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該是平常的一天。”
走在回家的路上,威爾頓爾本能的裹了裹身上披著的衣布,心亂如麻,甚至走路時錯了步子。
這塊衣布是威爾頓用垃圾堆里淘出的爛衣布料,親手縫制的。跟了他很多年,從最開始可以裹住全身,到裹住半身,再到現(xiàn)在,它也只能當(dāng)披肩用了。
威爾頓想著,再過幾年,生活好一些,可以用它給帕雷做個窩,或者賣給下水道的哪個家伙,總之不會浪費。
塞林小鎮(zhèn)的冬天很冷,處于阿拉山脈風(fēng)口,路兩旁的枯樹枝整個冬天都在顫抖。威爾頓在這凜冽的寒風(fēng)中,顫顫巍巍的走著,上下兩排牙齒凍得打著擺子,時不時碰撞在一起,他那本就瘦弱的軀體,在肆虐的寒風(fēng)中顯得更加瘦小。
對于威爾頓來說,這本該是平常的一天,可是老格魯死了,這給本來平常的一天帶來了一絲不平常。
老格魯是小鎮(zhèn)唯一的一位的獸醫(yī),而且收費便宜,遇到他心情好的時候,或許還能免費。威爾頓認識老格魯已經(jīng)好幾年了,帕雷的腿是他治好的,威爾頓的腿也是他治好的。
所以,威爾頓對老格魯還是有些感情的。
今天上午威爾頓去看了老格魯,小鎮(zhèn)的守衛(wèi)兵用布裹著他,正準(zhǔn)備將他抬到小鎮(zhèn)西邊的亂葬崗焚燒掉。
雖然尸體被布裹的嚴嚴實實,但威爾頓知道躺著的就是老格魯,他那一身獨有的惡臭味做不了假。
小鎮(zhèn)的守衛(wèi)兵對于格魯?shù)乃?,給出了結(jié)論——喝醉的老格魯夜間不小心跌倒,一頭磕在桌楞上,再也沒起來。
昨天夜里老格魯喝的酒是從威爾頓手里拿走的。
下午去塞西蕾酒館工作的時候,威爾頓就感覺異常的煩躁,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老格魯才死掉的。
直到酒館關(guān)門,在回家的路上,威爾頓也一直沒有釋懷,內(nèi)心的煩躁感也沒有絲毫的衰減。
是因為老格魯從我這里買的酒,所以我才會對他產(chǎn)生愧疚,這么一直煩躁著嗎?
威爾頓又問了自己一遍這個問題,即使白天他已經(jīng)問過自己無數(shù)遍了。
不過,現(xiàn)在威爾頓可以肯定的說,不,不是這個樣,即使他沒有從我這里買走酒,也會從別的酒館伙計那買到酒。
可能大概是覺得,塞林小鎮(zhèn)里又少了一個好人吧,所以才如此煩躁。
回去睡個覺,明天早上醒來,也許就好了,威爾頓這樣想著。
在漆黑的巷道里走著走著,威爾頓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的將頭轉(zhuǎn)向身后。
雖然巷道很暗,看的很模糊,但威爾頓可以確定,身后什么都沒有,可就在剛才他的的確確感覺到后面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現(xiàn)在那種感覺又突然消失了。
這讓本來很煩躁的他,竟然生出一絲恐懼,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難道老格魯?shù)乃缹ψ约捍驌暨@么大,都出現(xiàn)臆想癥了嗎?
威爾頓趕緊甩甩頭,一只手緊緊抓著披著的麻布,使它不至于被風(fēng)吹落,用另一只騰出來的手,輕輕拍著自己的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長舒一口氣后,威爾頓感覺自己稍微清醒了些,心情也逐漸平靜了些,轉(zhuǎn)過頭就要繼續(xù)趕路。
“?。 ?p> 一聲尖叫突然從威爾頓的口中傳出來。
此時的威爾頓,心臟突然快速跳動,而且越跳越快,腿部的肌肉和臉上的肌肉開始不停的顫抖,他雙臂抱著自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后撤了一大步。
因為他的前面竟然突然出現(xiàn)了一團黑影,他清楚的記得轉(zhuǎn)頭之前那里什么都沒有。
此時,威爾頓的內(nèi)心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自己剛才什么聲音都沒聽到過,當(dāng)然除了風(fēng)聲。
那么眼前團黑影是怎么來到自己腳下的呢?
越是細想,威爾頓心中越是害怕,最后他不得不強制自己冷靜,開始麻痹自己,說服自己,這應(yīng)該是自己的幻想,隨即閉上了雙眼。
也許今天的經(jīng)歷的東西比較多,恩,首先老格魯死了,其次……恩,其次是今天天氣比較冷吧。
如果睜開雙眼,這團黑影還在的話,我就轉(zhuǎn)身跑,一直跑到酒館,恩,塞西蕾老板應(yīng)該還沒睡吧,她那么好心,應(yīng)該會收留我。
威爾頓一邊想著,一邊緩緩睜開雙眼,之后漏出驚駭?shù)哪抗狻?p> 在,它竟然還在。
威爾頓的身體已經(jīng)不由自主的動了起來,快速逃了兩步,又突然停止下來,因為他感覺眼前這團黑影有些眼熟,隨即在腦海中進行勾勒篩選,似乎是艾利德大嬸家的那條黑狗。
越看越像,或許是雙眼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威爾頓終于肯定這就是艾利德大嬸家的那條黑狗——愛麗絲。
心情過山車后,慢慢平復(fù)下來,威爾頓不禁在想這條狗半夜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塞西蕾酒館的關(guān)門時間是晚上11點,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半夜了,正常情況來講,這個時候艾利德大嬸不是正抱著她的大黑狗呼呼大睡嘛。
可是它為什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威爾頓前后左右看了看,艾麗德大嬸的確不在附近,心中就有了猜測,也許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因為愛麗絲平時是一條比較溫順的狗,威爾頓也有逗過它,所以他心中的恐懼已經(jīng)慢慢消失。
但是他并不打算主動招惹這條狗,即便此時這條狗在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
巷道雖然比較窄,但是繞過一只狗還是可以的。威爾頓聶手聶腳的繞過愛麗絲,生怕碰到它絲毫,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繞過愛麗絲后,威爾頓提心吊膽的向前趕路,期間時不時回頭看看后面的愛麗絲有沒有跟來。
直到愛麗絲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漸模糊,最后消失,威爾頓竟有種錯覺,愛麗絲似乎蹲在那一動沒動,只是自己漸行漸遠。
“呼,終于到家了?!蓖栴D長呼一口氣,冷靜下來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渾身是汗,隨即身上出現(xiàn)一股粘稠感。
“或許,明天應(yīng)該去席德利大澡堂洗個澡。”威爾頓掏出鑰匙打開了自己小木屋的門。
威爾頓的家是一個類似倉庫的小木屋,位于塞林小鎮(zhèn)的西南方,是他父母留下的,可惜的是他們早在威爾頓五歲的時候就已經(jīng)病死了。
自從父母逝去,威爾頓獨自生活在這里已經(jīng)十年了,打開門,帕雷一如既往的趴在床頭,見威爾頓進來,僅僅是抬了下頭瞄了一眼,又合上雙眼,接著睡覺,而隔壁依舊傳來此起彼伏的聲音。
威爾頓心里不自覺的輕松許多,幸好這里一切如常。
之后,拿起桌上的火柴,點燃了燭臺,屋內(nèi)漸漸亮了起來,威爾頓在隔壁嬌喘淫亂聲中又點燃了屋內(nèi)的火爐。一邊燒著熱水,一邊在幻想,如果有一天自己能爬上菲斯小姐的床,那該有多好,一想起菲斯小姐,威爾頓就熱血沸騰,恨不得伸手去握住近在咫尺的幸福。
可是想起兜里的錢,威爾頓就只能放棄了。菲斯的價格幾乎是塞林小鎮(zhèn)最便宜的了,可是即使是最便宜也要1個銀幣。威爾頓在塞西蕾酒館工作,一年的酬勞也就2個銀幣,去菲斯的床上走一遭,就要半年的酬勞,他可舍不得。
不過或許是天冷的原因,威爾頓明顯感覺最近菲斯的生意要比往常好很多。
將燒開的熱水倒進木盆里,威爾頓隨后將腳放進熱水,感覺一天的疲勞都要洗盡,身體前所未有的輕松??墒窃椒潘桑栴D越忍不住去回想今天的一切。
這個看似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