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眾人一頓七嘴八舌,辛茯才略略明白個大概。她們本是在河邊焦急地尋找自己,就看見這條船似是憑空出現(xiàn),晃晃悠悠漂到了岸邊。眾人爬上船一看,只辛茯一人躺在里面,面色蒼白渾身是血幾無氣息,極為恐怖。
最先上船的人,執(zhí)意說看見有長蛇的尾巴在船邊一晃而過,很快沒入水中……
辛茯雖與修溟近距離接觸了好些次,聽到這般描述,還是渾身雞皮疙瘩暴起了好幾回……
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之前四瀆因為自己言語冒犯,氣瘋了手起刀落,自己如今怎么還留著條小命在?難不成是那修蛇幫了自己?
而四瀆氣瘋的原因似乎就因為自己想要借這條船,如今又怎么會做好事不留名地借給自己了?
“這船好生奇怪……”不遠處正趴在船邊的阿棠打斷了辛茯的思緒,“竟是塊整木!”
辛茯也隨著眾人仔細瞧那船身,果然看不到任何縫隙或拼接的地方。能容得下十來人的船,由整木所制,那該是多大的木頭……
不過想著那四瀆駭人的能力,辛茯倒覺得凡事皆有可能了。
“而且……”阿棠的臉色不是很好看,“此船無槳……”
辛茯一愣,這船明明在河上快速行著,居然并非人力?
純兒將辛茯扶著,安慰道:“你別憂心,雖然有些古怪,但船行的方向卻是不周山,或許正是流水的方向。它之前又將你送到岸邊,想來并不欲害我們?!?p> 辛茯卻并不這么認為,這涂水應該真的是四瀆挖的,起碼也是他的地盤。既然他說縱是神仙也輕易不敢渡這涂水,想來也不會隨隨便便放他們一行人在河上漂著……
想到那四瀆隱在河底的某個角落,正幽幽看著自己,辛茯就覺得身上一陣陣的寒意襲來……
之后的一路,卻出乎意料的順利,眾人的吃食快要沒有時,船就會自己靠個岸,容他們上岸覓食。
至于水里的魚蝦,辛茯堅決攔著眾人不去捕撈。萬一不小心把那四瀆釣上來,豈不是大麻煩……這話當然不能說,不過大伙如今都聽她的,靠岸又可以很容易尋到食物,也就不惦記河里的了。
一路河邊多平原和低矮的山脈,越靠近幽都,山脈越是密集而高聳。當船停在不周山畔時,那涂水竟似沒入地下,再無前路。
眾人下得船來,辛茯摩挲著船舷,“小舟舟一路辛苦了,替我謝謝你家主人,來日有機會必會報答……”
那船晃悠幾番,兀自漂向來時路,很快隱沒在河面的霧氣之中,再無蹤跡。
回身看那不周之山,山勢奇峻松柏郁郁,直入云中。其間飛瀑如白簾,竟似自云端垂落,委實壯觀。
“這幽都不會在山頂吧……”辛茯?qū)ε郎竭@種事,有著與生俱來的抗拒。
幾天后,才不過到了半山腰,辛茯?qū)ψ约寒敵醯臎Q定十分后悔。早知要爬這么高的一座山,當時便是手足并用也要爬到東極去,好歹那里是平原……
且越往上,溫度越低,眾人衣衫單薄,前行更加困難。
照理幽都在眾人口中,也算是三山九部里規(guī)模很大的一座城池,怎么會接連爬了幾日山,都看不到人影。住在那里的人,又是如何上下這座高山的?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是夜酷寒,眾人采摘了松枝樹葉,點火取暖?;饎菪苄芘馊谌冢娙苏龂e談,卻見那火勢忽地減弱,勉強跳躍了幾下就熄滅了。
大家面面相覷,方才既無大風亦沒有落雨,如此旺盛的火怎的說滅就滅了?
“私自在不周山引火燃木者,死罪?!币粋€女子的聲音清清裊裊出現(xiàn)在身后,沒有半分的溫度。
辛茯卻識得那聲音,劉思思,哦不,縈塵。
她緩緩起身,走到縈塵的面前,看著縈塵流露出的愕然之色,辛茯心里很是舒坦,“幽都巫女,別來無恙?!?p> 縈塵已然恢復了常色,“倒是小瞧了你的能耐。不過,即便是躲到這里,觸犯了不周山的規(guī)矩,還是死路一條?!?p> 辛茯掃了一眼縈塵身后,一群同樣身著黑袍只露出眉眼的巫女,好脾氣道:“私自把巫女的衣袍送予她人,連身份也一并借了,順便還要放個煙訊,生怕旁人不知道……這不周山的規(guī)矩還真是嚴謹……”
縈塵的眉宇間掠過些微的慌亂,“不周山的規(guī)矩豈容你指摘,來人!”
辛茯其實心里反倒松了口氣,往上的路途險峻,如今有山上的人帶路,其實自己反倒省了許多事。
眼見著前頭引路的巫女將一處山壁上的石門拍開,辛茯倒沒有十分的意外。畢竟外頭走了這些日子,沒見過正經(jīng)的道路,想來上山的法子另有機巧,果然掩在這山體之間。
進入那石門的時候,辛茯瞄了一眼石門旁的一個古怪石柱,上面刻著古怪的符號和圖騰。另有一個類似溫度計的直立的水槽,里頭似乎有水晃晃悠悠。尚不及看仔細,她已被身后的巫女推入石門中。
縱然有心理準備,辛茯還是被眼前的景致驚到不能言語。
山體內(nèi)是巨大的空洞,根本看不清邊際,且無論往上還是往下看,都看不到盡頭??諝庵袕浡硽璧乃?,和水草的味道……
漸漸的,俯看向山底深處時,能看到有一點點的光亮閃現(xiàn),伴著奇怪的聲音漸漸響起。
那光亮漸漸清晰,映著什么粼粼有光漸漸迫近。而那聲響也清晰起來,仿佛河水拍擊河岸又四處激蕩開。
可這又怎么可能?
洶涌的水面漸漸漫至腳下,山體內(nèi)回蕩著水聲澎湃,原先腳下垂在巖壁的水草,此刻已浸沒在水中妖嬈生姿……
水面上一艘木船,前頭挑著一盞素色的燈籠,透著光亮。搖櫓人一身黑衣,立在船尾,彷如一尊雕像……
這一切早已超出了辛茯的想象和認知,除了目瞪口呆感嘆上古人民的智慧,似乎也做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