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了一個懶腰,朱翊鈞從床上坐起了身子,讓身邊的宮女伺候自己穿衣服洗漱,這是重生以來稍有的悠閑清晨,不用趕時間去上朝,也不用等著張居正來給自己上課。
現(xiàn)在張居正在家居喪,京城上下也全都被這件事情占據(jù)了,各方人馬奔走勾結,朱翊鈞這位皇帝反而閑下來了。
鍛煉完身體,吃了造反,朱翊鈞這才松了一口氣。
在得到張居正老爹死訊的時候,朱翊鈞甚至都懷疑過是不是有人害死了他。相比于刺殺張居正,弄死張居正的老爹反而更容易,反正目的達到了。
張居正的老爹死了,他就需要回家守孝三年,三年的時間,什么改革都沒用了。
不過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哪怕是張居正的老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了。朱翊鈞也不可能讓東廠和內廠的人去查這件事情。
現(xiàn)在要面對的是張居正的奪情事件,朱翊鈞其實很好奇,張居正立刻就想到奪情了?還是真猶豫糾結了呢?
“現(xiàn)在京城沒什么事情吧?”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開口問道。
“回皇爺,京城現(xiàn)在都在議論張閣老居喪之事,朝廷內外無數(shù)人都在談論。”張鯨開口說道:“無數(shù)人去張府拜望,大家都希望張閣老回家守孝?!?p> 朱翊鈞點了點頭,張鯨后面這句話說得很清楚,大部分都希望張居正回家守孝三年。
現(xiàn)在內閣有三位大學士,張居正呂調陽和張四維,三個人之中,張居正是首輔,呂調陽是次輔。如果張居正回家守孝三年,按照順序呂調陽就應該進為首輔。
張四維理所當然的是次輔,這兩個人很大可能都在期盼著張居正回家。
呂調陽朱翊鈞不太肯定,但是張四維一定是盼著張居正回家的,這位雖然現(xiàn)在很是捧著張居正,可是朱翊鈞知道,他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官”。
在張居正活著的時候,張四維是張居正一黨,堅定的支持張居正變法。
等到了張居正倒臺,張四維翻起張居正的舊賬來,也是不遺余力。此時的張四維估計最希望張居正回鄉(xiāng),畢竟呂調陽年紀大了,現(xiàn)在身體都不好,很少來內閣辦公。
張居正讓呂調陽在此,不過是為了占據(jù)一個內閣大臣的位置罷了。
到時候張居正回家守孝,呂調陽說不定這三年里面也下去了,那張四維就是內閣首輔了。張四維怎么可能不動心,朱翊鈞是不相信的。
內閣首輔大學士和內閣次輔那完全就是兩個概念,內閣次輔和內閣大學士,那更是兩個概念,走進內閣,誰不想往上走。
在說現(xiàn)在的六部堂官,甚至是被張居正趕回家的老臣,他們不想張居正回家嗎?當然想。這幾年張居正把持著內閣,其他人全都被堵在了門外。
斷人前途如殺人父母,說不定早就恨死張居正了。
比如工部尚書朱衡,比如葛守禮,如果不是張居正,上一次這兩個人都是有可能入內閣的,或者成為吏部尚書。現(xiàn)在兩個人還憋著,他們怎么可能不希望張居正回家。
在加上反改革派,被張居正開革的官員,送張居正回家都要成為官場共識了。
以前彈劾或許效果不好,可是這一次絕對是名正言順,你爹死了你都不回家,你這是不孝!這個年代要是被扣上不孝的帽子,那名聲就全毀了。
反正彈劾張居正這個理由,張居正根本沒法反駁,打啞巴一樣。
朱翊鈞嘆了一口氣,怪不得張居正奪情之后行事風格大變,估計也是被這幫人氣的,或者說看清楚了這幫人的真面目??戳艘谎蹚場L,朱翊鈞吩咐道:“讓人注意一下京城的情況。”
“是,皇爺!”張鯨答應了一聲,恭敬的退到了一邊,沒有在開口說什么。
張府。
得到父親去世的消失兩天了,張居正的臉色好看了不少,此時張居正的府邸來了一個人,名義上是來看張居正的,其實他是來和張居正談事情的。
來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尚書王崇古。
王崇古是嘉靖二十年進士,為安慶、汝寧知府。喜論兵事,悉諸邊隘塞。歷任刑部主事、陜西按察使、河南布政使。嘉靖三十四年為常鎮(zhèn)兵備副使,擊倭寇于夏港。
嘉靖四十三年升任右僉都御史,巡撫寧夏,“身歷行陣,修戰(zhàn)守,納降附,數(shù)出兵搗巢”。
隆慶初年,受任總督陜西、延、寧、甘肅軍務。隆慶四年,改總督山西、宣、大軍務,力主與俺答議和互市,自是邊境休寧,史稱“俺答封貢”,“邊境休息,東起延永,西抵嘉峪七鎮(zhèn),數(shù)千里軍民樂業(yè),不用兵革,歲省費什七”。
王崇古也因此張居正的看中和重用,萬歷三年進京為刑部尚書,剛剛改認兵部尚書沒多久。
對于張居正的改革,王崇古非常的支持,從頭到尾王崇古都是堅定的改革派。尤其是張居正在軍事上的改革,王崇古恨不得大聲的拍手叫好。
王崇古支持張居正,不是為了巴結張居正,也不是為了升官,他是真的支持,絕對張居正做得對,做得好。
這一次的事情王崇古自然聽到了消息,外面鬧騰的那么厲害,王崇古有些坐不住了,他希望張居正奪情。一方面,皇帝還年幼,他們母子都離不開他這個深謀老練的顧命大臣。
二來張居正自己已推行開的尊主權、課吏職、行賞罰、一號令的舉措及準備著手進行的在全國范圍內丈量土地、改革賦稅制度、推行一條鞭法等改革方案還有待進一步謀劃和執(zhí)行。
如果這個時候張居正離開了,那么一切都前功盡棄了,王崇古這一次是來勸說張居正的。
兩個人分賓主落座之后,王崇古喝了一口茶,直接開口說道:“張閣老,念在大明江山社稷的份上,學甫請張閣老奪情!”說完之后,王崇古站起身子,深深一躬。
張居正奪情必然罵聲遍天下,王崇古如此勸說張居正,必然是心懷愧疚的,可是為了大明,他又不得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