢買酒,也不枉我等相識一場。”

  李子可將大白碗在方桌上擺開,親自為對方倒?jié)M。

  梁老看著桌子上的烈酒,周身顫抖得厲害,他眼眶緋紅,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面對李子可這位有生死相交的老友。

  “在江湖闖蕩上,你不如我;而在德行才識上,我不如你。我老家那兒,要是受人恩惠不還,必為不恥之事,我承蒙宗主與你搭救,卻只想茍活幾載,老夫不配成為你的朋友!”

  “梁老說話嚴(yán)重了,你大半輩子都行走在刀尖之上,現(xiàn)在的確是老了,你想要幾載的康寧日子,又有什么錯呢?”

  李子可搖了搖頭,主動將碗端到梁老的面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勿需心中有愧,江湖有我等影刺流亡客,宗主之恩,我等一并給你還上!”

  “李子可...哈哈,我梁千裘有你這種的朋友也不枉此生!”

  梁老盯著李子可的雙眼,聲音哽咽之時,他忽地大笑,于雙手顫抖中伸出接過酒碗,他在大笑中,為了抑制住顫抖,其雙手變得僵硬起來,“以酒送我遠(yuǎn)去,當(dāng)一口飲盡!”

  李子可托主酒壇子,在梁老話落之際,他舉壇輕叩在對方的碗口之上,仰頭暢飲烈酒。

  梁老熱淚涌出,只是豪爽一笑,一口將碗中的酒喝個精光,又搶過李子可懷里的酒壇子,灌了自己大口酒,爽朗而傷感的重重拍了拍李子可的肩膀。

  兩人于無言之中,梁老戴上斗笠,一手抓過錦囊和橫刀,大步向房外跨去。

  李子可扭頭看著梁老的背影,心頭空落落起來,他輕輕的緩了口氣,仰頭讓淚不流出。

  待梁老走到門口,他忽然停了下來,在遲疑之中,他右手大拇指戴上了清幽扳指,高舉過頭頂,輕言,“待你事成,我便再入江湖...與你暢飲...”

  李子可盯著梁老的手勢,縱使微微仰頭,他眼眶中的熱淚也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我等你再入江湖,那時的江湖也是康寧地!”

  李子可洪亮的開口,右手食指扣動空無一物的大拇指,仿佛那兒有著一枚清幽扳指。

  梁老聽到李子可的話,他嘴角掀起笑意,沒有回話,干脆的推開門,握著橫刀走出。

  陽光照了進(jìn)來,窗帷之上一襲影子孑然的站在幽水蘭旁,抬手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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