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九皇子府邸,原本帝京中最偏僻一隅,忽而熱鬧起來。
或許里面有九皇子李容若娶了尚書千金蘇落白的原因,但更多卻像人們傳言的那樣——九皇子現(xiàn)在深得皇上寵信。
自從大皇子火燒皇宮一案之后,皇帝往日對大皇子的寵愛全都落在李容若身上。
一朝得寵,世道人心。直接導(dǎo)致李容若原本無人問津的皇子府每天人來人往,絡(luò)繹不絕,訪客從門口排到天水大街上。
而按照常理,在這種風(fēng)口浪尖之時,九皇子自然不會收受禮物,落人話柄說他貪污受賄事小,讓皇帝懷疑他結(jié)黨營私是大,畢竟剛剛有一個兒子造反,皇帝斷然不能接受第二個兒子忤逆。
李容若近段時間圈養(yǎng)的那些謀士和門客也紛紛諫言,此關(guān)頭不可跟朝中任何皇親官員走得太近。
但李容若的做法卻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因為皇子府現(xiàn)在的日常令人寒透了心。
“報!三江太守送‘寒月珍珠’一斛?!?p> 李容若大手一揮,“送落落皇妃?!?p> “報!潁川刺史送‘蒼藍琥珀’一顆?!?p> 李容若照單全收:“送落落皇妃。”
“報!西域都護府送昆侖美女兩位?!?p> 李容若眼都不眨:“送落落皇妃……什、什么?!等等!”
李容若停頓下來,眼睛發(fā)光,送禮之人心領(lǐng)神會,笑嘻嘻:“小人知道,小人會做,兩位美人送九皇子金屋,金屋藏嬌!嘻嘻嘻?!?p> 李容若滿意點頭,向送禮之人招呼道:“你過來。”
送禮之人得九皇子招呼親身,受寵若驚又迫不及待,正等著九皇子開金口給他兩句美言,卻不曾想,李容若向旁邊的管家吩咐道:“給我拖出去打。”
然后就由管家?guī)ьI(lǐng)皇子府中一眾護衛(wèi),對送昆侖美女的人一頓拳打腳踢,一邊挨打一邊聽李容若海誓山盟:“敢送美人?你將本皇對落落皇妃之感情視同兒戲!打!給我狠狠打!”
從此以后,送禮的人就默認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九皇子府逢年過節(jié)都收禮,送禮就送落落皇妃,就千萬不能送美人!
有人說九皇子李容若愛妻心切,將落落皇妃被寵上了天。
更多人對李容若痛心疾首,說他溫柔鄉(xiāng)是英雄冢,告誡他紅顏禍水,狐魅禍國,好不容易扳倒大皇子得來的皇帝寵信,就被這么個女人給毀了,不值當!
當所有來進諫的人,毫無例外的唯一結(jié)果,是被李容若叫管家?guī)藦幕首痈T口打到天水大街上。
李容若如此“肆意妄為”,終于輪到落落皇妃本人看不下去了。
這一日,蘇落白喝著李容若親自下廚、又在一旁侍奉的糖水,對旁邊的下人吩咐說:“你們先下去吧?!?p> 小婢女們紛紛退下,最后一個關(guān)了門,將李容若留在人間地獄——哦不,蘇落白的閨房里。
站在蘇落白旁邊笑靨如花,李容若顯得心滿意足。
當他把擦嘴的絲巾侍奉給蘇落白后,才緩緩問道:“味道還對口?”
蘇落白點點頭,“你差不多夠了吧?”
蘇落白答非所問,用問題回答問題,李容若疑惑道:“娘子說什么?什么夠了?我跟你哪有夠了,我跟你一生一世都不夠!”
蘇落白咬牙轉(zhuǎn)頭過來,“真要我動手才肯說?”
李容若撒氣,“人家哪兒有錯,娘子說便是。但人家沒錯,娘子也要打么?”
蘇落白一身雞皮疙瘩,一拍桌子站起來,“你當我不知道?!用我做借口收受禮物,用我名字藏污納垢。和外面那群牛鬼蛇神同流合污,不過是為了裝樣子給皇帝看,打消他的顧慮和猜忌,讓他誤以為你還是為了蠅頭小利不成大器,根本搶不了太子之位?!?p> 在蘇落白說這番話的時候,李容若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到蘇落白旁邊,給他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一口,說道:“分析得很好,還有呢?您還有其他高見么?”
蘇落白盯著他,狠狠道:“水至清則無魚,你就是要搶著做太子爺??赡銚尵退懔?,干嘛拉我下水?用我名義抹黑自己?”
李容若深吸一口氣,“知我者,落落也。”
不等蘇落白對話,他就往蘇落白這邊壓過來,陰森恐怖道:“天底下看穿我的人,要么死,要么……”
蘇落白:“呵,要么如何?”
李容若:“要么成為我的人。”
蘇落白:“……”
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李容若逼到了屏風(fēng)前,再無退路,偏現(xiàn)在的李容若又一臉鬼魅邪惡,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當蘇落白退無可退,李容若也停下來。
沒有戲謔,沒有表情,湊到蘇落白耳邊,幾乎咬住蘇落白的耳朵。
“我不僅要做太子,我還要做皇帝。”
蘇落白:“……”
李容若:“我說過要送你千里江山。”
李容若的氣息便蔓延過來,蘇落白眼角余光瞥見,這樣的李容若從沒見過,眼里猶如無限深邃星空,裝著千萬人的孤獨。
那不是溫和的李容若。
那是黑色的李容若。
他眼睛里的光芒黑化成野蠻的火種,將在帝京燒一場黑色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