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有心事?
從來過玉山,林玉亭就喜歡玉山,為什么喜歡,好像不僅僅和風(fēng)景有關(guān)。那次催眠里玉百合的哥哥就是去了玉山,玉百合也是向往玉山的。
可是這次來玉山,有一群人聚集在山腳下,男女老少都有,很快他們穿上了紅馬甲,開始三步一拜向山上前進,不一會,紅色就在山道上就綿延了幾十米。
見到此景,林玉亭覺得奇怪,便問了身邊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面善的女孩這是干什么的。女孩離了隊說是拜佛菩薩的。林玉亭便問為什么從山腳就拜。女孩說這樣心誠嘛。林玉亭又問為什么要拜呀。女孩說別人為什么我不清楚,但我是為了我媽,我媽身體不好,有機會我能拜則拜。
林玉亭想問一下有用嗎,但又覺得太俗氣,而且還有打擊別人的意思,其實有用無用對這個女孩來說已經(jīng)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她愛她媽媽,無論什么事她都會想到他媽媽,能為媽媽做事的機會她都會用。
女孩返回隊伍繼續(xù)拜,林玉亭慢慢地跟著他們,一直跟進寺廟里,秋日的天氣比較涼爽,但是拜的人都已大汗淋漓,可并不停下歇息。
林玉亭又繼續(xù)看了一會,心里一動,她在佛前停下,拜了三拜,然后周圍的十八羅漢每個也拜了三拜,之后每個殿中的每個塑像,她都拜了三拜。她懵懵懂懂,甚至說糊里糊涂,只是拜起來發(fā)覺心很累,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都懶得去求,就這么機械的動作一個接一個,拜到一半時腿就開始有些微微打顫,然而身體的疲憊反到成了心靈的一個解脫,于是一鼓作氣拜完了整個玉山寺。
最后她又回過來,在木雕觀音菩薩的像前跪下。上次在觀音像前的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然而這次眼淚流得更快,奇怪的是,盡管淚流不止,卻分不清自己是傷心還是快樂,就一任它流了下去。
林玉亭跪夠了,想起來時,卻發(fā)現(xiàn)腿無比的酸痛,尤其是大腿,費了好大勁終于站起來,但是走起路來卻是直打哆嗦,玉山她也不想向上爬了,出了寺廟不遠,就找了路旁的一個亭子坐下,剛才拜得渾身是汗,山間的風(fēng)一吹來,反倒覺得很清涼。她斜靠著柱子,看著山里郁郁蔥蔥的樹木,心情比剛來時好多了,仿佛卸下很多重?fù)?dān),然而靠著靠著,不知不覺竟也睡著了。醒來時,發(fā)現(xiàn)身上披了一件男人的西服,一個聲音傳來:“你醒了?”
林玉亭一看,賀天宇在旁邊坐著,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她不禁問道:“你怎么會在這?”
“我出現(xiàn)在你面前很正常呀?!?p> 林玉亭覺得自己是沒法把賀天宇當(dāng)成自己的上司來看的,言語之間隨便了很多:“切,嘴里沒一句正經(jīng)?!?p> 賀天宇一本正經(jīng)地說:“你錯了,我句句正經(jīng)?!?p> “要是那樣的話,地球都會倒著轉(zhuǎn)?!?p> “那不挺好嗎,太陽就打西邊出來了。我說,你怎么不謝謝我,我若不給你披上衣服你就感冒了?!?p> 林玉亭才不信呢:“感冒,可能嗎?天又不太冷,再說,我不披衣服也可以披陽光呀?!?p> “披陽光?太陽一見我出現(xiàn)還不把機會讓給我,人家現(xiàn)在偷著樂去了?!?p> 林玉亭一看,可不,太陽已經(jīng)躲到了西山頭的后面,西山背后霞光萬丈,而山間竟然也有了暮色蒼茫之感。她不禁一驚:怎么睡了這么長時間?之后,她站起來要走,雙腿卻酸痛無比,不僅是雙腿,連腰也是痛的。她慢慢站起來,忍著痛走了幾步,偷眼看了一下賀天宇,她不知道賀天宇有沒有看到她拜佛,她并不希望有熟人看到她拜佛,從小到大的經(jīng)驗告訴她,這種行為是會受到嘲笑的。
賀天宇倒是悄然笑了一下,接過她遞過來的衣服,問道:“你有心事?”
“?。课矣惺裁葱氖拢俊绷钟裢け凰麊柕媚涿?。
“你沒心事為什么拜佛呀?”
林玉亭心一沉:他果然看到她拜佛了,這算是抓住了她一個小辮子了嗎?可看到的事情是不可否認(rèn)的了,但是她也不希望他一下子把她的心事看透,就說:“我是拜佛了,你怎么就能證明我有心事?”
“據(jù)我歸納,來玉山寺的大致可以歸為三類人,一是信仰,二是有所求,三是有心事。當(dāng)然了,有心事的人也會有所求。而你靜下來的時候臉上會有一抹憂傷,所以我斷定你有心事。”
林玉亭大吃一驚,她不知道她靜下來的時候會有一抹憂傷,汪曉雅是畫過她的,也并沒有給她提起過這個,除了曉雅和趙凱,她并沒有向別人提起過哥哥的事,她不希望自己像個祥林嫂一樣到處說,接受別人異樣的目光和可憐的同情,所以在人前她都掩飾得很好??墒?,賀天宇是怎么看出來的?難道是他的眼光很銳利,心思很細密,一眼就能看透,還是他原本就已經(jīng)悄悄觀察了她一段時間,在公司里,她很少看到他的,那他經(jīng)常觀察她嗎?盡管自己對別人的目光敏感,但那也是在心靜且注意力集中的情況下,在公司里多數(shù)時間都是忙碌的,他若觀察她,她是感覺不到的。而且,他竟然發(fā)現(xiàn)她拜佛,這個過程時間是很長的,難不成他一直躲在旁邊看著她拜,搞不好,從她上山開始,他就在后面跟著她呢。想到這,林玉亭不禁又想起了一個詞——“腹黑”。
賀天宇見林玉亭沉默不語,認(rèn)為她默認(rèn)了,又說:“有心事的人大致又分為兩類,一是難以言說,二是化解不了,你是哪一類?”
林玉亭看不上他如此自信的模樣,就說:“你想讓我做選擇題嗎?我就非得選一個嗎?”
“不,全選也行?!?p> 林玉亭不禁笑了,說:“我——棄——權(quán)?!痹拕傉f完,肚子倒是咕咕叫起來,聲音很響,估計賀天宇也聽到了,這一覺睡的,午飯都沒吃。
賀天宇也笑了,很溫柔地說:“你看,對你棄權(quán)的抗議都不用我親自表達。”
林玉亭對自己的肚子響被別人聽到感到很不好意思,尤其是被賀天宇聽到,她甚至感到有點害羞,便又坐了下來,從背包里掏出一瓶水,也不理賀天宇。
賀天宇見林玉亭生氣了,也在她身邊坐下:“要不,我?guī)闳コ燥??!?p> 林玉亭喝了一口水,說:“你請我吃什么?炒魷魚?”
賀天宇不由一笑,林玉亭可能私下里擔(dān)心過工作的問題,畢竟現(xiàn)在工作不好找,便說:“我什么都舍得請你吃,就是不舍得請你吃炒魷魚?!?p> 林玉亭并不想吃他的飯,她不想跟賀天宇走得太近,賀天宇這個人有點玩世不恭,說活又油腔滑調(diào),他對她說的話像一種不太正經(jīng)的表白,說白了,就是在她面前挖一個又一個的看似甜蜜的小陷阱,等著她主動往下跳。以他這種玩世不恭,可能對任何看得上眼的女人都是這么說,說不定就有人跳下去了,跳下去了,也是別人主動跳的,與他無干。林玉亭才不上他的當(dāng)呢,就說:“不勞你破費,我自己帶著吃的呢?!闭f著就從背包里掏出一個袋子,里面是幾個包子,比市面上賣的大多了。
賀天宇很驚訝,看著林玉亭的包子說:“你在哪買的這么大的包子。比天津大包還大?”
“自己做的?!?p> “你會做包子?”賀天宇很奇怪。
“我為什么不會做?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家里人手少,從六年級開始,農(nóng)忙時,林玉亭就一人包攬所有家務(wù)。
“那給我一個吃唄,我午飯也沒吃?!辟R天宇說這話的時候,肚子還非常爭氣地咕嚕了幾聲。
林玉亭讓他把雙手伸出來,賀天宇還以為讓他恭敬地接包子,哪知林玉亭澆了些水上去,他一愣,但很快明白,洗了下手,又如此讓林玉亭洗了下手。
兩人坐在亭凳上吃包子,西天上晚霞滿天,從太陽那飛出了許多橙紅的云朵。
賀天宇接過包子時有一絲后悔,萬一里面要是肉餡怎么辦,吃還是不吃?他吃素的秘密并無幾個人知道,他也不希望別人知道,戰(zhàn)戰(zhàn)兢兢咬了第一口,發(fā)現(xiàn)竟然是胡蘿卜和花生的,味道清淡,但是很可口。他吃得比林玉亭快,吃完后,拿起那一袋包子說:“這一袋送給我了。我請你吃別的?!闭f完拉起林玉亭就走。
林玉亭被他扯著走,走得快,雙腿很痛,忍不住喊:“你能不能慢點,我腿疼?!?p> 賀天宇這才慢下來。林玉亭為了不讓賀天宇拉自己的手,把背包遞給他:“幫我拿著?!?p> 賀天宇一手接過來,另一只手要扶她,林玉亭卻不領(lǐng)情,說:“我自己來?!?p> 林玉亭先在平臺上先活動了一陣,適應(yīng)點了才下山,可是下山不如平地,一腳踩下去,那腿竟是顫巍巍的疼,而且膝蓋還不想打彎,就這么直杠杠地下了一段山,心里只恨這山道上沒有欄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