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塵楓離去后,這一日中,皆未再見及過他的身影,轉(zhuǎn)眼已至夜中,席地而坐于殿門前,倚靠門框,望向夜中皎潔皓月,月朗星稀,星辰尤可計(jì)數(shù),夜風(fēng)輕拂發(fā)絲,周身頓覺絲縷寒涼。
方才漸緩抱住雙臂,自身后便披上了一件外衣,側(cè)身抬頭望去,藤月正淺笑垂眸望向于我,隨后,自我身旁緩身坐下。
“夜里涼,你又頗為怕冷,還是多穿些為好?!?p> 將外衣攬了攬,側(cè)頭枕于膝頭望向藤月,不知究竟是這外衣抵住了夜風(fēng),還是藤月周身的暖意氣息融入了體內(nèi),這寒涼之意,果真消卻了諸多。
自幼時(shí)相識至今,藤月待我的關(guān)懷總是無微不至,而他的出現(xiàn),也總是頗為及時(shí),于他可見之處,他從未讓我受一絲苦,也未讓我受過半分傷。
興許,嫁與他,當(dāng)真是一個(gè)頗好的抉擇。
但于心底深處,卻始終恍若存有何物,令心中再裝不下旁人,也再裝不下別樣情愫。
“阿覓,這般看著我做什么?”
“對不起,藤月。”
聽及此言,藤月唇邊笑意略有幾分凝結(jié),眸中隱含寥寥蕭瑟,只此一瞬,目光便再度覆上暖柔之色。
“你并未有對不住我的地方,或許待到下個(gè)五百年,你便會明白了。”
“下個(gè)五百年……”
“無論是下個(gè)五百年,還是下下個(gè)五百年,我皆會在你身旁。”
五百年,張口說來著實(shí)頗覺漫長,但于這不知不覺中,我便已同藤月相識了這些年頭,這五百年,過得著實(shí)頗快,恍若還未置身其中,這百年,便已飛逝而過。
“好了阿覓,天色已然不早,回房中歇息吧。”
“嗯,好?!?p> 說罷,便隨藤月回了殿內(nèi),殿中僅有兩處床榻,位于殿中兩側(cè),藤月同三哥歇于一處,我則于對面床榻歇息,待我躺下后,藤月隨之揮手閃過碧綠色氣息,熄了燭火。
緩合雙眸后,不久,便漸而沉睡,恍惚之中,陷身夢境。
夢中周遭皆為漆黑,不可望及半分光亮,只有呼嘯的寒風(fēng),自身側(cè)襲過,于漆黑之中,響起迷離之音,似是一男子正在說著什么,但這聲音,卻頗為悠遠(yuǎn)。
“我從未,愛過你……”
此言入耳,猛然睜開雙眸,殿外此時(shí)已漸泛微明,平穩(wěn)略有些許浮動的氣息,回神后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shí),眼角滑落淚滴,已將枕間浸濕。
長吁一聲,抬袖拭去眼角殘余淚滴,緩而起身,見藤月同三哥仍尚似入睡,隨之步伐輕盈,輕啟殿門而出。
于殿門前,駐足抬頭望向天邊漸露晨光,再思及方才那般夢境,卻已回想不起那男子的聲音,只記得,入耳的那寥寥六字。
“丫頭,醒了。”
轉(zhuǎn)眸循聲望去,塵楓正矗立于距我不遠(yuǎn)處,初曦映照,傾灑于他半身,面龐其上的那雙眸子,恍若也滲入了朝陽日光一般,目光灼灼,望向于我。
“你怎的在此處?”
“自然是想你了?!?p> “胡說些什么?!?p> 見我如此回應(yīng),塵楓唇邊頓展淺笑,心情恍若頗好,隨即緩步向我走來。
“你不信我?”
“我……”
望著塵楓的眸子,漸而略有失神,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正值此時(shí),于身后殿中傳來三哥扶風(fēng)的聲音。
“不知,你此前所許下的交代,可否備好了?”
三哥緩步行至我身前,藤月于其身后跟隨而出,滯足于三哥身側(cè),二人將我同塵楓相隔,塵楓見及三哥同藤月后,笑意漸而散去,神情回歸淡然沉靜。
“自然備好了?!?p> 塵楓語畢后,自其身后林中行出三五黑衣男子,而雁霜,便由其中兩名男子所扶,此時(shí),雁霜雙眸緊合,此前周身繚繞的赤色霧氣雖仍存,但卻平穩(wěn)了諸多,旁人也已可觸及。
“那我三人,而今可否能帶這雁霜回返九渡林了?”
“那是自然,這幾人是我的親信弟子,便由他們幾人,護(hù)送你們回去?!?p> “那便謝過了?!?p> 說罷,三哥便向前而行,藤月則轉(zhuǎn)身望向我,淺笑輕喚。
“阿覓,走了。”
邁步至藤月身前,抬頭回以淺笑,隨之同他一并向前而行。
自塵楓身側(cè)將要擦肩而過時(shí),正思及,是否要同他相辭,卻未料,于這途經(jīng)剎那,塵楓猛然握住了我的手,隨之低聲輕語。
“丫頭,你……”
轉(zhuǎn)頭望向塵楓,但他并未繼而所言,只是搖了搖頭,唇邊泛起苦笑,繼而松開了我的手,徑直離去,漸行愈遠(yuǎn)。
不明塵楓方才究竟想要同我說些什么,若有所思地跟隨藤月的步伐向前,塵楓他始終是這般,話說到一半,或是僅言一個(gè)開頭,便不再說了,惹得旁人不禁猜度許久。
行出降妖一族結(jié)界后,周身頓覺適然,此前雖服下塵楓所給的丹藥用以壓制心口絞痛,但只要置身于那降妖一族境地內(nèi),便始終覺著有些許壓抑,如今這般,才算是真正的解脫了。
于寧波山林中穿梭,向九渡林方向而行,本是想催動騰云之術(shù)回返,但無奈只有我同三哥可施此法,而我二人,因周身氣息于降妖一族境地內(nèi)被壓制許久,體內(nèi)隱傷且氣息較為凌亂,而今便也無法支撐帶藤月與雁霜另同塵楓的三五親信弟子一并騰空而行。
一行人于林中小路向前行著,因只得徒步而行,且還帶著雁霜這個(gè)毫無意識的人,前行速度慢了諸多,本就望不及盡頭的道路,變得更為漫長。
不覺間日頭西落,漸而直至皎月初升之時(shí),仍舊未抵九渡林中,不過,而今倒已能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九渡林所在。
如此望去,想來,最遲明日正午,也可回返九渡林中了。
一日奔波,加之夜路難行,一行人便暫且止住了步伐,席地而坐,倚靠樹下歇息,翌日清晨再行趕路。
許是因奔波勞累,三哥同藤月,及那三五黑衣弟子,未過多久便皆漸而入睡。
倚身靠于樹下,未有睡意,抬起頭,透過樹葉枝丫間,望向斑駁明月光影,忽而間,月光被墨色云霧頃刻吞噬,周身頓然充斥漆黑之色。
見及如此,心覺詭異,起身剛想去尋三哥同藤月,卻未料半步皆無法挪動,也無法發(fā)出半分聲響。
墨色氣息繚繞周身,洶涌詭譎,云霧漸而凝結(jié)成一男子身形,其余氣息,則于周遭幻化成墨色屏障,將我困身其內(nèi)。
那男子身著一襲墨色長袍,墨色六翼自其身后緩而收回,額前所系發(fā)帶其上鑲有紫晶墨鉆,墨色發(fā)絲肆意散落,隨氣息波動而飄拂,唇邊輕挑邪笑,不慌不忙,緩而踱步至我身前。
“可算是,讓我找到了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