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璟懷著復(fù)雜的心情前往水牢,然而在途中發(fā)現(xiàn)行色匆匆的獄卒。
獄卒惶恐地看了她一眼,沒來得及說話就又火急火燎地跑了。蕭璟也不多問,看獄卒跑遠(yuǎn)后默默轉(zhuǎn)身離開。
蕭璟離開地下監(jiān)牢大門時,監(jiān)牢里頭已經(jīng)一片混亂。
記錄官把口供交給博格,博格看后勃然大怒,當(dāng)即親自提審了警衛(wèi)長。不過半日的功夫,跶坦意圖造反的小道消息傳遍了獨立城的大街小巷。再到晚些時候,布洛暴斃的消息傳來,博格再也壓制不住怒火,叫來蕭璟讓她帶著手符去抓跶坦,可臨到出發(fā)又突然變了主意,讓蕭璟留在城主府待命。
房間中只有蕭璟和博格,博格沒有講話,負(fù)著手在窗前來回踱步,時間對他而言似乎十分漫長。蕭璟站在房間中央,盯著火紅的絲絨地毯,思緒也早就飄到外頭。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門被打開的瞬間,博格就沖到門口,揪住來人的衣領(lǐng)惡狠狠地問:“怎么樣了?!”
“跶……跶坦大人已經(jīng)被送到牢室。”士兵抹了把汗,腦袋垂得極低。
博格松開手,眼中劃過一抹冷意,問:“他有反抗嗎?”
“有……沒有……”士兵的頭幾乎要垂到胸口,根本不敢去看博格的臉。
“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博格大怒,反手給了士兵一耳光。
“沒……沒有……沒有,又幾個兄弟都是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下來受傷的?!?p> 聞言蕭璟嘴角抽搐了下,跶坦這個蠢貨,反抗就意味著默認(rèn)有異心了,手下還這么蠢,連撒謊都不會。
博格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渾身發(fā)顫,宛如一座隨時可能爆發(fā)的火山,握成拳頭的手重重砸在門上,哐啷一聲,嚇得士兵縮緊身子,慌忙后退。
“給我滾!”博格怒罵著攆人,聲音大到連窗戶都顫了幾顫。
士兵惶恐又慶幸地退走下去,博格轉(zhuǎn)身走回書桌坐到椅子上,捏著拳頭目光垂地不知在想著什么,斂下的雙眼無神,像是瞬間老了幾歲,好半天都沒講話。
蕭璟默然立著,沒有離開,也不去打擾博格。她很享受地看著他苦惱而悵然的模樣,叱咤獨立城的博格城主,誰也不會想到他有今天這幅樣子吧。被心愛的兒子背叛,或者是畏懼,惶恐?不管哪一樣,蕭璟都喜聞樂見,更重要的是一切都在諾恩的計劃當(dāng)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淌過,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有。博格突然抬起臉,凌冽的眼神無情而又殘酷地盯著蕭璟,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你究竟知道多少,又參與了多少?!?p> “從跶坦大人派人買通我的警衛(wèi)長起。”蕭璟神色淡淡,好像說的是件無關(guān)痛癢的事。
“那你為什么不早向我匯報!”博格怒然拍桌,眼紅得要滴出血來。
蕭璟垂著眼,視線落在虛空沒有焦點般:“在沒確認(rèn)跶坦大人的行動前,我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讓您相信我?!?p> 博格如刺在喉,哽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口。確實如蕭璟所說,他還不是完全信任她,蕭璟真的來匯報,他或許會懷疑她串通諾恩故意陷害跶坦。
事實總是讓人痛心,造事者還是他最疼愛的兒子,有意培養(yǎng)的繼承人。
“所以,你秘而不宣,將計就計讓他們來行刺我。如果我死了,是不是還順便賣跶坦一個好,讓新城主能好好重用你?!”
“城主大人如今不是安然無恙么,證明八月的部署沒有問題。”
蕭璟答得理直氣壯,漠然的臉和平緩低沉的音調(diào)讓博格恨不得捏碎她的脖子。讓他無從發(fā)難的人,博格這輩子只遇到過兩個,一個是眼前的蕭璟,另一個就是他的好兒子諾恩。
“滾下去,把跶坦給我看好,不許任何人靠近!”
“是。”
蕭璟領(lǐng)了命,不急不緩地退出房間。她一關(guān)上門,就聽到有東西砸在門上摔碎的聲音,并且接二連三,看來博格已經(jīng)怒不可歇了。
不由地彎了彎唇,蕭璟步態(tài)愜意地走在空無一人的走道上,今夜格外安靜,也格外美。
讓獄卒打開跶坦的牢門后,蕭璟讓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牢室里只留下她和跶坦兩個人。
跶坦一雙憤恨的眼瞪著蕭璟,渾身上下散發(fā)著凜冽殺氣。
“你還有臉來見我!”
蕭璟假裝聽不懂他的話:“大人行動失敗,也不用怪責(zé)到八月頭上吧?!?p> 跶坦比不上博格的忍性,被蕭璟這一挑唆,當(dāng)即揚手“啪”地給了蕭璟一耳光。蕭璟被打得側(cè)過頭去,血順著她破開的嘴角流出。
面頰瞬時高高腫起,蕭璟無所謂地用手背抹去唇角的血,冷然的模樣連說話的音調(diào)都沒改變半分:“原本我手里還握著白牙的消息,想替您洗脫罪名,看來您是不想出去了。”
跶坦眼睛瞇了瞇,想要看穿蕭璟所說的話的真假。見她不似說話,頓時隱隱后悔自己的沖動,可又拉不下臉來道歉,一時僵在原地。
蕭璟捕捉到他眼中的糾結(jié),心中輕蔑一笑:“大人放心,八月只是和您開個小小的玩笑。您只需耐心等待,后面的事八月會妥善處理?!?p> “你為什么要幫我……”跶坦仍是疑惑。
“現(xiàn)任城主雖然英武,但行事太過獨斷,又多疑奸險,并非是明主?!笔挱Z面不改色地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謊話,“從在大荒漠見到您的第一眼起,我就認(rèn)為您才是最適合繼承城主之位的人。”
“哼,但愿你說的是實話?!?p> 蕭璟單手扶肩,鞠躬行了一禮,唇邊掛著淡然的微笑:“您現(xiàn)在可以不信任我,但八月會向您證明我的忠誠。”說她轉(zhuǎn)身,昂首走出牢室。隨著背后傳來落鎖的聲音,她眸色冷厲,卻再也笑不出來。
諾恩原本的用意就是要讓博格和跶坦之間產(chǎn)生間隙,讓博格放棄由跶坦繼承城主之位的心思。但他也不想讓跶坦死,并且讓蕭璟插入跶坦和博格之間,贏得他們的信任。
所以,計劃可以說進(jìn)行得十分完美,一切都在諾恩的預(yù)料中發(fā)展。
即便蕭璟不喜歡現(xiàn)在所做的事,但如果是諾恩所想,那她無論如何都會替他達(d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