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珍坐在軟塌上,懷中抱著一漆木盒子。她從盒中拿出信封。這盒子是滿的,里面有很多信。
字跡潦草狂放,一如燕荃的個性。
這是燕荃留給她的家書,多年來每一封她都仔細(xì)收著。
這是僅有的……念想了。
“燕荃……你可得保佑熹微,一輩子都平平安安的?!币坏螠I落在信紙上,微黃的紙張立刻暈開水漬。
元珍心里隱約覺得不祥,讓燕明珠離她而去,她便不安??墒怯譀]有別的法子。她護(hù)不住燕明珠,只能又把她送回到那個地方去。
“燕荃,若是你在就好了。你一定不會讓熹微受委屈,也一定護(hù)得住咱們的女兒??晌摇^無能了。我辦不到……”元珍閉了閉眼睛,眼中的淚立刻落出去。
燕荃并非是死了,卻和死了無異。三年前,燕荃率領(lǐng)大岳一萬兵馬,對戰(zhàn)敵國將軍耶律祁。一萬兵馬所剩無幾,堪堪險勝,而燕荃……在三年前的大戰(zhàn)中……下落不明。
元珍無父無母,如今也失去了丈夫,僅有女兒了。
“燕荃……燕荃……一定要……”她攥著胸口的衣服,只覺得心痛難忍。
只有在身無旁人時元珍才會流露出悲痛的情緒。哪怕在燕明珠面前,她除了三年前的失態(tài),再無淚流滿面之時。她成為一家之長,護(hù)著燕明珠和容華,帶著鎮(zhèn)國公府那些人從帝京的泥沼中抽身而出,已經(jīng)是拼了全力了。
這一次,她已經(jīng)沒了理由能抵擋圣上的詔書。為燕荃服孝三年,如今三年孝期已滿……沒了推脫的理由了。
“咳咳……咳咳咳……”元珍隱忍不住劇烈咳嗽,只能伸手捂住嘴。
等咳嗽歇了,掌心已經(jīng)一片血紅。
“夫人,您沒事吧?”門外,清歌和婉涼急聲問道。
元珍握起手,“我無事,不必?fù)?dān)心?!?p> 她時日無多,朝夕怕是都爭不過。
元珍微垂眼睫,用手帕擦干凈了掌心。然后將信重新密封進(jìn)漆木盒子里。
她走到門口打開門,“隨我去看看熹微和容華吧。”
清歌和婉涼一左一右福身,“是?!?p> 過了竹林小徑,拐了個彎,元珍先到了容華的住處。
容華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專注看著手中書卷。
成雪眼尖,第一個瞧見元珍她們。他扯了扯容華的衣裳,示意。
容華放下書卷,直挺挺地站起來。眉目清雅,看起來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
元珍微微一笑,詢問成雪:“東西收拾好了嗎?”
成雪點頭:“公子隨身衣物不多,并沒有多少東西要帶。缺了少了,回了帝京再置備也不遲。帶的多的,無非是這些書了。”
元珍看了看地上那一箱子的書,啞然失笑:“這兩個孩子,怕是熹微那邊還有幾箱的書要帶?!?p> 元珍走上前,看著已經(jīng)比她高的少年。“你離京已久,回去盡量適應(yīng)。萬事,要自己心中有數(shù)??诓荒苎裕材屓似圬?fù)了你?!?p> 成雪在旁邊笑嘻嘻地應(yīng)聲:“夫人,有我在呢。我這身功夫,你還不清楚嗎?再者,咱們家公子也會功夫,不會讓人隨便欺負(fù)了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