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9 威脅?
晉陽
太陽像一團(tuán)火炙烤著大地,兩個月前蝗災(zāi)鬧得嚴(yán)重,今年小麥顆粒無收。整個晉陽城都籠罩在災(zāi)害過后那種沒精打采的氣氛中。朝廷雖已撥下一批賑災(zāi)款項,可與城民們往年的收入相比所差甚遠(yuǎn),顧了今天沒明天的。好在各大軍營貼出了征兵令,月銀三貫對莊稼人來說可是不小的誘惑。
晉陽的大街小巷都在傳這個事。出苦力的老少爺們都在合計去梁家大營入伍的事。
梁家大營的征兵令貼在北城門外,許多壯丁先前不愿意當(dāng)兵是因?yàn)檫吘巢粚?,梁家又?zhèn)守最多爭端的北疆。今年好不容易戰(zhàn)事平息又趕上鬧蝗害。務(wù)農(nóng)的莊家人便動了要入伍的心思。
幾個老爺們茶寮里坐著討論入伍的事,就見一頂小轎自南街上出來。
“呦,這商家小姐都連著上晉王府大半個月了??催@情形,是要過府當(dāng)王妃了?!狈阶郎弦徽龑χ辖值臐h子一眼就瞧見了那轎子。
聽他一說,好事的幾人都轉(zhuǎn)過去看。其中腰里別著一捆麻繩的壯漢道,“可不是。商家小姐可是御封的大歷朝第一女才子呢。我去給商家送過柴,可是書香門第嘞!”
“瞧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闭f話的是個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知道何時躥出來的,一說話,到還把人嚇了一跳。
那壯漢被這么一懟,心里不爽,伸手就要壓住那尖嘴猴腮的男人,“小兔崽子,你說誰沒見過世面?”
“自然是你了?!蹦羌庾旌锶谋粔涸谧郎希膊环纯?,直愣愣地看著小轎自眼前過去,嘆了口氣,“哎,又一個想深陷泥潭……”
“你說什么?莫不是想說商家小姐所托非人吧?”那壯漢壓住他,話里也少了客氣,直戳要害。
“我們在晉王治下過的富足安樂,豈不快哉。你這樣說話,分明就是陷我于不義。我所擔(dān)心的是晉王的身體?!蹦羌庾旌锶囊患保瑨昝撌`,瞪著壯漢。
這會兒那正對南街坐著的漢子點(diǎn)頭道,“對對對,這倒是不假。晉王雖然智謀過人,可我聽說王爺是沖撞了神靈得的病。如今回封地休養(yǎng)了三年,可一直也不見好?!?p> 桌上一直沒說話的一瘦高男人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瞪他一眼,“這還沒喝酒,你就開始胡說了。晉王的事豈是我們這等小民能隨便議論的。”
言畢,那人站起來,放下一點(diǎn)碎銀子,起身離開了。
晉陽西路上,一個大院占據(jù)了一整條街。坐北朝南的院子,朱紅的大門足有丈高,門上掛著牌匾,匾上鎏金的三個大字“晉王府”。
小轎在晉王府東側(cè)的角門停下,轎中接出一妙齡女子。身段窈窕,舉止如蘭。長得壓過七成人的姿色,壓過九成人的氣質(zhì)。身著一身水仙色窄袖襦裙,搭著一條天青色絲質(zhì)披帛。
她一下轎,角門中便迎出兩個婆子,笑與她打招呼,“商小姐里面請。”
那女子便輕車熟路跟著進(jìn)了院里。
穿過游廊,走過幾個冷清的院子,便是晉王府的后花園。與外面頹然凋敝的景象截然不同的生機(jī)勃勃的花園景觀是商姝妤一如既往的追求。她高昂起頭顱,見花園深處一瘦削的人影閃動。
便對領(lǐng)路的丫鬟道,“好了,這邊沒事了。我自去尋王爺?!?p> 丫鬟應(yīng)下離開,商姝妤提起裙擺緊走幾步。
“商小姐留步?!?p> 說話的是突然飄下的一個一身玄色緊身俠客服的男子,劍眉星目,唇薄如刀鋒,他一只手臂伸出,擋住她的去路,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主子的意思很明確,望小姐自重?!?p> “錦灝,我今日有要事與殿下商議。你且將此物與他,他自有分曉?!鄙替プ孕浯腥〕鲆幻遏~袋遞給那被喚作錦灝的男子。氣定神閑地轉(zhuǎn)身去花園里賞花去了。
不多時,錦灝從書房小徑出來,將魚袋歸還,請商姝妤進(jìn)去。
商姝妤心中緊張,吐了口氣鎮(zhèn)定身形,輕提裙擺抬步向晉王走去。
那是她不曾駐足的地方,不免瞟了幾眼小徑上深幽的景觀。暗想,晉王果真如禪士一般,清幽別致。
商姝妤走神的空兒,就見一不大的小院立在眼前,門敞開著,門頭上竹園二子醒目清晰。
錦灝身子一錯,讓在一邊,做一個請的動作,“商小姐,里面請?!?p> 商姝妤順著七拐八彎的石階小徑走進(jìn)院里,就見院里坐著一男子。一身紫色鎏金滾邊常服,玉冠束起一半長發(fā)。腰間一條玉帶簡單而不失莊重,垂下彰顯身份的銀魚袋。
商姝妤垂首行禮,“小女姝妤給殿下請安?!?p> 男子狹長的鳳目微縮,禮部侍郎商昭七女商姝妤。
他淡淡收回思緒,虛扶一下,“不必多禮?!?p> “謝殿下?!鄙替ゾ従徧ы堑褡恋娜鐗羲苹玫哪樈谘矍?,她不自覺間已停了心跳,有些癡傻地看了那人半晌,方后知后覺回過神來,“小女此次前來有個不情之請?!?p> “愛莫能助。”
一張美如神祗的臉近在眼前,商姝妤毫不介意他的拒絕。莞爾一笑,“若殿下私走江南之事傳回長安……”
“你是在威脅我嗎?”成墨云把玩著手里一杯茶。云淡風(fēng)輕的仿佛世間無物。
商姝妤一轉(zhuǎn)飽含睿智的眸子道,“我知道,就算此事傳回長安,也不會掀起一絲漣漪。不過是一個無用的把柄,我攥在手中何用?”
說著,她話鋒一轉(zhuǎn),一臉的無可奈何,“若是霍丞相知道卿家有個母家姓梁的九姑娘,可就不一樣了?!?p> 她的眸中比之于云裳多了幾分算計,少了恣意灑脫。成墨云雖面無波瀾,卻早已開始厭惡這個上門自討沒趣的女人。
淡淡抿一口茶道,“商小姐若想把這事傳出去,便不會拿來威脅本王。”
他深邃的如寒潭的眸光凜冽入骨地掃了商姝妤一眼。她令人反感之處便在過于的自以為是,耍女人那一點(diǎn)小聰明。
在他看來,都是上不了臺面的把戲,還要因?yàn)樗木壒暑櫦皫追直∶?。本來她可以憑著連日來進(jìn)出晉王府為他遮掩私走江南之事,這一條讓他心存感激。而她卻把這大好的機(jī)會斷送。她的才智可能稱得上大歷朝第一才女的名聲,謀略上卻差之千里。
“小女只是憂心殿下。怎會是威脅?”商姝妤難以抑制她得逞的小興奮,說話都輕飄飄的。
成墨云看在眼里,這樣的人在他眼里才更可憐。她沒有遺傳到他父親的精明,知道自己的智謀不足,便轉(zhuǎn)而抱成帝的大腿,不參與黨派紛爭。她以回鄉(xiāng)侍疾為名,高調(diào)在晉王府出入,用意本就讓人揣測。她又不好好求庇護(hù)。商昭啊,毀在七女手中也是天命如此了。
晉王半天不接茬,商姝妤便緊張起來,莫不是說錯了話?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掃一眼座上之人,那凜冽的眸光瞬間讓她明白,她做錯事了。不自然地扯扯嘴角道,“小女一時失言,望殿下寬恕?!?p> “本王竟不知商小姐拿了禮部侍郎的魚袋為的是說這些閑話。”
“不是?!鄙替セ琶Φ?,“此次與霍家同行的幾人,均是國子監(jiān)生。家室都挺顯赫。據(jù)說也是為了分一杯羹的。”
卿家果真是一個關(guān)竅所在,如能破此一局……
鄭子衿
卿云裳:哼哼……皮緊實(sh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