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落,明德書院的學生也走的七七八八,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
琉畫在門外等著,心中帶著幾分焦急,平日里,這個時候他們都已經(jīng)到家了,今日怎么還沒出來?
抬眸間,陸明溪一身淺月色衣裙自大門邁出,夕陽的映照之下,頭上那支琉璃簪子散發(fā)出淺淺的光芒。
“琉畫?!?p> 陸明溪喚了琉畫一聲,原地轉(zhuǎn)圈的小丫頭終于停了下來,看著陸明溪一雙眼睛一亮,馬上撲了上來,
“哎呀小姐,你怎么才出來?”
陸明溪眨了眨眼睛,臉不紅氣不喘的扯道,
“你家小姐沉溺于學問無法自拔,在藏書閣多看了會兒書?!?p> 琉畫聽著滿臉懷疑,
“看書?小姐你才不會看書,是又在哪棵樹上睡過去了吧!”
“咳咳.....”
陸明溪尷尬的咳了兩聲,
“走走走,我餓了,咱們回家?!?p> 見況不妙,沒節(jié)操的陸大國師果斷轉(zhuǎn)移話題,也幸好,這小丫頭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回到候府,其實陸明溪還是有些想要偷偷的溜出去,但想著天色已晚,要是被逮到卻是麻煩,她現(xiàn)在身手并未恢復,在安定侯手底下,還是收斂些的好。
不過她著實好奇,那群黑衣衛(wèi)的身份,當年他們設陣圍殺她,她記得那七十二個人,她重傷致死,可也殺的一個不留。
而如今這些,今日交手,這些黑衣衛(wèi),并沒有那些人的身手好。
這是一個組織的等級之分嗎?還是一支軍隊的?她曾以為他們是成鈺的暗衛(wèi),可仔細想來,那時胡兵未退,軍心不穩(wěn),成鈺就算是要發(fā)動政變,也不該那個時候?qū)λ齽邮帧?p> 可如果不是成鈺的人,他們來這里要做什么?
陸明溪腦中亂成了一團麻線,索性搖搖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醒來,她又是重復了安定侯府三小姐的生活。
如今的她,好像除了這些,也沒什么可做的了,亦或是沒有什么能做的。
這天,陽光明媚,微風輕拂,楊柳微漾,朝雨姑娘坐在琴室里,撐著腦袋看著外面湖中競相躍出的鯉魚。
快要四月了,春闈會試已經(jīng)結(jié)束,還未放榜,依舊又不少讀書人停留于此,而上巳節(jié)墜亡的那個讀書人,卻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了無聲跡。
盛京繁華,朱雀大街人來人往,月?lián)P樓更是人聲鼎沸,又有著京兆尹的刻意壓制,那些懷疑的聲音,早就泯滅于人群之中,畢竟,大家都是要過日子的,這盛京城每日發(fā)生的事情那么多,飯后茶余,也不差這一件。
曬在這暖洋洋的陽光里,陸明溪不禁打了個哈欠,心神微微散漫,又想起前些天她在月?lián)P樓偶遇顧昀。
也不算是偶遇,許是那家伙刻意來找她的。
雅間里,顧昀給她到了杯茶,眸中似有深意,
“我回翻云寨看過了,他們消失了?!?p> 他們,指的自然是那群黑衣衛(wèi)。
而消失,不單單是指撤離,而是就像他們從未出現(xiàn)一般,沒有留下半點他們生存過的氣息。
這太可怕了!
沒有留下一點點氣息,就像是他們舉寨外出走了一遭一般,回來時,豬鴨牛羊一點沒少,甚至桌椅的擺放位置,就跟那日他下山前一模一樣。
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更沒有任何血跡。
若非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日的交手,清清楚楚的記得有兩個人死在他的手上,清清楚楚的記得短兵相接的聲音和鮮血噴灑而出的溫熱,還有這半月以來的提心吊膽,他都會以為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夢。
那群人就像是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而他,卻是這機緣巧合之下,見證了這一切。
她拿起顧昀給她倒的那杯茶輕啄一口,
“你可問你們寨子上其余人了?那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顧昀放下茶杯,
“那日我走后,他們依舊是如往日一般練武,中午的時候昏昏沉沉睡了過去,而醒來之后,便是眼睛上蒙著黑布,被綁在柴房里。”
陸明溪微微沉吟,手指有一些沒一下的敲打著桌子,
“所以說,他們從未見到過那群黑衣衛(wèi),只是在你我把他們救出來的時候,才看到。”
顧昀點頭,
“他們做事,滴水不漏?!?p> 只是或許行事較急,漏掉了外出的三人。
陸明溪輕輕一笑,
“常年見不得光的人,自是比常人更謹慎些。”
想起那日死在青羽劍下的那十三個黑衣衛(wèi),一抹流光在她眼中一閃而逝。
她沉吟片刻,又道,
“既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他們自然要消失,你們回去住就是,他們不會再回來?!?p> 那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大開殺戒,又或者,他們一開始的目的便是暫居。
不想要擾亂任何人的生活,要做的像是‘鬼’一般出現(xiàn),自然也也要像‘鬼’一般消失,或許他們只是想著,等事情辦完,便會給翻云寨眾人灌下秘藥,這段時間的囚禁,不過是他們恍惚間的一場夢。
他們的身份見不得光,也無法見光。
那日打草驚蛇,他們派出來的十三個人盡是被殺,卻是半點沒有打探到對方的消息,綁在柴房的山賊又盡數(shù)跑了,一鍋混水攪亂,他們自然只有退這一條路。
所以,為了不繼續(xù)暴露下去,只能選擇消失。
損了兵,折了將,卻是不知道半點關(guān)于對手的消息,出師未捷身先死,這群人要么是要蟄伏一段時日避避風頭,要么便是徹底退去。
反正其余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尸體,血跡,他們打掃得干干凈凈,根本沒有痕跡,沒有證據(jù)的事情,單是一雙眼睛看見也說明不了什么,更何況還是一群山匪的眼睛?
至于殺了他們?nèi)说娜?,他們也不是傻子,自然猜的是兩波人,也正是這一波強點的,才讓他們不得不退。
可陸明溪不解,那群人,既然已是以‘鬼’的身份出現(xiàn),又為何身上帶著安定侯府的標記?
是想著有朝一日暴露要拉安定侯下水,還是早有打算會暴露?
想到此處,陸明溪心中一抹靈光閃現(xiàn),手指捏著那個青瓷茶杯微微摩裟。
或許,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著要活著回去,最終暴露才是目的,之前撤退,或許只是.......未到時機!
然而這一切,都是她的猜想而已,沒有任何實據(jù)。
她感覺,在這盛京繁華如畫的陰影之下,正在有人織一張網(wǎng),一張很大的網(wǎng)。
只是她不知道,究竟是究竟是什么人在編,而他收網(wǎng)的時候,又是想要將誰縛住,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