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愿意？”袁青他娘的語氣咄咄逼人，斜著眼瞪宋白。
宋白搖搖頭，道：“娘，您還很年輕，很能干。走那么遠(yuǎn)的路都不怕，又把田里的莊稼種得那么好，洗腳對您來說只是小事而已。您多泡一會兒，去去乏。鍋里的熱水不多了，我再去給袁大哥燒洗澡水?！?p> 眼看著宋白轉(zhuǎn)身走了，袁青他娘氣得臉紅脖子粗，動腳踢一下腳盆。
袁青正在大門口修門，沒料到他娘在洗腳這事上也能惹出風(fēng)波來。
宋金蹲在旁邊看袁青修門，忽然用羨慕的語氣說道：“姐夫，我今天幫姐姐賣魚鱗凍的時候，看見有個孩子背著書包。他說他不用干活，只要念書就行，將來還能當(dāng)大官兒呢！大官兒不用走路，被四個人抬著走。”
袁青忍不住笑了，道：“鎮(zhèn)上有幾個私塾，有些孩子在私塾里念書、識字，將來不一定當(dāng)大官兒，但會寫字總是不錯的，不用干苦力，賺銀子會輕松許多。”
宋金用亮晶晶的眼望著袁青，直白地道：“姐夫，我也想去念書！”
袁青輕嘆一聲，溫和地問：“宋金想去念書，不想干活，是嗎？”
“嗯！”宋金點(diǎn)頭，回答得十分肯定。
袁青嘆氣道：“人人都想清閑，不想干活，可是如果不干活，哪能賺到銀子呢？沒有銀子，哪能進(jìn)私塾去念書呢？私塾一年至少收取十幾兩銀子的束脩，逢年過節(jié)還要給夫子送禮。”
袁青用溫和的語氣說著沉重的事實(shí)。宋金比較愿意聽袁青的話，漸漸聽進(jìn)了心里去，默默地把頭低下，盯著地上的泥土，懷有一種“想飛，卻沒有翅膀”的失望情緒。
袁青放下修門的小錘子，用右手摸一下宋金的頭頂，安慰道：“房東的小酒館明天就要重新開張了，到時候會有客人上門來吃飯，你多幫忙干活。等過幾年，如果家里寬裕了，我和你姐也送你去私塾念書，好不好？”
“好！”宋金連忙抬起腦袋，響亮地答應(yīng)，又問：“姐夫，如果我少吃幾塊肉，是不是就可以早點(diǎn)去念書了？”
袁青微微苦笑地?fù)u搖頭，道：“昨天有肉吃，是因?yàn)槲液湍憬愠捎H，是大喜事，今天有肉吃，是因?yàn)榉繓|請客，其實(shí)咱們家吃不起肉，連白菜都要省著吃。等房東的小酒館重新開張了，廚房里的肉都是準(zhǔn)備給客人吃的，客人吃好菜，喝好酒，然后付銀子?？腿顺缘酶吲d，房東和咱們賺銀子賺得高興，但是咱們不能饞客人吃的好菜。”
“只能看，不能吃……”宋金小聲嘟囔兩句，又悶悶不樂地低下了腦袋，撿根小棍子，在地上劃來劃去。
“對！只能看，不能吃，而且還要幫忙干活！”袁青又撫摸一下宋金的頭頂，鼓勵道：“吃肉是小事，賺銀子去私塾念書才是大事，對不對？宋金也要做男子漢，男子漢就要顧全大局?！?p> 宋金吸一下鼻子，有點(diǎn)想哭，他覺得姐夫說得對，同時他又覺得吃肉也是大事，他愛吃肉，特別愛。
袁青修好門之后，進(jìn)堂屋去看他娘，見地上擺著一盆洗腳水，那水一看就不干凈，肯定是用過了的，他二話不說，伸手去端盆，準(zhǔn)備把水倒掉。
他娘卻急忙忙地喊：“袁青，你放下！讓宋白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