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趴在屋檐上,只露了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下面,隨著事情的發(fā)展她的心一上一下的,嚇得她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那個小禿驢,瞧著那相貌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怎那么厲害?女鬼想了想,自己估計也打不過他。
此人莫惹!
彌生和尚也不知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抬首就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女鬼身子一震,連縮了回去。
“小師叔,怎么了?”江單朝彌生和尚抬首的方向望了望。
彌生和尚收了視線:“沒事,可能是我錯覺,走吧?!?p> 好一會,女鬼才又探頭出來,只見郡主府門口一片狼藉,卻沒有了人影,顯然他們都已經(jīng)散去。
女鬼看了看四周,齊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月下一片寂靜,她猶豫了一會才自屋頂上飄落下來,剛才那一架打得多險惡她是親眼瞧見的,這一刻她是無比感謝那個厲鬼方才打她那一掌,直接將她打飛去了老遠(yuǎn)。
真是無比慶幸。
只是當(dāng)下……她又該去哪?看這昏暗的街道上只有輕風(fēng),她倒是真的成了一只孤魂野鬼了……
她坐在郡主門口,連聲嘆息,嘆完了她想她得捋一捋她而今該做什么。
葉府那里她是回不去了,她好不容易從那院子出來,也不可能回去,蘇凝也定不愿意讓她再上她身,那她回了也是像以前一樣被禁錮在那小院子里。
她并不是自由的,書上一般都那樣寫,身死何處魂困于何處,她也的確是那樣,憑她一縷殘魂無法離開。
想當(dāng)年,她絕望尋死,以為是一了百了,哪想得成了鬼還被困那里,想想也是覺得心酸。
或是上天的意思?她死也不得終,有些事死也逃避不了,她要面對的。
只是她是一只鬼,一只很弱的鬼,甚至于她都不能見光,她本想去大理寺跟著那個白面書生。
但是方才所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禿驢在,大理寺定不能去,除非她想死。
她又嘆了氣,回首望了一眼郡主府,這也不好。
不由得心泛沮喪之感。
恍然間,她聽到了耳熟的聲音。
“這是出什么事了?”
女鬼抬首一望,就看到了一身青衣的上官連城和他身后的白辭走來,一瞬間神色呆愣。
姍姍來遲的兩人顯然錯過了什么,望著門口一片混亂狼藉,還有明顯的打斗痕跡。
“王爺,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白辭說著踢了一下腳邊的木塊,上面還有些細(xì)細(xì)花紋。
“這是宮里的馬車……”白辭望了一眼上官連城后,快步行了那大門.抬手拍得大門砰砰作響。
上官連城則是眉頭微蹙,行了幾步望著地上的血跡,地上不止有血跡還有刀痕,猛的一眼看劃得有些亂,再定眼一看他就認(rèn)出來了,宋恕之的劍所致。
只有宋恕之的劍法才這么花里胡哨。
女鬼眨了眨有些干的眼睛,站了起來不再坐著,壓下心里的顫抖,她倒是沒想到上官連城會出現(xiàn)得這么突然。
他離她就幾步遠(yuǎn),微低著頭神色專注,眼角眉梢漠漠,五官似乎更凌人了些。
他瘦了……
自打良山處回來,她就沒見過他,很久很久了是避而不見,也是不能見。
她怕那用死才斷了的情,再抵不過他一眼。
她不能啊。
忽然間,上官連城側(cè)過身,視線與她相對,恍惚間她以為上官連城看見了她,心底一顫。
他在朝她走來,一步步?jīng)]有停下,然后整個人穿過她透明的身影,向后走去。
她有一瞬間,仿佛失重跌落了谷底。
“見過王爺。”
“明嵐郡主可睡下了?”
上官連城怎么可能看得見她,她也是可笑,他看的是后面的人,走向的也不是她。
“我家郡主受了驚嚇,還未去入睡,王爺請隨小人來?!?p> “發(fā)生什么事了?”他的聲音低沉透著些冷漠。
她回了身,上官連城與那郡主府的下人在說著話,只留了一個背影給她。
那個背影一同多年以前,但她不是多年前的少女,那一份鍥而不舍的天真終是化成了一潭死水,雖有恍如隔世之感,卻不會再惱怒心酸。
他們之間隔著生死,隔著陰陽,這一生再也無可能相見。
她低頭苦澀笑了笑,好像就算不隔著生死他們也無可能,能不能相見也不那么重要了。
轉(zhuǎn)身望了望那無際黑暗的街道,好一會才她徐徐飄了去,沒有回頭。
悄無聲息的。
踏進郡主府之時,上官連城忽然停下腳步回了身,望著大門口愣了愣。
“王爺?怎么了?”白辭疑惑問。
上官連城眉頭一皺,方才似乎感覺到有人,這一會又沒有了。
“沒事。”
他道,既而回身踏進了府里。
————
上官連城從郡主府出來時,已是四更天了,四更天的長安城一片寂靜,夜色涼如水。
上官連城剛出了郡主府,就看到門口一身黑衣神色嚴(yán)峻的重也,重也看到上官連城出來,行前了兩步撲通一聲跪下。
“王爺,屬下該死?!?p> 上官連城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重也:“起來?!?p> 語氣微淡。
重也遲疑了一下,起了身,向來上官連城說話就不喜歡重復(fù)與多兩句。
“怎么回事?”上官連城問:“為什么變成榮妃?”
重也一臉自責(zé):“是屬下辦事不利,沒想到柴太后如此狡滑,竟換了它人在馬車?yán)铩!?p> 上官連城微凝了眸。
今晚他們收到消息,柴太后秘密出宮,但也不知道為何會變成榮妃。
他之前想不通那柴太后為何要出宮?原來是鋪套來了。
也不知道那柴太后使了什么法子,竟讓榮妃上了她的馬車?要知道兩人可是后宮里最不對盤的。
“柴太后這是想干什么?”白辭問:“榮妃是皇上新寵,若是她出了事,柴太后不怕皇上責(zé)怪嗎?”
“所以,柴太后并不想榮妃出事。”上官連城微凝了眸,淡聲:“柴太后和蘭姬之間怕是沒什么信任了?!?p> 白辭不解:“蘭姬?”
“蘭姬一慣的做事方式?!?p> 只是蘭姬為何這么對太后?上官連城沒想出個所以然。
他轉(zhuǎn)身望了望郡主府,郡主府?顯然今晚過后,因為祝曜祝星兒一事,明嵐定要被牽扯其中。
“王爺,屬下有話……”白辭言又止。
“說?!鄙瞎龠B城瞥了他一眼。
白辭與重也對視一眼,而后道:“王爺……方才明嵐郡主說有厲鬼,形容之可怕,屬下?lián)摹吘刮业葹榉踩耍勺罱l(fā)生的事顯然超出我們的能力范圍,若是我們遇上那等懸疑之事,怎么能全身而退?”
“屬下并非害怕,只是覺得我們是不是要有所預(yù)防?倘若今夜遇上那厲鬼的是我們,也沒有那彌生和尚在,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p> 上官連城聞言,點了頭:“你說的本王知道,長安城里的詭異事接二連三,城里人惶恐不安,你的擔(dān)憂也不無道理。”
鬼?妖怪?那是凡人凡事之外的事物,對比之下凡人太不堪一擊了。
上官連城心里浮起微不可見的嘆息,這又是一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