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除了夜里吹冷風(fēng)有些著涼之外,好像沒有什么不同。
趁著酒意說了太多的話,讓陳沐坐在榻邊想了很久,終于想起李旦說番夷在澳門設(shè)立炮廠,這個炮廠不難讓人想起一個名字——紅夷大炮。
不過暫時陳沐還沒能力去考慮濠鏡澳上的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練兵。
白元潔曾說疍民是最好的水軍,陳沐深以為然。
親自與疍民商議后,陳沐決定暫時并不為疍民提供住處,讓他們在短時間里仍舊依照過去的老傳統(tǒng)住在船上,把磨刀門水道一帶交給他們捕魚,但同樣也要承擔(dān)相應(yīng)的義務(wù)。
每戶除出一旗軍正丁外,還要再出一個余丁在岸上耕種務(wù)農(nóng),其他人才能擁有水上捕魚的權(quán)力。
疍民沒有不答應(yīng)的可能,因為這根本不是個講理的時代。
自己手下的兵,陳沐也沒有虧待的道理,他把自己的構(gòu)想攤開了告訴疍民族老,等黃粱都土賊除去,就能把海岸線交給他們?nèi)ヰB(yǎng)蚌捕魚,所得采成工藝品,諸如魚膠、珍珠,由衛(wèi)所賤價采買;魚肉等半數(shù)交由衛(wèi)所供養(yǎng)旗軍。
操練旗軍的使命陳沐依舊掌管隊列,不過自鄧子龍、孫敖回還,已經(jīng)能為他分擔(dān)一部分壓力,所以哪怕多了近六百旗軍,操練的實際上卻有所減少。
有天時和尚教授槍矛、隆俊雄任刀術(shù)教頭、石岐則教授各鳥銃旗練火器、鄧子龍練隊列號令,衛(wèi)所的日常操練已不是問題。
在衛(wèi)所的日常運(yùn)行上,也同樣有付元帶兵巡邏轄區(qū),設(shè)卡禁絕走私;副千戶孫敖除參與日常操練外,還負(fù)責(zé)庫房等后勤事宜。僉事小八郎則跟孫敖一同,沒別的事,就當(dāng)個小眼睛。
鄧子龍暫時多管著一個百戶所,那是給去月港的邵廷達(dá)留的兵,他打算以后讓邵廷達(dá)跟在鄧子龍下屬,他倆戰(zhàn)法正合,應(yīng)當(dāng)能配合默契。
陳軍爺管的也是后勤。
“你怎么來了?”
齊正晏笑呵呵地從衙門外走進(jìn)前廳,陳沐派他撐駕快船帶余丁的漁船巡江,聊勝于無的保護(hù)倒是次要,主要是想讓新募旗軍先熟悉了快船,后面再去熟悉福船。
雖然在計劃上沒打算和番夷商賈展開海戰(zhàn),但到底守著濠鏡澳這一畝三分地,不會操船打仗是不行的。
既然早晚都要操練水軍,不如現(xiàn)在就先讓旗軍熟悉了自家戰(zhàn)船以及上面的武器。
“嘿嘿,千戶。”齊正晏嬉皮笑臉地走到陳沐身邊,看了衙門外一眼,小聲道:“小顏掌柜來了。”
小顏掌柜,不用說肯定是顏清遙那小丫頭,但陳沐沒找她來啊,“她來做什么?不看店么?”
“您不是說要購一批豬羊雞子讓軍余養(yǎng)著么,小的在廣城又不識什么人,干脆就請鼓腹樓代勞了,這不今天小顏掌柜帶著人把豬羊送來了些?!?p> 齊正晏說道:“在河伯所正好碰上,就讓他們上漁船送來,咱的船多,走水路還快呢?!?p> 河伯所在廣城西南角郊外,是個收魚稅的小機(jī)構(gòu),他們的主官和庫大使朱襄平級,不過因朱襄直屬布政司,所以是庫大使的下級單位。
顏清遙!
陳沐搖頭笑笑,擱下筆起身走出去,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帶船巡江吧。記著我的囑托,別仗著人多兵多跟巡檢司的人起沖突,人家有啥要幫忙的,你們就幫幫,舉手之勞?!?p> “哎!知道,那小的去了!”
巡檢司也不容易,人少事多,屬縣中衙役,跟后世的派出所差不多,主要負(fù)責(zé)追賊捕盜。大賊抓不起、小賊抓不著,沒兵沒船,地位尷尬。
“哎哎哎,幾位軍爺慢點,奴家趕這些畜生過來不容易,你們別給掐死了,抓翅膀別掐脖子??!”
剛走出千戶衙門,出門整個千戶所像個大畜欄子,到處是豬羊帶來的臭味,單單糞便完事了就要好好清理一番。顏清遙倒沒什么做作的矯情,干干凈凈站在一邊,跳著讓軍戶好好照顧她帶來的牲畜。
幾個軍戶抱著雞剛走,顏清遙還在后邊喊:“幾位軍爺閑來無事別忘了去鼓腹樓買酒啊!”
“千戶所禁軍戶飲酒!”
陳沐往顏清遙身后一站,一眾軍戶連忙趕著牲畜離去,沒走的手上動作也快了許多。
其實千戶所并非完全禁酒,在陳沐編出的法令里,只允許每旬輪休時的旗軍飲酒,其他人飲酒會有處罰。
他就是想逗逗這個小姑娘。
“??!”
顏清遙被突然出現(xiàn)在身后的陳沐嚇了一跳,猛地跳起來后退兩步看清是陳沐這才沒好氣地行了個禮,脆生生道:“陳軍爺怎么神出鬼沒的?!?p> 神你個大頭鬼!
“這些豬羊雞鴨,有多少?”陳沐粗略地看了看,還是沒數(shù)出來數(shù)量,有些牲畜已經(jīng)被軍余帶走,“你店里伙計多么,再差個人,每天送二十斤熟牛肉過來。”
顏清遙今天換了裝束,不過還是假小子裝扮,但已經(jīng)是掌柜不是小廝了,抬手抿著額上細(xì)汗,抽出腰間賬本用扯開炭筆包巾邊記邊說道:“每日都送?二十斤熟牛肉,算腳錢每日半分,一月合十二兩六錢,不要點酒?”
“小店可是專門賣酒的啊軍爺,你整天讓奴家買牲畜……”
陳沐撇眼道:“不干?”
“行行行,你是千戶肯定你說了算,不賣酒不賣酒。”顏清遙翻著賬本給陳沐數(shù)著道:“兩錢的大鵝十只,都是公的;五分的大雞百只,各有公母;三分的水鴨百只,各有公母;八兩水牛、二兩肥豬、二兩小羊各十頭,皆有公母;還有請的趕牲畜的腳夫腳錢三兩,合算一百三十三……對了!”
顏清遙說著指著遠(yuǎn)處道:“你要的柳木炭還在船上,一千斤八兩五錢,腳錢五錢,合一百四十二兩幾分來著?”
算著算著算迷了,小姑娘撓撓出汗后白里透紅的臉頰,仰頭道:“送一月牛肉,一百五十兩吧?!?p> 陳沐點點頭,說實話這小姑娘被牙婆教的真的很厲害,拿著賬本算數(shù)跟他心算速度差不多,笑道:“讓謝先生給你支銀子,派兵送去。來都來了,在衙門吃過飯再走吧。”
“你都千戶了,肯定有佳肴可食?!?p> 顏清遙興高采烈地進(jìn)了千戶衙門,卻見陳沐往偏廳的方案邊一坐,攤手道:“你指望誰做飯呢?我又不會做飯,顏掌柜,讓軍爺嘗嘗你的手藝?!?p> 顏清遙小手氣呼呼地拍拍扶手,站起身回頭走了兩步,扭頭過來道:“奴家能走么?”
陳沐搖搖頭。
“那廚房在哪?”
陳沐大笑:“出門西走五十五步,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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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價出自《萬歷會記錄》和《宛署雜記》,不過多為萬歷時期物價,可能有些不夠準(zhǔn)確。
奪鹿侯
明朝牛肉已經(jīng)逐漸退出上流社會宴席,還出現(xiàn)的也就只剩牛舌了,我也不知道為啥牛肉這么好的東西,記載典籍里價格居然比豬羊肉便宜……至于吃牛肉的事,相信我! 海瑞母親過壽的時候還買了二斤牛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