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說出拒絕二字的時候,白夜有一瞬間感覺到整個酒館的空氣都變冷了。仿佛死神不經(jīng)意間從他的身邊緩緩走過,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黑色利刃可能隨時會要了他的命。
“呼?!彼p輕呼出一口熱氣,不過赫爾還是沒有作出什么過分的舉動。
那一剎連吃個不停的芬里厄與斯庫爾都沒有再吧唧嘴,呆呆地看著白夜與赫爾,生怕他們下一瞬就有人變成了冰冷的尸體。
赫爾有所顧忌,能掌握空間奧術(shù)的人絕不能小覷,即便眼前戴著鬼面具的家伙沒有散發(fā)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館主大人,能告訴我您拒絕的原因么?”赫爾淺淺一笑,臉上分明是那種你說不出說服我的理由,我就捅死你的表情。
白夜撇撇嘴,干脆地說道:“理由很簡單,我不可能幫助你們?nèi)プ鲞@么危險的事情。我救下斯庫爾,是因?yàn)槟谖已壑幸彩且粭l鮮活的生命,而其他人亦是如此。如果我?guī)湍銈?,而你們殺害了別的人,他和是我殺的有什么區(qū)別。”
赫爾的好感度沒有下降,依舊維持在1點(diǎn),說明他的拒絕很可能在對方的意料之中。她表現(xiàn)得一副驚異、無法理解的神情,看似要白夜不得不說出一個滿意的理由,實(shí)際上恐怕在一開始就有了打算。
包括后來那一剎給他的“死亡降臨”體驗(yàn),看來也是為了后面兩人的深化談判做鋪墊,這一系列的手段連和她朝夕相處的芬里厄兩人都沒看出來。這一點(diǎn)從她們兩姐妹法子內(nèi)心的擔(dān)憂可以看出,赫爾的計(jì)劃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
這位名氣極盛的惡靈女王看來并不是白夜想象的那種一根筋的傻瓜,要不是有芯片他甚至可能會著了她的套。
“如果是因?yàn)檫@個,館主大人大可不必?fù)?dān)心。殺死他們的是我們惡靈之眼,與您沒有一點(diǎn)兒關(guān)系,甚至您可以將我們直接的合作看成是一種交易,純粹的商業(yè)交易?!焙諣柕故菦]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答案,旋即微笑。
“您提供給惡靈之眼食物,而惡靈之眼支付一定的報(bào)酬,可以是金幣,也可以是任何我們能夠支付的東西。包括......我們的所有。”赫爾說到最后一句,故意將身子從吧臺那邊靠攏過來,緊貼著白夜的耳朵輕聲說道。
這和她之前的冰冷完全不同。
然而赫爾第一次驚訝了,她從這個聲音聽起來無比年輕的男人眼中看不到一絲常見的貪婪、色欲等等感情,即便靠的如此近,她也無法從白夜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情緒波動。
只有如湖水一般的寧靜,如夜空一樣悠遠(yuǎn)深邃。
在她的認(rèn)知里,大陸的男人大多貪婪好色,看重權(quán)力和金錢。然而這些東西似乎并不能吸引白夜,從他的眼中讀不出什么訊息,他需要什么,渴望什么,一無所知。
“純粹的交易么......”白夜稍微朝后靠了靠,與赫爾拉開一定的距離,他現(xiàn)在需要極為理智的思考。
提升她們好感的同時盡可能不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白夜呼出一口氣,他不是不愿意幫魔女們,甚至他比如何人都愿意去幫助她們,只是內(nèi)心深處回應(yīng)他,惡靈之眼的生存方式和慢性自殺無異。
“恕我還是打算拒絕,并不是我不愿意和惡靈之眼交易,而是我覺得你們的做法就是錯誤的。”白夜深吸一口氣,用盡可能委婉的方式去表達(dá)自己的想法,“從本質(zhì)上說,我不看好你們的行為。無論你們未來執(zhí)行的是什么樣的刺殺任務(wù),都是一定是非常危險的,隨時可能喪命的。”
“這一點(diǎn)我們都有心理準(zhǔn)備。”赫爾不屑地打斷他的話,“加入了惡靈之眼,就說明我的姐妹們做好了覺悟?!?p> “但是這些行為完全沒有意義,恕我直言,赫爾大人您覺得是在為魔女們謀取一個更好的未來?我的眼中,只覺得你愚蠢的行為在讓她們一個個的送命?!卑滓剐煨煺f道,“您難道不清楚造成魔女現(xiàn)狀的本質(zhì)原因么?刺殺了一名首腦,還有千千萬萬的候補(bǔ)者會頂替而上。您除了葬送姐妹們的生命外,一無是處。”
“咝——”赫爾竭力忍住暴怒的情緒,白夜的一番話是在否定惡靈之眼,這比與她們?yōu)閿车哪承┤烁幼屓穗y受,不過她還是強(qiáng)忍著動手的沖動,靜靜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難以理解,可我還是覺得惡靈之眼的做法是錯誤的,是走向滅亡的。對于一個一定會失敗的盟友,我難道還要去和她們合作么?”白夜冷靜地說著,他其實(shí)能夠理解赫爾的行為。
面對對自己一切的剝削,她能選擇勇于反抗就已經(jīng)頗為不凡,要讓她靜心思考如何去解決這么一個世紀(jì)問題實(shí)在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
“呵,難道館主您的意思是讓我們束手就擒?忍受他們對我們的殘害,凌辱,乃至生命的剝奪?”赫爾不氣反笑,她難以理解白夜的思維,只能將自己的思想貫徹到底,“您沒有經(jīng)歷過真正的絕望。我們六人都是從魔女監(jiān)獄中逃脫出來的,也許這個地方在您的耳中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場所,但對所有魔女來說——它是噩夢?!?p> “一個能毀滅你一切的噩夢。所以我從那里出來后,我就決定了一定要打破這個噩夢!為我們所有人?!焙諣柪渎曊f著,又恢復(fù)到了一開始的冰冷模樣。
白夜聳了聳肩,會談到了這個地步算是徹底崩了,所幸他掃了一眼三名魔女,她們的好感度并未下降,至少從根本上說,她們還沒將自己當(dāng)作敵人??蛇@樣的情況,下一次再來酒館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了。
“館主大人,您不僅覺得我們注定失敗,而且從內(nèi)心深處覺得我們無法刺殺成功吧?!焙諣柕皖^,兜帽下傳出一句冰冷的話語,“和那幾個蠢貨一樣,對么?”
“那幾個蠢貨?”白夜不解,聽上去像是說另一群意見不合的魔女。
“幾個覺得自己可以和人類和平共處,妄圖通過非戰(zhàn)手段來為魔女們?nèi)〉玫匚坏纳底?!”赫爾猛地抬頭,漂亮的雙瞳中閃過一絲利芒,“她們也覺得我們的方法不可取,甚至認(rèn)為我們的武力無法攻破他們的防御?!?p> “確實(shí),想要依靠個人的實(shí)力去突破重重阻隔獵殺首腦人物......”白夜點(diǎn)頭,即便魔女們擁有數(shù)十倍于普通人的力量,可她們依舊是血肉之軀。要是能夠輕易刺殺一些至關(guān)重要的大人物,魔女們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處境了。
“您果然是不信的,那么我們在這里打一個賭如何?”赫爾揚(yáng)起腦袋,臉上展露出一個靚麗的笑容,“下個月,我們會刺殺寒霜領(lǐng)地的領(lǐng)主——利維爾家族的利維爾公爵。如果我們成功了,館主您必須要永久提供我們免費(fèi)的食物?!?p> “那你們失敗了呢?”白夜微笑,這是唯一的轉(zhuǎn)機(jī),從他對赫爾與惡靈之眼的認(rèn)知看,這樣的刺殺行動極大幾率會失敗。一個家族的公爵,從書房的記載中可以得知那是一國重臣,有著極嚴(yán)密的護(hù)衛(wèi)。
和國王身邊的防護(hù)也相差無幾。
“絕不可能。”赫爾再度自信地仰起頭,白夜的反應(yīng)代表了他答應(yīng)這個賭局,而她會證明給這個男人看,自己是正確的。
在她提到利維爾公爵的剎那,一直沉默的零忽然抬起頭,手里的酒杯哐啷一聲倒在桌面上,嚇得斯庫爾差點(diǎn)竄了起來。
零的眼中劃過一道精光,不夠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那就這樣吧,我們先吃飯。”白夜爽快地答應(yīng)了這個賭局,他有說不出的自信,或者說他從赫爾、芬里厄以及斯庫爾的性子中已經(jīng)看到惡靈之眼的全貌,刺殺是一個技術(shù)活,不是說有足夠的蠻力就可以完成的。
“好呀,好呀,吃飯吃飯?!狈依锒蜃炖锞捉乐鹈赖陌酌姘?,興奮地跑向這邊的吧臺,她早就對零手中香味四溢的各種食物直流口水了。
赫爾無奈地看了她和斯庫爾一眼,也入席與她們一同進(jìn)餐。
白夜微笑著看她們吃東西,突然發(fā)現(xiàn)一直沒有波動的好感度居然在此時跳動了一點(diǎn),三人都同時上漲了一點(diǎn),這讓白夜哭笑不得。
自己努力了半天都無法提升的好感居然能通過美食去增加,還有什么比這更加荒誕的?
魔女的食量極其驚人,在風(fēng)卷殘?jiān)瓢愠酝晁惺澄锖?,三名魔女很淑女的朝白夜行了一禮,然后表示自己沒有任何錢財(cái)。
是的,她們無法支付飯錢。
看著赫爾一臉傲然的請求賒賬的模樣,白夜頭都大了,他居然會覺得窮困潦倒的魔女們能夠有財(cái)力支付飯錢,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赫爾從一開始就一副要吃霸王餐的模樣,聯(lián)想到之前所謂的合作——她們真的能夠支付食物的費(fèi)用么?
三人心滿意足的離去,而零這時終于開口了。
“館主大人......”
“有事么?”白夜忙著收拾殘局,也沒在意零的語氣。
“利維爾公爵,他不是您的父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