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短訊（2）
看完短信沉默一會后，左林默默地放下手機，窗外的雪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跡象，估計等明天起床看到的會是被白色掩埋了的中關村吧。
他很清楚在他沒有主動聯(lián)系李秋潼的情況下，李秋潼要拿到他號碼會有一種可能，那邊是Happy?？蒆appy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意義又何在？說得明白點，他知道Happy是人工智能，但似乎除此之外他其實對她一無所知，唯一的關聯(lián)也是組織創(chuàng)?？蓜?chuàng)已經(jīng)幫了他這么多，如今他帶著成果離開，雖然襲克沒有說什么，但他很清楚他的行為帶著的濃濃的忘恩負義的色彩。
他們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也幫他，沒有動機。這時候左林忍不住去想Happy的真實身份，但是卻一頭霧水。
Happy此時也很安靜，然而左林知道她并沒有離開――雖然她離開了也可以很快回來。她是在給自己思考的時間，可自己是一個成年人了，不愿去想的事情也不會去面對的，不是嗎？就比如看完短訊后的他會去思考Happy的真實身份，而關于李秋潼的任何東西都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這是一種逃避，左林很明白，他如今還是不愿意去面對，也不愿意去改善這種狀況。
“你還記得你十三歲的那個秋天嗎？”Happy突然說道，“你問為什么會有人愿意把芯片吞到肚子里走私。‘吞下去那不是很痛苦嗎？不是說汞有劇毒，泄露一點就會致死嗎？’你是這么說的吧？”
左林用手背蓋住眼睛，沒有說話。他對那次印象很深，還清晰記得那是一個很經(jīng)典的秋天，之所以說很經(jīng)典，是因為有一天他和父母剛好有空一起在街上散步，由于平時父母總是忙于工作，這樣的全家一起散步的機會可以說是極其難得的。
那時候是黃昏，金黃色的陽光洋洋灑灑地頒了道神諭，全城的樹木葉子都發(fā)光，被金黃色的風一吹，便紛飛如放課的孩童，追趕似得飄到金黃色的街上。接著，警車呼嘯而過，猛地急剎車停在路邊，上面沖下來兩個警察和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yī)生，二話不說便摁倒旁邊的一個平淡無奇的男子，兩個警察四只手分別按住了他的頭，脖子和雙手，男子的兩腿也被他們一人一個扣著。
醫(yī)生沒有戴口罩和頭罩，面無表情地搬過來一個透明的大箱子，插頭插上路邊的插座，快速地挑起幾個扣鍵，并在低下頭機頂?shù)耐渡淦聊簧蠙z驗了瞳紋。機器尖聲響了一下，便亮起一道青光開始運作，警察保持著動作?？雌饋砟觊L醫(yī)生反而是拍拍手，留下另一個年輕的醫(yī)生監(jiān)督機器，他則坐到了三米遠外的地方，和停好車的司機閑適地抽起了煙。
當時左林一家就在旁邊的綠化草坪上坐著，周圍還有幾個同樣是帶著小孩出來玩的家庭，剩下的便是一些抱著貓狗的年輕人和老人了。
左方其和林心沁看起來有些尷尬，顯然也沒想到會碰上這樣一幕，他們極力地去轉(zhuǎn)移話題來吸引小左林的注意力，但顯然沒什么用，左林就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方向。
年長醫(yī)生的抽得很慢，和開車的四司機警察有一茬沒一茬地聊著，然而幾分鐘后監(jiān)督的醫(yī)生招呼了一下，他便一口吸掉了剩下的半根煙，煙頭丟到一旁的垃圾桶里面就走過去。他走的時候還在呼出吸進入的煙霧，看起來就像是個頭被煙霧籠罩無法看穿的仙人。
年輕醫(yī)生似乎說了句什么，然后兩人相視一眼點點頭，操作起了面前的大箱子，里面似乎有各式各樣的工具，類似鑷子、手術(shù)刀和針筒各種型號數(shù)不勝數(shù)。兩人的分工也很明確，偏老的醫(yī)生通過一層嚴密的膜伸手進去操作，年輕醫(yī)生則在旁邊操作機器配合他。
左林也不是笨蛋，大致也明白他們要做什么――他們要在街上直接動手術(shù)！剛才等待的時間估計就是讓機器對手術(shù)環(huán)境進行消毒，而加上各類需要的設備以及機器自帶的燈光，很明顯這就是一個便攜式的手術(shù)室。
在老醫(yī)生的嫻熟操作下，手術(shù)過程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問題，最嚴重的時候也是年輕醫(yī)生操作失誤導致機器某些地方的壓迫力增加導致的一定程度的失血，但無關緊要，他很快便調(diào)了回來，露著淡淡笑容的表情似乎在說“沒事的，誰做手術(shù)不會流點血”。
血腥的部分左林由于距離的限制看不到，況且開車的司機警察抽完了煙也開始驅(qū)逐周圍靠過來想要圍觀的人。
“看什么看！警察辦案，閑人遠離，走開，走開！”他隨意地揮舞著手，似乎有些不在意，圍著手術(shù)場走了一圈便又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然后轉(zhuǎn)過頭來忽然看向左林，“小朋友！對就你，不要看，改干嘛干嘛，先生女士管管他，小孩子不該看這種東西。當然，看了具體內(nèi)容也記不住的，哈哈?！?p> 左方其無語地搖搖頭，林心沁也輕輕地抱過左林。“媽，他們在干嘛？”左林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警察在辦案?！绷中那呙罅值念^，“沒什么大事，這種事經(jīng)常有?！?p> “可是……”
“左林，我來告訴你吧，這種事情也遲早要知道，我告訴你，以后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
左林點點頭。
“那個被摁在地上的人應該是在走私，比如說最近火熱的液態(tài)電路，但由于承接體只能做到用汞，所以還是處于非法禁用狀態(tài)。但液態(tài)電路有很大作用，所以非法分子都在走私，方法就是用一種特制的膜將電路包裹起來，吞到胃里，到時候再做手術(shù)抽出來。”
“可是不會被檢測出來嗎？”
“不是只有正義的技術(shù)才會進步，反派角色的技術(shù)也不會差啊?！弊蠓狡涿罅值念^，“就像影視里面演的偵查和反偵察，說到底誰都不會落后誰。”
“可是，”左林沒有再看手術(shù)場，扭過頭，“吞下去那不是很痛苦嗎？不是說汞有劇毒，泄露一點就會致死嗎？”
“左林，你要知道，每個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原因的。所以啊，面對一件事情，在你不能知道具體的原因之前，都不要隨意地做出任何定論，知道嗎？”
左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現(xiàn)在不就是那種狀況嗎？”Happy說道，“你不理解李秋潼為什么做出這樣的事，卻不愿意給任何余地給人家。你得知道，你的倔強可能到最后會影響你和她以后的人生。”
左林不說話，但這次他沒有再去想為什么Happy會知道這些事。
“今晚這件事不會有結(jié)果的?！卑肷?，左林才幽幽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