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七七

　　大約四點半的時候，拍攝就完成了。

　　123向前走的成員離開后，工作人員把器材撤走。

　　陳楠看了看時間，她向姜游告別說：“我回去做飯了，蕓蕓在家里等我呢。”

　　“去吧，把袋子帶上?！?p>　　陳楠拿了購物袋，走出了蟲屋。

　　院子里一地的垃圾。

　　姜離找出掃帚開始打掃。

　　幾塊草地被軋禿了，石榴樹的樹干上破了點皮，青石路上也有著明顯的擦痕。

　　姜游站在池塘邊，支著掃帚低頭沉思著，“明天去健身房吧。”

　　8月22日，唐江市人民法院將姜末的監(jiān)護權判給了唐江市福利院。

　　8月25日傍晚，唐不甜帶著姜末走進了蟲屋。

　　姜游從店里走了出來，他蹲下身看著姜末，捏了捏他的臉頰，“好像瘦了點。”

　　他抬頭，看到唐不甜仰頭看大門上方牌匾。

　　“怎么樣？做的還不錯吧？”

　　“挺好的?！?p>　　姜游把姜末抱了起來，抱進了店里。

　　一直敞開著的院子的鐵門關上了。

　　唐不甜跟著走了進去。

　　姜游把姜末放在椅子上，從廚房里拿出一罐可樂，拉開拉環(huán)后插了根吸管進去，放在了姜末的面前。

　　姜末伸手抱住可樂罐，慢慢一口一口吸了起來。

　　“遺產(chǎn)進行了公證，目前存在福利院名下?！?p>　　“挺好，省得他大伯舅舅來鬧?！?p>　　“你怎么來的？”

　　“這屬于訊問嗎？”

　　“對?！?p>　　“沒錄音吧？”

　　“沒有?！?p>　　“能跳過嗎？”

　　“不能?！?p>　　姜游嘆了口氣，指了指他的身體，“他體質(zhì)的確有點特殊，大概真的是天眼通吧，他父母車禍死后，他想和他父母再見一面，他是學計算機的，搜索能力比較強，”姜游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但判斷能力比較差?！?p>　　“于是把你召喚出來了？”

　　姜游很認真地看著唐不甜說：“我真的是人類?！?p>　　唐不甜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結，“然后呢？”

　　“我和他，蜘蛛吧，在那里呆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多久，那里感覺不到時間流逝，我大部分時間在睡覺，他應該玩的挺高興的，”姜游笑了一下，“他很兇的你知道么，那里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管打得過打不過的都怕他，他可能覺得我想來這里，畢竟那里的存在長相都比較，”他想了一下形容詞，“比較千奇百怪?！?p>　　姜末吐出了吸管。

　　姜游把可樂罐拿到手中，拿出吸管直接喝了一大口，“他要召喚的存在剛好在附近，他就吞了它，然后我們就過來了?！?p>　　他嘆了口氣，苦笑，“我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逼的你知道么，我睡的好好的，突然全身上下都開始痛，我當時第一想法是趕緊找個武器什么的抹脖子，結果手指都控制不了，我和你講，這種事情還是要找專業(yè)人士，道士和尚巫族什么的，不然這么硬塞不管售后的后遺癥一大堆，”姜游一吐槽起來就控制不住了，“還有鄰居來敲門，好像是幾天沒看到我怕我出什么事，你知道那時候屋子里，一地亂七八糟的材料，顏色味道都，比那天一屋子貓可怕多了，還要我來清……”

　　“于是你開始假扮他？”

　　“這倒沒有，他和我融合了，非常完整，我有他的所有記憶，記憶中帶著的情感，他的習慣和身體反應，”姜游把喝空的可樂罐扔進了垃圾桶，“這大概就是我現(xiàn)在智商下降的原因，太蠢了，他這種天眼通體質(zhì)，隨便找個靠譜點的道觀和尚廟說要出家，沒準就被收了，就能用標準方法見一見父母了，非要自己來……。”

　　“那蜘蛛呢？”

　　“蜘蛛啊，他過來了發(fā)現(xiàn)沒東西吃了，差點餓死，”姜游又嘆了口氣，“哎，那段時間真的是累，每天都疼的要命，還要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個人，當然我本來就是人，還得給他想辦法找東西吃，他反正是撒手掌柜……”

　　唐不甜看到一只黑色的蜘蛛落在了長桌上。

　　背上帶著一條紅色。

　　一陣風吹過。

　　柜臺上的一個牛皮紙袋中飛出了一片又一片的白色明信片，它們向外飛去，旋繞在蟲屋的院子中，又漸漸隱沒于黑暗。

　　“為什么是蜘蛛？”唐不甜問。

　　“被召喚的存在大概長的比較像蜘蛛？它借它的名和印記出現(xiàn)在這里，所以也擁有著它的形態(tài)?！?p>　　“為什么是姜末？”

　　“他看上的”

　　“他這樣也很好。”

　　“我希望的，”姜游的眼神突然變得深沉，“越來越不喜歡說話，每天就織個網(wǎng)，往那里一掛，看個視頻，然后等著食物上門，偶爾和我鬧鬧脾氣，這不是他該過的生活?！?p>　　“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我是他的監(jiān)護人，”姜游摸了一下蜘蛛的背部，“我把他養(yǎng)大的?！?p>　　“你以前是什么人？”

　　姜游想了一下說，“大概算是一個慈善組織的負責人吧?！?p>　　又一陣風吹了進來。

　　牛皮袋中的最后一張空白的明信片飄落在姜末的面前。

　　手腕上的透明細絲亮起。

　　“今天是中元節(jié)，也剛好是他父母去世的四十九天?！?p>　　蛛絲轉動，姜游把筆放在他的手中，他看了看姜游，有看了看唐不甜。

　　“你們建立了規(guī)則？”

　　“金光寺下面原本鎮(zhèn)壓著一些東西，被他一點一點都吃了?！?p>　　姜末在明信片上畫了一條線，他側頭看著姜游，姜游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他笑了一下，低頭繼續(xù)畫著。

　　門外黑影崇崇。

　　“對了，你有沒有覺得我瘦了點？”

　　唐不甜側頭看著他。

　　“我最近連續(xù)去了好幾天健身房，現(xiàn)在體重下八十了。”

　　“哦。”

　　姜末放下了畫筆。

　　白色的明信片上多了一幅畫，很簡單的簡筆畫，手牽手的一家三口。

　　“能觸動絲線的，執(zhí)念都很深，比如夏夏?！?p>　　蜘蛛爬在了白色的明信片上。

　　燈光爆亮了一瞬。

　　唐不甜看到地面上，墻壁上，慢慢的透視蛛絲，結成了網(wǎng)，向外蔓延。

　　風很大。

　　店外的樹木被吹的呼啦啦地響。

　　“生魂不全，是因為，還有一部分，在他執(zhí)意想要去的地方?！?p>　　姜游拿起了明信片，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個銀色的打火機，點燃了明信片。

　　燃燒。

　　灰落下，青煙飄動。

　　蛛絲顫動。

　　三個人影順著蛛絲走來。

　　姜末和他的父母，和明信片上畫的一樣，媽媽牽著他的右手，爸爸牽著他的左手。

　　手腕上的蛛絲松開。

　　姜末的魂魄從他的身體中飄出。

　　殘缺的靈魂變得完整。

　　他們?nèi)藢χ尉狭藗€躬后，轉身向外走去，消失在院門外的那一刻，原本隱沒在黑暗中的明信片自燃了起來。

　　院子中的所有草木都在一瞬間衰敗，生機被抽出，向姜末的身體中涌去。

　　“遮蔽天機？”

　　“遮不了的，遮不了的，表達一下尊重而已?！?p>　　不知何時，長桌上的蜘蛛消失了。

　　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在他們身上。

　　明信片燃盡的一瞬。

　　姜末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眼眸深處，帶著一點紅色。

　　他看著姜游。

　　“唐不甜，幫個忙?！苯瓮蝗徽f。

　　“什么？”

　　“去廚房，熱一杯牛奶，微波爐，熱兩分鐘，快。”

　　她看到蛛絲纏繞在姜游的手指上，一圈，一圈，被纏繞住的地方，現(xiàn)實變成灰色，再變黑，剝落。

　　“趕緊，如果他不能清醒，你大概這輩子都得呆在山下了，他很兇的，真的?！?p>　　唐不甜跑進了廚房，她打開冰箱門，拿出一罐牛奶，找到杯子。

　　她把牛奶倒了進去。

　　放進微波爐。

　　選擇時間，兩分鐘，啟動。

　　她站在廚房門邊看著姜游，“他怎么了？”

　　“蜘蛛的腦容量是很小的，應該是吧，突然換了個大容量的，估計有點不適應？”

　　“你還好嗎？”

　　手臂上的肉剝落，露出了白骨，“掉肉也叫減肥，對吧？”

　　叮。

　　熱好了。

　　唐不甜把牛奶拿了出來，“要怎么辦？”

　　“給我。”

　　唐不甜遞了過去。

　　手指和姜游的指骨觸摸的時候，似乎有無形的刀在她的手指上刮過。

　　她看著自己的手，流血了。

　　姜游把杯子放到姜末面前，然后他看著他的眼睛，“是我?！?p>　　姜游似乎漸漸控制不住從姜末身上逸出的能量，墻壁上出現(xiàn)了一道道刀痕，貨架上的明信片變成了粉末。

　　唐不甜拿起放在一邊的木刀，握緊在手中。

　　十多秒后。

　　姜末的眼睛漸漸地有了焦距。

　　蛛絲從姜游身上消失。

　　姜末拿起牛奶杯，他喝了一口，然后他側過頭，“爸爸?！?p>　　姜游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fā)。

　　“唐不甜，麻煩送我去趟醫(yī)院，或者你有什么活血生肌的仙丹給我吃兩顆也行。”

　　“他呢？”

　　“這個時間點，他該睡覺了?！?p>　?。ǖ谝痪怼ね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