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尊帝命
玉帝抬眼看去,眼神閃過一絲不悅。但是那情緒轉(zhuǎn)瞬即逝,便又恢復(fù)了那高冷淡漠之態(tài)。
二郎真君緩慢的起身離座,踱著穩(wěn)健的步伐慢慢行至瑤池中央,神態(tài)傲然張揚,微微揚起下頜,直直的盯著高高在上之人。
太白微微側(cè)目,猶疑片刻,復(fù)又露出了個淡漠的笑容。太上老君亦重新睜開雙目,瞥見了二郎神,心中嘆了口氣,便垂下眼簾。
卷簾和天蓬皆是驚詫,紛紛看向二郎神。他二人本是各懷心思,在宴會之上不好嚴(yán)明。但是誰都未曾注意,一個走神,坐在身邊的二郎真君居然先聲奪人,接下了太白之言。天蓬和卷簾都始料未及。開始卷簾還存著若是天蓬負責(zé)此事,那自己便稟告玉帝讓自己隨其前往,但若是換成了二郎神,只怕自己空有滿腔熱血,卻空無用武之地。
天蓬吶吶的松開手,亦是一臉茫然。但是他很快調(diào)整好思緒,抬眼對卷簾使了個眼色,讓其稍安勿躁,靜觀其變。
二郎神一身銀色鎧甲,在瑤池中央被七彩霞光照射的熠熠生輝。他本面容俊美,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容白皙,天庭飽滿。此時站在那處,更是顯得身材挺拔,威風(fēng)凜凜。二郎神嘴角噙了一抹冷笑,高聲對玉帝道:“玉帝諸多說詞,無非就是個逃出地府的妖物,跑去人間作威作福,自以為可以獨善其身,全然無視天規(guī)戒律。唇舌費盡,不過是要找個能士下界,將其擒拿?!倍缮裱壑酗@現(xiàn)出了一種輕慢之態(tài),環(huán)視四周,嗤笑一聲,道;“本以為天界諸仙眾多,難道是道聽途說。不若就讓我走上一遭,將其降住,墮入煉獄地火之中,好好的為自己所犯之罪收到應(yīng)有的懲罰!”
玉帝雖不語,但面色卻又陰沉了幾分。這個二郎神向來倨傲,對自己更是毫無恭敬之態(tài),頗為桀驁張狂。玉帝看了一眼太白,眼神顯現(xiàn)出些許的怒意。
座位之上的地藏王起身,對二郎神道:“真君法力高強,本是不二人選。但那妖物并非一般,被封印在十八地獄下的黑煞河中數(shù)百年仍然被其逃脫,可見其狡猾奸詐,不可輕視……”
“菩薩何出此言?!倍缮駪袘械拇驍嗔说夭仄兴_的話語,轉(zhuǎn)身傲視著說話之人,無不輕視道:“能被其逃脫,說明封印的力量尚不足將其壓制。堂堂一個地府,掌管生死之地,竟然看不住一個鬼怪。那些閻王判官都是做什么吃的,手下養(yǎng)的全是酒囊飯袋?還是地藏菩薩一心度化冤魂以導(dǎo)致法力減退,竟然連地藏靈咒都不能將其封印,讓那妖物日日聽得往生咒卻不得超度,仍被其輕易掙脫。”
地藏菩薩頷首垂目,雙手合十,口中念道:“罪過罪過。”
二郎神哼了一聲,道:“菩薩掌管地府,諸事繁多。莫不要掉以輕心,有何事都要奏上天來。即便是天界逍遙,豈能哪里出事都要請這些清閑仙家求助?,F(xiàn)下菩薩一看便知,不是每一件事都會有人愿意出力效勞,要知曉求人不如求己。菩薩不是有只神獸名曰諦聽,傳聞此獸能曉過去未來,天地人三界都逃不過它的目力耳力。怎的它未曾將此事及時告知菩薩好叫地府之人提前做好準(zhǔn)備?”他亦不怕得罪滿座仙神,說罷哈哈笑了幾聲,樣子頗為得意。
“楊戩——”玉帝冷冷的聲音倏地響起,面容亦森寒了許多。“地藏菩薩甘入地府,慈心善念,誦經(jīng)超度亡魂,乃三界楷模。你莫要諸多微詞。”
二郎神默然的看了一眼閉目念經(jīng)的地藏王,轉(zhuǎn)頭對著玉帝冷聲道:“事情已然發(fā)生,再糾其原由已然無果。在座諸位仙人,方才亦聽了個詳細,竟然久久未見誰上前領(lǐng)命。那本君便前往人間,將其捉拿回返,免了玉帝這煩心之事。屆時還請菩薩好好看管,莫要再被其破了靈咒才好?!倍缮裥表艘谎鄣夭赝鯊?fù)又收回目光。
玉帝心中微微的嘆了口氣,他這個外甥,本就對自己心生嫌隙,亦看不上天界諸仙,被封了清源妙道真君卻甘愿住在灌江口,不愿入天界?,F(xiàn)下更是藐視這些不愿下凡的一干眾仙,出言譏諷,自己再多說已然毫無意義。他微微側(cè)頭,看向了身旁遠處的如來佛祖。從始至終,如來都如入定一般不置一詞,面容一貫的安靜祥和,慈眉善目。玉帝雖知曉二郎神少年氣盛,做事欠妥,但是自己畢竟是他親舅,總不能看著他如此任性卻放任不理,生生的往套里鉆。玉帝面色緩和,聲音亦少了方才的冰冷之意,對著如來和聲道:“佛祖大智,可有何見第?!?p> 如來雙目微睜,面容似是飽含笑意。聽聞玉帝之語,緩聲回道:“玉帝圣裁?!?p> 一句模棱兩可之語,將玉帝想要說的話全都咽回了腹中。他掃視了四下,一眼看見了那身著白衣的男子。而后玉帝扯出了一個極為淡然的笑容,對如來道:“前些時日,南海龍王熬欽前來相求,道是御海神鼎有崩裂之勢。天上地下都遍尋無果。聽聞還是佛祖遣人為其解了燃眉之急,救了南海眾生。此乃大慈大悲之心,當(dāng)屬佛家悲憫蒼生之善舉?!?p> 如來微微頷首,緩聲回道:“眾生平等,不分貴賤,當(dāng)一視同仁。”
玉帝笑著點點頭,又問道:“不知佛祖是遣了何人,做了如此功德無量之事?!?p> 如來目光微移,落在金蟬子身上。
金蟬子本坐在離玉帝不遠處,見佛祖將目光投向自己,便自覺起身,施禮回道:“回稟玉帝,乃是吾之所為?!?p> 玉帝頷首,稱贊道:“可是金蟬子尊者?!?p> 金蟬子點頭稱是。
玉帝滿意的笑笑,輕捋長須道:“卻是大慈大悲之相,不枉佛祖如此信任。此等心腸,當(dāng)為佛家典范?!?p> 金蟬子又低了低身子,回禮道:“玉帝謬贊?!?p> 玉帝思索片刻,復(fù)又說道:“那妖物禍亂人間,不知又會徒添多少冤魂。雖然二郎神自愿前去,但是一人之力,恐太過單薄。但此事一日不得解決,殃及便更為廣泛,待到天庭派兵之時,恐人間早已被其吞噬殆盡。”說罷玉帝看了看如來,笑道:“那時不但地藏菩薩要盡力超度,恐還要勞煩佛祖,為枉死冤魂多多誦經(jīng)。”
如來微微的露出個淡然的笑意,而后低垂雙目,不置一詞。
玉帝見罷,轉(zhuǎn)頭,目光飽含深意的看了看金蟬子。
金蟬子聽聞,微微抬首,見佛祖斂目,玉帝目光有如深潭。他心中微微一凜,忽然想到了那個時時煩擾自己的聲音所說之言。金蟬子心中了然,亦知曉了那聲音未能言明之意。想罷金蟬子離開原位,行至中央,合掌施禮道:“我佛慈悲為懷,斷不忍眼見蒼生備受煎熬而視若無睹。金蟬子雖法力低微,若能為鏟除妖物盡一己之力定然不會推脫。若是佛祖與玉帝不棄,金蟬子愿下凡前去,為二郎真君略盡些綿力?!?p> 玉帝甚為滿意的頷首,笑道:“不愧是佛祖弟子,善心真乃寬仁。相信此行能得尊者相助,定然會事半功倍,不負眾望。”
二郎神怒視著這個神色平和,言語和緩的金蟬子,不知這人是哪里冒出來的。什么佛祖弟子,看樣子亦不是何等厲害的角色。佛門之人,只道誦經(jīng)念佛,一個個皆是只知躲在西方極樂世界之中。除了菩薩之外,還有誰能敵得過自己的法力。玉帝當(dāng)真是多此一舉。好好的便要為自己尋個幫手,熟不知多了一個礙手礙腳之人,自己亦不好放開手腳。但是眼下玉帝下旨,佛祖默許,自己不好太多反駁。他憤憤的想,一會兒要跟這金蟬子好好的說教,讓其隨便應(yīng)付便可,切莫要阻礙了自己耽誤正事。
玉帝的面容總算緩和了一些,一旁的西王母一直未曾開口,此時見事情交代妥當(dāng),便揮手遣人讓七仙女奉上蟠桃。
七位仙女個個花容月貌,手持五彩水晶盞,上面放著形狀碩大的蟠桃,那桃子得天地靈根之水的滋潤,個個如常人雙拳大小,顏色嬌艷,粉白相間,讓人食指大動。氣味芬芳,聞之身心舒暢,嘗上一口,便覺甜美異常,滋潤身心。
只是方才所發(fā)生的一切,將那原由的歡愉氣氛破了個干凈,即便是玉帝收起了迫人的寒冷氣勢,但眾仙亦被那事弄得心中不安。雖對著美味的蟠桃,卻著實嘗不出滋味。
玄悟看向金蟬子,見其緩慢的回轉(zhuǎn)身形,走至原有的位置,提著衣擺,安然入座,面容無甚變化。伸手舉起酒盞,輕輕啜了一口,而后放下酒杯,自顧自的品起了佳肴。玄悟暗暗想,出了瑤池,定然要與金蟬子好好的言說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