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清晨,加之昨日連夜小雨,林中潮濕陰郁,時不時有露水劃落在身上,戚樂想起自己還未盡愈的濕毒,渾身便覺得癢痛難忍。
若此時再長些新的疙瘩出來,沒有晏承安在身邊,許是真的要逼自己喝那些苦澀的湯藥了。
戚樂想到這里忽然嘴角上揚,后面有個要殺自己的人緊追不放,竟還有心思想這些。
迎著因騎行速度太快而覺的疾風,戚樂不斷側眼看向周圍,卻始終沒有往后看一眼。
他知道那人跟在他們身后,只是要引他出來,怕還要做一場戲。
正算著如何假裝墜馬不至受傷,前方忽然傳來雜亂的打斗聲。
戚樂抿嘴一笑,真真巧得很!
于是,一場英雄救...不知道什么的好戲,適時上演。
當然,他依舊只是下馬在旁觀看的那一個。
秦旭之會意,加入這場打斗。
也正因秦旭之的加入,那群漸落下風又統(tǒng)一著裝的十數人才有了生機。
戚樂時刻注意著身后的動靜,特意站在顯眼的地方來回走動著,并時而避在中間幾顆老樹旁。
雖然對于一個精通騎射的高手來說,即便靶心如何移動,也定可精準無誤。
可戚樂覺得自己不能就那樣傻站著,哪怕是給那人增加一些暗殺自己的難度,都會覺得心里無比安慰。
況且,自己站的這個位置,只有一個方向適合狩獵。
秦旭之也一定看得出來。
不過半刻,那人終于忍不住出手了。
確切的說,雖然忍不住出手了,可依舊沒有出手。
因為戚樂不停地挪動著自己這個龐大的靶心,使得那人亦不時更換位置,數次下來越發(fā)焦急,便無法兼顧旁人的行動。
說來還是沒有耐心。
而原本就時刻注意那人動作的秦旭之,在他方現(xiàn)身之時已悄然地急速靠近。
所以那人并未出手,便被生擒了。
將他扔去那幾個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的人中間,自然被那些統(tǒng)一裝束的人當作敵人一般一起捆了起來。
一個大大的肉堆。
那十數個統(tǒng)一著裝的人這才殷勤地同秦旭之道起謝來,并隨著戚樂的靠近,將感恩的話都說與了戚樂。
其中一個看似領頭又年紀輕輕的男子上前自報起家門。
“在下嚴謹,家在文水鎮(zhèn)的昌明鏢局,不知二位怎么稱呼?“
見這些人極為友好和善地看向自己,戚樂只得指著自己和秦旭之報了名。
“剛剛真是太感謝你們了!“
其實該感謝的只有一位,客套話而已。
“這些山匪猖獗地厲害,我們遇見過他們好幾次都吃了大虧,這次又中了計,幸虧二位及時出現(xiàn),要不然,我們的小命就要丟在這里了!“
話畢,旁邊的人便個個跟著附和起來,免不了聽一頓客套話。
起初,戚樂還拉著秦旭之笑呵呵地應著,沒過一會兒便有些不耐煩了。
“沒事沒事,不客氣不客氣,哪里哪里!“
戚樂邊回著,邊找機會打斷了那些人的話。
“既然他們如各位所說為禍百姓,那該如何處置才是?“
“報了官府!叫官府的人來抓走他們!“
“報什么官府!官府的人才懶得管這些!“
“就是!指不定關上幾天就給放了!“
“哪??!指不定當著咱們的面抓了,回頭就放了呢!“
“到時候還說不準去鏢局找咱們麻煩!“
“那怎么辦?“
“是啊,報官不是放了也不對,總不能殺了吧?“
“是啊,少當家的,怎么辦?。俊?p> 嚴謹聽了更是愁眉苦臉,對啊,剛才誰綁得他們!
以前遇到這些山匪,要么自己這邊迫不得已地跑了,要么那邊被打退了。方才還不如打退便罷了,沒想到那人功夫了得,現(xiàn)在都把人捆起來了,這可難辦。
他看了一眼那秦旭之,人家好歹也是好心幫自己的,怎么也不敢抱怨不是?
周圍的人都盯著嚴謹,等著他拿主意,他也不過是個19歲的少年,頭一次遇到這等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旁邊有人戳了戳他,眼神瞟向戚樂那邊暗示著,他癟癟嘴,小聲道:“看他的模樣興許還沒我大呢,能有什么主意?“
說是這樣說,可自己也拿不出主意來,便只得當浪費些口舌吧。
剛大步邁至戚樂面前,便聽戚樂這樣說了一句。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便都是小事?!?p> 見嚴謹依舊愣愣的,戚樂忽覺得這話不對。若是他們能用銀子解決,何必打起來呢?或是他們沒有銀子,或是對方想要的太多,總之這句話確實是錯的。
戚樂呵呵一笑,掩了尷尬道:“不如這樣,我有個還算富有的親戚,是個大善人,家就在介溪城內,我書一封信去請他幫忙解決這件事?!?p> “啊?快馬去介溪來回都得多半日呢,我們就這樣在這兒等著?“嚴謹攤攤手,顯然覺得這話很無用。
“讓他們帶著信去便是?!捌輼返溃骸八麄兇蠖际菬o家可歸之人,若有人愿散些錢財幫他們安家樂業(yè),當然要比在這里做山匪強得多?!?p> 又轉而朝那些人問:“你們是愿意等我們報了官挨上一頓打,還是愿意照我方才說的做?“
那些人面面相覷,總覺戚樂說的話不可信。
搶人家的鏢不說,被抓了也不說,單說這白白叫別人拿出銀子來的事就夠不可思議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怎么?不信?“戚樂笑道:“是我我也不信?!?p> 聽了這話,旁的人確定戚樂是在開玩笑,連嚴謹的臉都跟著抽了一下,不過片刻,卻又聞戚樂這樣開口。
“不過這兩條路你們必得選一條,我呢,也沒有太多時間同你們耗。若是心有疑慮,派個機靈的先去探探便是,倘若我騙了你們,你們再繼續(xù)干這一行也與我沒有多大干系,可倘若我說的是真的,你們又怎知這是錯過了一個金盆洗手的好機會呢?“
說罷,秦旭之已極有眼色的取了他們包裹中從不會缺少的紙筆來。
“借背一用?!?p> 就這樣,兩撥人似懂非懂地瞧著戚樂就著一個山匪的脊背,寫下一封極短的信。
折好,收進信封,放入一個看似領頭的人的衣衫中,在那人耳邊輕聲交待了幾句話。
而后行至那被“誤“當作山匪的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