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李容若想從上面下來，蘇落白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伸出讓李容若停止。

　　這樣的場(chǎng)面除了蘇落白急促的呼吸和李容若的心跳，聽不到絲毫聲音。

　　小郡主也說不出話，因?yàn)樗部吹搅四莾蓚€(gè)盒子，其中一個(gè)裝著蘇落衡的人頭。

　　李容若從高處走下臺(tái)階，走到蘇弈面前，問道：“為何連蘇落衡都不放過？”

　　言下之意，蘇落衡之死是蘇弈所為，他本不想將蘇落衡牽涉其中。

　　蘇弈：“此人于禁軍中頗有威望，臣恐生變，索性斬草除根?！?p>　　李容若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怔了一下，明明如履平地卻險(xiǎn)些站不穩(wěn)。

　　“那連她你也要?dú)⒘耍俊?p>　　蘇弈回頭看了一眼蘇落白，回李容若道：“圣上自有定奪?！?p>　　李容若：“……”

　　無言以對(duì)，嘴唇禁不住發(fā)抖，只敢用眼角余光看蘇落白，看到蘇落白嘴角鮮紅血漬，心里無由涌上一陣狂怒，瞥見蘇弈腰間帶著佩劍，欠身憤然拔出，舉劍便砍向蘇弈后脖。

　　“若兒住手！”

　　皇帝的聲音出現(xiàn)得倉(cāng)促突然，他自己也從太極殿后方的黑暗中走出，以勝者姿態(tài)，隱藏多年一朝得見，這里所有人心中都可以不好受，他卻可以有名正言順的歡愉。

　　“蘇弈做得沒錯(cuò)，斬草除根也是父皇的意思?！?p>　　皇帝走過來將李容若手中長(zhǎng)劍取下，如果他知道上面沾染的血污來自蘇歧和蘇落衡，或許會(huì)更加興奮。

　　“起來回話?！?p>　　皇帝居高臨下掃了一眼，蘇弈恭順起身，再次向皇帝匯報(bào)：“蘇氏逆臣皆已伏誅，弈軍聽候上皇和圣上差遣?！?p>　　皇帝微微頷首，“你做得很好?！?p>　　說罷，他拍了拍李容若肩膀，“若兒你做得也很好，只是……”

　　他將視線放到蘇落白身上。

　　“她是蘇歧的女兒?！?p>　　皇帝指著蘇落白，向李容若一字一句，試探性問道：“她也是蘇氏族人，你如何處理？”

　　李容若看著皇帝：“你還想做什么？”

　　皇帝：“若兒，你要明白父皇用心良苦，為君者不得為感情左右，特別是對(duì)女人?！?p>　　李容若：“我要將她處死？”

　　皇帝搖了搖頭：“蘇家在朝堂根深蒂固，為避免動(dòng)亂、安撫人心，亦顯示你新君仁慈，你得留著這個(gè)女人以昭告天下。另外，蘇弈會(huì)告訴天下人誅滅蘇歧是他一人所為，與你無關(guān)，史官筆下，你不會(huì)留任何污點(diǎn)?！?p>　　李容若：“……”

　　換做任何一人，都得對(duì)皇帝如此安排感恩戴德，李容若卻不能。

　　蘇落白在大殿門口那邊向前邁了一步，緩慢地、艱難地往這邊走過來。

　　她面若白霜，形容枯槁，有病入膏肓的虛弱，心念俱灰的寂滅。

　　她彎下腰來，試圖將兩個(gè)盒子捧起來，她所能的，只是將蘇歧和蘇落衡好好安葬。

　　裝了人頭的盒子很重，她身心俱疲，難以搬動(dòng)，李容若下意識(shí)伸手來扶，她抬手將李容若撥開，沒有眼神，沒有表情，更無言語(yǔ)。

　　卻將李容若拒于之千里之外。

　　覆水難收，他和蘇落白之間有些東西就再也回不去。

　　信任也好，感情也罷，木已成舟便無法破鏡重圓。

　　李容若想要解釋，也有懇求。

　　“你聽我說……”

　　“住口！”

　　蘇落白聲嘶力竭，在錐心刺骨時(shí)的爆發(fā)，沒有人見過她如此失態(tài)。

　　她再也不會(huì)看李容若，只將兩個(gè)盒子捧起來，腳步踉蹌，心如死灰往宮殿大門走去。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人；再也不來，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