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四章 陣營
歙縣，古名歙州，洪武初年劃歸南直隸徽州府，是徽州府治所所在地，北距金陵六百余里，南距黃山一百余里，明朝有名的徽州商幫正是發(fā)源于此。
張斌帶著幾個隨從，從金陵出發(fā)，自應(yīng)天府往南，穿過寧國府，打馬疾趕了兩天，終于趕到了歙縣地界。
此時，天已黃昏，張斌并沒有帶著眾人進入徽州府城，反而在張差如的引領(lǐng)下，打馬直奔歙縣西邊的上路。
他是來拜訪畢懋康和畢懋良的，而這兩兄弟正是歙縣上路人。
就在幾天前，張斌已令張差和趙如帶著自己的拜帖趕往歙縣，向畢懋良言明自己拜訪之意。
拜帖中并沒有說具體是什么事情，只是言明自己是福建承宣布政使司福寧州人士。
果然，畢懋良并沒有拒絕自己拜訪，回帖還頗為殷切。
張斌收到回帖，第二天一早便打馬出發(fā)了，六百余里路，兩天時間，這一路真把他給趕慘了，不過，此刻，他的心情卻相當?shù)牟诲e，因為他馬上就要見到畢氏兄弟了。
原本，他還只是想和畢懋康商量研制燧發(fā)槍的事情，但是和自己的上司楊文忠聊過之后，他猛然意識到明末這會兒朋黨的恐怖，同科同榜，同鄉(xiāng)同姓，同一個書院，甚至同一個干爹干爺爺，數(shù)不清的關(guān)系網(wǎng)交織在一起，組成一個又一個朋黨，充斥著整個朝堂。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一個人單打獨斗，想要掌權(quán)，幾乎是不可能的！
像閹黨和東林黨，那都是一拉一大堆，掌權(quán)時，可謂遮天蔽日，幾乎所有衙門都被他們掌控在手中，只有這樣，才算是真正的掌權(quán)，如果是單槍匹馬，可能一轉(zhuǎn)身，背上就被插滿暗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要手掌大權(quán)，想要當權(quán)臣，必須有自己的陣營。
曹化淳是拉攏的差不多了，但他畢竟是崇禎的親信，他掌權(quán)后會不會融入自己的陣營，這個還真不好說，所以，張斌急切的想要拉攏一幫志同道合的官員，組成自己的陣營，而畢氏兄弟，正是他的第一個目標。
打馬奔行不久，畢府已然在望，由于張斌早已派趙如打馬先行前往畢府通告，這會兒畢府大門已然洞開。
遠遠就能看見，兩位華服男子正站在兩排家丁中間，往這邊眺望。
這應(yīng)該就是畢氏兄弟了，距離畢府還有幾十步遠，張斌便招呼眾人翻身下馬，隨后便把韁繩往張差手里一扔，疾步往畢氏兄弟走去。
還未到跟前，他便匆匆拱手道：“勞煩兩位大人親自相迎，慚愧，慚愧?！?p> 此時，站在前面的畢懋良把眼一瞇，仔細的打量起眼前的年輕人來。
張斌的年紀著實把他嚇了一跳，看這樣子也就二十來歲，竟然官至從五品的兵部職方司員外郎，這年輕人不簡單啊。
原本，聽聞有金陵的官員想來拜訪，他是想拒絕的。
但是，打開拜帖一看，這個張斌竟然是福建人，他立馬就改變了主意。
他為官二十余載，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福建渡過的，可以說，福建就是他的第二故鄉(xiāng)，特別是當上福建右布政使之后，他更多了那種一方父母的責(zé)任感。
現(xiàn)在，有福建的官員前來求助，他還真不忍心拒絕。
在他想來，張斌肯定是來求他幫忙的，因為貶到金陵，基本上就意味著遠離權(quán)力中心了，想再回京城掌握實權(quán)很難。
別看他已經(jīng)辭歸故里了，他的關(guān)系網(wǎng)可還在，而且有幾個還是嚇死個人的大人物。
比如當朝首輔顧秉謙和他就是同科，還有劉一燝、孫慎行、周應(yīng)秋等一幫在朝野影響力很大的掌權(quán)人物，都是他們那一科的！
他自己是不想與閹黨同朝，所以不想混了，但是，就算他現(xiàn)在沒在朝為官了，以他的關(guān)系，要幫個小小的員外郎回京城，還是很簡單的。
這年輕人風(fēng)度翩翩、英氣逼人，看就令人舒坦，再加上又是福建人，畢懋良已經(jīng)有了決斷，要是這年輕人心性不壞的話，這忙，他幫了。
他假假意思拱手試探道：“張大人太客氣了，我們兄弟二人都已經(jīng)辭歸故里，哪里還是什么大人。原本聽說張大人要來的消息，我們是應(yīng)該前往金陵拜訪的，但我們兄弟這把年紀，實在經(jīng)不起長途跋涉了，現(xiàn)在，竟然讓張大人親自登門，失禮了，失禮了。”
他看上去怕有五十來歲了，經(jīng)不起長途跋涉倒有可能，但畢懋康看上去也就四十來歲的樣子，正值壯年，怎么會經(jīng)不起長途跋涉，這明顯是客套話，張斌連忙再次拱手道：“畢大人清正廉潔，堪稱楷模，晚輩敬仰已久，冒昧登門，見諒見諒。”
恩，謙遜有禮，不錯，不錯，畢懋良暗自點了點頭，將手往畢懋康那邊一引，介紹道：“這是鄙人二弟孟侯?！?p> 張斌連忙對著畢懋康拱手道：“久仰久仰?！?p> 畢懋康連忙拱手還禮道：“張大人客氣了?！?p> 一通寒暄過后，畢懋良便領(lǐng)著張斌一行人往里走去。
這畢府規(guī)模并不小，占地足有幾十畝，差不多有一個縣衙那么大了，眾人走了差不多一刻鐘，才來到中間的大堂。
這個時候張斌連忙從王二和孫輕手中接過禮物，跟著畢氏兄弟進了大堂。
禮物不少，足有四樣，不過都不怎么值錢，一只活雞、一包干桂圓、一包干荔枝還有一包白砂糖，總共加起來還不到一兩銀子。
畢懋良收下禮物后卻是高興的不得了，干桂圓、干荔枝、白砂糖這三樣可是福建特產(chǎn)。
他竟然興奮道：“來人，趕緊拿去廚房一起燉了！”
好吧，這樣，其實有點不合規(guī)矩，禮物，收下就行了，直接燉了吃，還真是讓張斌吃了一驚。
畢懋良將東西交給下人，緊接著便解釋道：“失禮了，失禮了，好久沒有這樣吃過雞了，以前在福建的時候，逢年過節(jié)都這么吃，那味道，真是懷念啊?！?p> 張斌聞言，連忙附和道：“恩，這樣燉的確很好吃，晚輩也喜歡這么吃。”
其實他喜歡吃個屁，桂圓、荔枝加糖燉出來的雞，甜膩膩的，怕只有江浙這邊的人愛吃！
畢懋良貌似心情很不錯，收了禮物，分主客坐下來，又上了茶，他便主動開口道：“張大人如此年輕有為，放在南都六部，著實是浪費人才?。 ?p> 張斌聞言一愣，這個，怕是有點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