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地之雷威,連人世之憤火。”季滄海睜開雙眼,終于再一次用雙眼看到這個世界。他銀色的雙眸與那位金丹女子的白眸也對視在一起。
“如果你不這么高高在上,還有點看頭?!奔緶婧5碾p眼絲毫沒有受到白眸靈力的影響,該眨眼的時候眨眼,該看的時候看。
“你的眼睛是……”金丹女子的表情首次出現(xiàn)了一絲的不安。
她想說出些什么。
季滄海身下的云海猛然放電,與真實天地中的雷霆幾乎是一前一后地到達。
只是一剎那,金丹女子就在雷海中化為煙霧消散。
蘇豫望的身子終于支持不住,雙膝酸軟,就要像之前那位身子骨不夠硬的道人一般跪下。但下一刻,他的身體連同著那兩位年輕道人一起被一股強大而不失穩(wěn)固的力量撈起,向著鏡之邊緣的上方?jīng)_出。
那兩尊法相忽然有一尊搖擺了一下,雖然只是小小的一下,甚至只是一點點的顫動。對面那尊媽祖相瞬間就放出了萬丈光芒,一道虹光直直地穿刺,指向?qū)γ婺亲鹱蠚馓炫嗟拿夹摹?p> 天女相的身周,忽然出現(xiàn)無數(shù)慶云與瓔珞,燈墜,一陣陣的琴音同時發(fā)動,欲要阻擋那道虹光以及周圍的法相光輝。
季滄海用真元隔空御物,拉著那三位比喪家之犬更加喪家之犬的九局同僚,在空中回頭看著那兩尊法相,心下卻沒有當年那種崇敬感。
終有一天……季滄海心里想。
“敢問道友?!滨r血流出,已經(jīng)浸潤了蘇豫望一身:“可是已經(jīng)晉升到金丹境?”
聽著蘇豫望比之前要尊敬得多的語氣,季滄海笑笑:“還沒有。”
“可是道友先前將那位金丹期的修士打倒之時,分明是動用了領域的力量?!碧K豫望說:“那位修士雖然沒有用領域抵擋,但是道友確實已經(jīng)將周遭的天地元氣攝為己用……”
他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沒有繼續(xù)自己的話。
季滄海也沒什么避諱:“這個是我修煉的一種道術,并不是金丹期的領域,而且,剛剛那位金丹境的女子,其實根本不具備金丹期的實力,甚至連領域都使不出來?!?p> “虛有其表罷了?!?p> 那位先前已經(jīng)被逼得跪倒的道士抬頭:“敢問道友師承?”
季滄海在他的眼中沒看出挫敗與被羞辱后的仇恨感,也沒看出那種膏粱子弟特有的跋扈感,自然也不會太反感:“我啊?!?p> “師承上清派,白云宗。”
……
鏡之邊緣結(jié)界的邊沿上,云海舒卷卷舒,在虛空中生滅,一步以內(nèi)是云海,一步踏出,就可能是另一片天地。
云海之上,那尊巨大的天女相已經(jīng)千瘡百孔,雖然她的容顏還是如原來一般無可挑剔,但經(jīng)過虹光的左穿右插,整座法相已經(jīng)不復當年模樣。
一位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下的詭異人影,恭謹?shù)馗谝晃慌由砗蟆D俏慌拥娜蓊仒O美,與天空上那尊天女相一模一樣。顯然,天上這尊天女相,就是以這位站在云海邊沿的女子為原型所顯化。
雖然那位籠罩在黑袍內(nèi)的人影也絕對是個金丹境的強者,但是在這位絕美女子的身后,連話都不敢說一聲。
“你養(yǎng)的那些魘衛(wèi),就是這樣辦事的嗎?”女子站在生滅云海的邊沿上,只需半步,就可離開這個結(jié)界。
魘衛(wèi)首領的腰彎的更低了。
“不敢說話了嗎?”女子絕美的臉蹦的緊緊的:“回去之后,把你剩下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清減一下,至少也要有點戰(zhàn)斗力才行?!?p> 魘衛(wèi)首領的腰幾乎與地面成九十度:“是?!?p> 在天女相破滅的一瞬間,媽祖相也同時消減,出現(xiàn)一位婦人。她姿態(tài)雍容,舉止華貴,卻自有一股親民氣度。
她也是一步踏出,走到云海邊沿,看著那兩位詭異的主仆。
“紫薇宮所為之事,我媽祖閣記下了?!蹦俏粙D人穿著素白色的古裝,完全沒有面對弟子時的和顏悅色。
女子輕笑兩聲:“你媽祖閣,有什么資格和我紫薇宮叫板?”
她的語氣與意思都很明顯的表示出對媽祖閣的輕蔑。
婦人沒笑:“我媽祖閣的弟子,雖然修為不及頂尖大宗,但以后只要碰到紫薇宮所屬,絕不留情?!?p> “我等著你的報復?!迸有澚搜瑓s在看到結(jié)界另一邊的季滄海時臉色變壞了。
季滄??粗难劬Γ瑪[出一個手勢。
那是再見的手勢。
女子臉色一冷,袖子一揮,便是一道氣劍。
婦人隨手一劃,便擋住了氣劍,隨后,婦人一手砸出,就像匠人揮錘。這是媽祖閣,是她午言的道場,在這里,她才是最強的金丹境。
即使是天資卓絕的紫薇宮女子,也不能抗衡。
季滄海再次揮了揮手,算是對這位紫薇宮女子的告別。
……
坐在媽祖閣專門用來迎接尊貴客人的閣樓里,季滄海捧著香茶,放眼望出窗外。鏡之邊緣是媽祖閣最大的依仗,也是一道極為美麗的風景。
這里與真實的天地是倒轉(zhuǎn)的,但房間里的擺設,卻與這方天地不同,是與天地相逆的。。
滾滾長江東逝水,修仙大道逆行之。
把目光投向窗外,那舒卷自如的浮云生滅,恰恰就象征了修道之無常。
之前與媽祖閣閣主寒暄一番,季滄海也算是將那盞獨屬于天成子的命燈歸還給媽祖閣,算是了卻了與天成子的因果。
因果如線,在整個世間牽牽扯扯,構(gòu)成無數(shù)生命與非生命的牽連。作為一個追尋大道的修真者,要么就是以心中慧劍,斬斷與自己相連的惡緣。
要么就是墮入魔道,無視掉所有因果之線,甚至化因果為己用,甘愿承受惡緣的侵襲。
季滄海站起身,走出這個迎客的閣樓,踏空而去。
當季滄海消失在鏡之邊緣結(jié)界的界壁之后,這位姓路名肆的女閣主看著結(jié)界的邊界,同樣是云卷云舒,可這位金丹境巔峰的強者,一點也看不出松靜自然的愉悅感。
她的心,并不像她的話語那般強硬。
“閣主?!币晃荒贻p的披甲男子從閣樓下走出,站在路肆的身后。
“我知道你想問什么?!甭匪恋臍鈾C一收一放,將力量彌漫在這小結(jié)界之中,驅(qū)逐掉那尊紫氣天女相留在結(jié)界內(nèi)詭異而難纏的紫氣。
“可閣主你……”披甲男子欲言又止。
路肆終于把目光從云海中移回來,看著披甲男子,她的頭發(fā)在一根一根地變得灰白,從頭頂泥丸宮開始。她好像渾然不覺,對披甲男子說:“我將去往云墓?!?p> 披甲男子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苦惱起來:“閣主,你這樣……”
“你出生在這里,自然就有這里賦予你的責任。”不過多久,路肆的頭發(fā)就變得陰陽兩分:“重新蓄發(fā),是你的選擇。既然你選擇了歸來,就要承擔起歸來的責任?!?p> 披甲男子眼眉低垂,就像畫像之中慈悲的佛祖。
是日,媽祖閣閣主路肆自入云墓,路千星繼任閣主。
清霜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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