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們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白衣少年沖了過來，紛紛怪叫著迎了上去。
馬賊越來越近，韓武毫不畏懼。他倏地拔出寶劍，一劍刺向最前面的一個馬賊。那個馬賊慘叫著落下馬。韓武毫不停歇，順手又是一劍，把另外一個馬賊也刺落馬下。
姚金福趕上來以后，拔出雁翅刀，大喊著加入了戰(zhàn)團。馬賊們哪里是兩人的對手，不到多時，十幾個馬賊只剩下三人。那三個馬賊被嚇破了膽，沒人再敢戀戰(zhàn)，都只顧著倉皇逃命。
韓武正要追趕，卻被姚金福攔住了。
姚金福說道：“六爺，不要追了，咱們趕路要緊。”
車夫早就逃得無影無蹤，從馬車里傳來輕輕的抽泣聲。
韓武騎著馬靠近馬車，說道：“姚叔叔，車里好像還有人?！?p> 韓武跳下馬，提著劍躍上馬車。他剛用長劍挑起布簾，里面就傳來一聲清脆的驚叫。韓武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正蜷縮在角落里。
兩人目光相接，小姑娘驚恐地說道：“你……你別過來！”
韓武收劍回鞘，柔聲說道：“小妹妹，你別怕，我不是壞人?！?p> 姚金福跳下馬，用手指探了探躺在馬車旁邊的那一男一女的鼻息，大聲說道：“六爺，這婦人還沒有死！”
小姑娘聽到姚金福的話，立刻哭著沖了出來，跳下馬車抱著婦人不停地大喊：“娘！你快醒醒！娘……”
韓武也下了馬車，著急地對姚金福說道：“姚叔叔，你快救救這位大嬸！”
姚金福搖了搖頭，說道：“六爺，恐怕無力回天了……”
小姑娘失聲痛哭。韓武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禁要落下淚來。半晌，婦人緩緩睜開眼睛，艱難地抬起手撫摸著小姑娘的臉龐，氣若游絲地說道：“菡兒……”
小姑娘看母親醒來，急忙止住哭聲，喊了一聲：“娘?！?p> 婦人無比憐愛地看著小姑娘，說道：“菡兒……娘要去陪你爹了……”
小姑娘急得又要哭起來，說道：“不……娘……你不會有事的……你要走了，菡兒怎么辦……”
婦人戀戀不舍地望著小姑娘，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片刻，她開始不停地喘息，聲音越來越微弱：“菡兒……好好……照顧……自己……”
小姑娘看到母親閉目而逝，悲痛欲絕，伏在母親的身體上嚎啕大哭。
韓武、姚金福靜靜地站在小姑娘旁邊，都不知道該怎樣勸慰。生離死別本是人生痛事，任何語言都顯得多余。
等到小姑娘哭得聲嘶力竭，姚金福這才說道：“丫頭，別哭了，還是讓他們?nèi)胪翞榘舶?！?p> 小姑娘也不說話，只是坐在父母遺體旁邊默默抽泣。姚金福撿起馬賊的一把鬼頭刀，走到不遠處開始掘土。小姑娘坐在風中一動不動，好像石化了一樣。
不到半個時辰，姚金福已經(jīng)把墓穴挖好，走過來抱小姑娘父母的遺體。小姑娘銀牙緊咬，雙手死死抓住父母的衣角，不肯松手。姚金福長嘆一聲，狠著心把小姑娘的手掰開。
當姚金福抱著小姑娘父母的遺體走向墓穴時，小姑娘不哭不鬧，只是緊緊地跟在他身后。姚金福把兩人的遺體安置在墓穴之中，正要用鬼頭刀往墓穴掀土的時候，冷不丁小姑娘縱身跳入墓穴。
她撕心裂肺地喊著：“爹，娘！爹，娘……”
她一邊哭喊，一邊用手拂去父母遺體上的沙土。
韓武心頭一酸，眼淚倏然而下。他一邊揩去眼淚，一邊跳入墓穴把小姑娘攙起來。
韓武拉著小姑娘的手說道：“我爹娘也不在了……”
小姑娘淚如泉涌，抱著韓武哇哇大哭。韓武淚流不止，顫聲說道：“我們都要好好活著，這樣爹娘才放心！”
小姑娘痛哭不止。韓武狠了狠心，伸臂將她抱出了墓穴。
隨著一堆一堆的沙土落下，小姑娘父母的遺體逐漸被掩埋。再過得一陣，三人面前就堆起了一座新墳。
生命猶如夜空的流星，轉瞬即逝。從哪里來，回哪里去，到最后都只是這人世間的過客——來無影、去無蹤……
紅日西沉，姚金福把小姑娘抱上馬，招呼韓武繼續(xù)趕路。
三人來到曲先衛(wèi)。街上店鋪稀少，行人寥寥，顯得格外蕭條。韓武原本以為這里即使沒有京師的繁華，也會有洛陽的熱鬧。卻沒想到冷清至此，心中不由大為失望。
姚金福帶著兩人找了一家簡陋的客棧住下，又讓掌柜的抓緊做一席飯菜送來。由于姚金福經(jīng)常來這里住店，因此掌柜的與他十分熟悉。沒過多久，掌柜的就已經(jīng)把熱乎乎的飯菜端到了姚金福房中。
姚金福見小姑娘一言不發(fā)地坐在角落，說道：“丫頭，過來吃飯吧！”
小姑娘既不說話，也不動身，依舊低著頭坐在角落。
韓武走了過去，說道：“小妹妹，吃飯了。”
小姑娘嗯了一聲，還是沒有動。韓武一把抓住她的手，連拖帶拽，把她拉到桌子旁邊坐下。韓武遞給她一碗白米飯，小姑娘怔怔地看著米飯，就是不動筷子。
韓武夾了幾筷子菜放到小姑娘碗里，說道：“你這樣子，你爹娘怎么放心！”
小姑娘的眼淚簌簌落下，慢慢地拿起筷子把飯菜撥到嘴里，艱難地咀嚼著吞了下去……
吃完飯，掌柜的進來收拾了碗筷。姚金福問道：“丫頭，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低頭輕聲回答：“大叔，我叫方清菡。”
“哪里人？”姚金福又問。
“西安府?！狈角遢沾鸬馈?p> “我也是西安人。”韓武插話說道。
小姑娘抬頭看了韓武一眼，又低下頭去，沒有說話。
姚金福問道：“你們一家人怎么到這里來了？”
“我爹爹身患重病，大夫說治不好了……我娘聽說昆侖山經(jīng)常有神仙出沒，所以帶著我們來昆侖山朝圣。沒想到……”方清菡的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又落了下來。
韓武說道：“沒想到你們在路上遇到了馬賊，對嗎？”
方清菡含淚點了點頭。
韓武恨恨說道：“什么神啊仙啊，都是騙人的！我娘也拜神仙，還不是被仇家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