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你那邊上午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旁孫驍驍?shù)牡蛦柭曌屃衷蕛簭穆晕⒎趴盏臓顟B(tài)中回過神來。
她蓋上了面前的這個紙盒,沖著坐在身邊的孫驍驍淺淺地笑了笑,用自己磕絆的中文回答道:“沒……森么。就是公司的……那邊的一些問題?!?p> 孫驍驍聞言瞧了瞧林允兒臉上那個看起來似乎和往常一樣的溫婉笑容,就明智地沒有再多問什么。
娛樂圈里的交際原則比普通人嚴格,相互間都會恪守著一條心知肚明的界線,有些話、有些問題明知不該說、不該問就絕對不會說出口,以免讓彼此尷尬,也影響雙方才建立起來的良好關(guān)系。
今天中午林允兒那邊全員出動的情況整個劇組的人都看在眼里,聰明人自然不會相信所謂“小問題”的說法。
誰都知道林允兒那邊出了問題,但除了孫驍驍以外,其他人都選擇了視而不見,哪怕是劇組方面,在經(jīng)過和林允兒經(jīng)紀人私下的交流以后,也不再過問林允兒為什么沒有跟隨大部隊一起出發(fā)來象山的事情。
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這是娛樂圈里的集體默契,更是世上很多人的做事標準。
只要顧好自己就行,至于別人,交情好的可以管一下,交情不好的就懶得理睬了。
林允兒當(dāng)然也知道孫驍驍是在關(guān)心自己,或者說也存著點好奇的心思,只是她今天遭遇的這件事實在難以對外人言明,又有種莫名的荒誕感。
連她自己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徹底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此也不好對這位自己來到中國后才結(jié)識不久的姐姐多說什么。
微微抿了抿紅潤的唇瓣,林允兒就對孫驍驍輕聲說道:“解解……對不起?!?p> 人的心情往往會隨著一句真誠的話語而神奇地變好,更何況在這件事上林允兒本來就不需要道歉什么。
孫驍驍?shù)哪樕袭?dāng)即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她笑著伸出手攬住了林允兒的肩頭,親昵地揉了揉,一切盡在不言中。
接著,孫驍驍?shù)哪抗饩吐涞搅俗郎系哪莻€紙盒上,又好奇地問道:“為什么還要特地用紙盒裝著?”
“怕……碎惹。”
林允兒面色如常地微笑道,放在紙盒上的那只素白手掌無意識地摩挲起了略顯粗糙的盒蓋。
林允兒不會拿工作開玩笑,經(jīng)紀人也知道這次的事惹自家這位平時脾氣看起來很好的女idol生氣了,不敢耽擱,林允兒把話撂下不到半個小時,就收到了經(jīng)紀人完好送來的這尊“三神奶奶”。
經(jīng)紀人說,手機還在檢查有沒有竊聽的軟體,讓林允兒先用自己原有的手機。
他那邊已經(jīng)嚴格篩查了一遍,沒有發(fā)現(xiàn)有誰把手機號碼外泄,而林允兒自己雖然明面上沒說,私底下卻也聯(lián)系了朋友們,詢問是不是他們中某個人的惡作劇。
結(jié)果都是一無所獲。
沒人知道那個來自上海的號碼的來歷,也沒人能確定這次這個突發(fā)事件的性質(zhì)。
一切還是那么令人忐忑不安,令人……忍不住暗自猜測。
“你,到底是誰呢……”
“嗯?允兒你說什么?”
林允兒稍稍吸了一口氣,原本若有所思的面容上唇角彎起,帶著仿佛始終不變的開朗,轉(zhuǎn)頭對孫驍驍微笑著說道:“沒森么,我就是……忽然想到,一個人?!?p> ……
辦公室里的氣氛一度很緊張。
最終,僵局是在安世權(quán)再次放下手中那支鋼筆后被打破的。
“在去總部前我先教你一點。在那邊的世界,對于手底下有自己意見的崽子,他們的做法都是毫不猶豫地扔掉,不聽話的人才沒有任何的用處?!?p> 安世權(quán)看著林深時,近年來漸顯老態(tài)的臉龐上依舊是一片平靜,那雙眼角上吊的細小眼睛卻像是一雙在隱隱閃爍寒光的貍貓眼瞳,危險而詭譎。
“在這個分公司里,能讓我看得上眼的人,除了梁秘書就是你,其余的,最多就是老是跟在你旁邊的那個李正堯,只是那小子就像一只懶散的狐貍,成不了器。所以,如果真的甘心爛在這里的話,那你就自己閉上嘴去人事部遞交辭職信,安靜一點從這里滾出去吧?!?p> 話說完,安世權(quán)就不再理會自己面前坐著的這道身影,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重新拿起鋼筆低頭工作了起來,就如林深時之前剛進來時見到他一樣。
林深時坐在安世權(quán)辦公桌前的那張椅子上沉默了幾秒后,做出了選擇。
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來,對看也沒看自己一眼的安世權(quán)低低頭以作示意,便一語不發(fā)地轉(zhuǎn)身朝著辦公室外面走去。
直到他走出辦公室的門口后,隨手帶上了那扇看起來十分沉重的實木大門,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霾之色才從他的眉宇間顯露出來。
“看來,老安還是一如既往地采取了‘暴力手段’?”
熟悉的女人聲音傳來。
“提前親近一下吧。”
梁恩彩走過來,向林深時伸出了手,白皙纖細的兩根手指間夾著一張嶄新的名片,一臉的似笑非笑,“以后看樣子要常常見面了,在那個地方,估計也只有我們兩個算是自己人了。怎么說也是老鄉(xiāng),以后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試著聯(lián)系我,這是我剛拿到手的韓國號碼?!?p> 林深時沒有推辭,接過那張名片看了一眼,就隨口問道:“什么問題都可以找你嗎?”
“——除了讓我說服老安高抬貴手放過你,以及,諸如此類的事項。”
不得不說,梁恩彩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那副笑瞇瞇的模樣讓林深時一下子就聯(lián)想到了李正堯那家伙。
這倆還真有點天生一對的意思,一只公狐貍,一只母狐貍,哪個都不是愿意輕易吃虧的主兒。
“麻煩梁秘書你用現(xiàn)在還在用的中國號碼給我發(fā)一份日程表,我就不給你名片了,我還沒有在韓國用的號碼?!?p> 既然幫不到自己,林深時就懶得維持表面上的那份虛偽了。不需要熟悉的人沒必要熟悉,需要熟悉的人以后總會接觸,他現(xiàn)在更想一個人去單獨整理一下自己被人脅迫過后的糟糕心情。
“果然和李代理說的一樣,不僅看起來冷漠,實際上真的很冷漠??磥硪院笪見A在你和老安兩個人中間,處境會很為難了?!?p> 梁恩彩沒有表露出什么不滿的情緒,只是狀似感慨地搖搖頭。她知道,恐怕此時在林深時的心目中,自己這個本部長秘書無異于安部長的“幫兇”,反正不是自己人,再多說也無用。
“你和老李認識?”
本來看樣子已經(jīng)打算離開的林深時聽到梁恩彩這話后就停住了腳步,側(cè)頭看看她,問了一句。
“對啊。”梁恩彩勾起唇角,又笑了笑,林深時發(fā)覺這女人笑起來總是有股爽朗的味道,嘴角咧開,露出部分潔白的牙齒,給人一種落落大方的感覺。
“一位算部門級別相當(dāng)于公司次長的本部長秘書和一個連公司中層都不算的代理為什么會熟悉?”
林深時的語氣顯得很詫異,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是我干弟弟啊。”
好像也早就知道林深時會這么問自己,梁恩彩張嘴就說出了一句放到樓下絕對會驚倒一大片人的話來,笑瞇瞇地解釋道:“我家和他家是世交,我們倆從小就認識?!?p> 林深時的表情變得有些難以琢磨起來。
“青梅竹馬?”
“算不上?!?p> “兩小無猜?”
“這兩個詞有區(qū)別嗎?”
梁恩彩的態(tài)度很坦然,毫不遮掩的表現(xiàn)反倒讓人抓不到曖昧,“我是看著他長大的,我是姐姐,他是弟弟,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我給了你我的名片?!?p> 梁恩彩這話其實明顯在表達什么了,林深時卻像是忽然間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另一個方面上去,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吭聲。
不知道為什么,梁恩彩瞧著林深時的反應(yīng),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可她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應(yīng)該沒有說錯什么吧。
“總之……這件事倒是讓我挺意外的?!?p> 林深時沖著梁恩彩點點頭,這位敏銳的秘書大姐頭立即感受到了林深時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點不易察覺的變化。
像是變得親近了許多,又像是還含著其他什么古怪的情緒。
“名片我就收下了,我們春節(jié)后再見吧……梁姐?!?p> 目送著這道相較李正堯而言要矮一些、卻又顯得寬厚許多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梁恩彩不語了一會兒,就忽地笑了一聲,搖搖頭,低聲自語:“臭小子,簡直一個德性,難怪會玩到一起……”
她不知道,在轉(zhuǎn)過身,用拐角處的墻壁阻擋住視線之后,林深時的嘴角也意味深長地泛起了一抹罕見的笑意。
鄰居?呵呵……這次你藏得夠深啊,李狐貍。
“叮咚!”
手機響了。
林深時從口袋里掏出來一看,就不由皺了皺眉頭。
一條新短信——
【你,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