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全民公敵(4)
這顯然是個偷錄的視頻，畫面還算清晰但角度別扭，顯然錄像設(shè)備被藏在某個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角落里……愷撒不由自主地扭頭看了一眼，他是在看那個放置錄像設(shè)備的位置，畫面上的場景毫無疑問就是這間辦公室，而那個用來錄像的東西，就放在書架上。
畫面上是兩個隔著辦公桌而坐的人，昂熱和芬格爾，兩杯紅茶里的蒸汽裊裊地上升。
這顯然是一場非常重要、雙方也都非常謹慎的對話，每句話后面都有長時間的沉默。
“我們的年輕人這些天還好么？”對話從昂熱開始。
“不太好，情緒低落，小龍女的死讓他覺得悲傷，他在懷疑自己殺的到底是什么，在他眼里，人類和龍類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了。”芬格爾難得地正經(jīng)。
“耶夢加得并沒有死在他手里?！?p> “可他是參與者，他就是這樣的人，表面上什么都不在乎，可心里背著很多事，像個駱駝?！?p> “安慰他，讓他不必多想，接下來會有越來越多的龍王復(fù)蘇，他會變得很忙?！?p> “讓他不必多想，說起來簡單，可我該怎么做？他覺得小龍女是他的朋友，沒準還是他憧憬過的妞兒，可忽然有一天他的朋友變成了龍王，是毀滅世界的災(zāi)難元兇，他得拎著刀去殺了她，換了誰都會有心結(jié)。”
“有些心結(jié)本來就是無解的，只有時間能幫我們找到答案。”
“如果遺忘算是一種答案的話，您說得沒錯?！狈腋駹栒酒鹕韥?，拿起一頂難看的帽子，撣了撣灰戴上，“告辭了校長先生，希望這件事能早點結(jié)束，我好畢業(yè)走人，請安排我去一個熱帶的分部，要有漂亮女孩子和陽光的地方，我不想再鬼鬼祟祟了。”
芬格爾轉(zhuǎn)身離開，昂熱一直看著他的背影。
“你說路明非有心結(jié)，那你呢？”昂熱在芬格爾背后發(fā)問，“你們叫她小龍女，她也算是你的朋友吧？”
“怎么會沒有呢？那么好看的女孩子，性格也好，我也想過要泡，只是還沒機會泡上而已，忽然間就成了龍王，然后就死了?！狈腋駹柊朕D(zhuǎn)身，看著昂熱，“可我有心結(jié)也只有憋著，我就是校長您的工具，工具是不需要有想法的。”
昂熱點了點頭，“很好?！?p> 芬格爾卻沒有走，凝視昂熱良久，“那么路明非在你眼里是什么呢？您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命中注定的救世主？還是兒子一樣親的小寶貝？您只是讓我盯著他，卻連他是誰或者什么東西都不告訴我?！?p> 這次昂熱沉默了很久，“他也是一件工具，跟你的區(qū)別只是用處不同，他的用處，是結(jié)束龍族的歷史！”
芬格爾摘下頭上的帽子，行鞠躬禮。像是中世紀的騎士發(fā)誓效忠君王。
視頻到這里為止，觀看視頻的整個過程愷撒和阿巴斯都保持著沉默，相比他們從中國帶回來的視頻，這個視頻顯得太過平淡，但是震撼程度更甚。
這段視頻對他們稍微揭示了某個巨大的秘密，而這個秘密關(guān)系到……龍族歷史的終結(jié)！
整個秘黨都清楚希爾伯特·讓·昂熱的為人，這個老人因為摯友們的死而對龍類懷著巨大的恨意，很多人說他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的強勢人物，以及在校長之位上戀棧不去，就是發(fā)誓要在他的有生之年把龍族連根鏟除。
但昂熱到底想要怎么鏟除龍族，卻沒人知道，他多數(shù)時候還算是一個勤勉的校長，教書育人，管理校務(wù)，對校董會匯報——只是有時候匯報方式顯得有點蠻橫，他甚至還把很多時間花在了古董收集和紅酒紅茶品鑒這種風(fēng)雅愛好上。
難道昂熱真覺得在校長位子上這么耗下去就能把龍族耗滅亡了？他身邊的人都有類似的疑問。
然而從這段視頻看來，某個毀滅龍族的巨大計劃早就展開了，如同冰下的暗流，而要實現(xiàn)這個不可思議的目標，他卻要通過一個年輕人的手——路明非，這到底是個什么人或者什么東西，想起來越發(fā)令人不安了。
“就是校長要我死死地盯住路明非，我既是他的保護者也是他的監(jiān)視者。他有任何異動，我都要向校長匯報?！狈腋駹栒f，“他要是有什么麻煩，我還得負責(zé)給他擦屁股。有時候這家伙還超能惹麻煩的?！?p> “所以你是校長安排在路明非身邊的眼線?！卑退拐f。
“男保姆，準確地說，一個稱職可靠低調(diào)的男保姆。”芬格爾嘆氣，“陪他喝酒是我，陪他泡妞也是我，他失落的時候給他當(dāng)精神導(dǎo)師的還是我，他在學(xué)院這邊出了事，我立刻就把學(xué)院派來古巴找我的專員們都挖坑埋了，千里迢迢去幫他平事兒，你說我怎么不是男保姆？”
“但校董會和執(zhí)行部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愷撒問。
“沒錯，我跟校長單線聯(lián)系，就像警察派出去打入黑幫的臥底。”芬格爾略顯自豪，“你知道單線聯(lián)系的線人最慘的下場是什么么？”
愷撒愣了一下，搖頭。
“是他的上線忽然掛掉了??！世界上唯一一個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死了，他跟誰解釋都沒用！所以我偷偷錄了那段視頻，這樣如果校長忽然掛掉了或者他不承認我是他的人，我也好有個證據(jù)在手里?！?p> “校長先生真是找了一個……聰明的臥底啊?！卑退寡圆挥芍缘胤Q贊了一句。
這么一個總是想好退路、手中捏著每個人的證據(jù)、總是能在合適的時機出賣朋友的臥底……想來一定可以通吃黑白兩道。
“那你在路明非身上觀察到了什么異動？”愷撒問。
“何止是異動！我監(jiān)視的根本就是一頭怪物好么？”芬格爾長嘆，“這是個非常不穩(wěn)定的小寶寶，平時慫到極點，完全沒有理想可言，如果混吃等死不算一種理想的話，看到漂亮姑娘會眼睛放光，最喜歡那種有風(fēng)情的、姐姐型的，不過對于文藝少女和蘿莉也是來者不拒，雖然邋里邋遢，我是說他在接手學(xué)生會之前，但對奢侈品還是很向往的，從愷撒你那里贏了那輛布加迪威龍之后，至少合影了兩百張，我給他拍的，握著方向盤的時候那虛榮的嘴臉，看得我都羨慕??！”
“羨慕？”愷撒打斷。
“我是羨慕啊！我羨慕怎么了？我就是個廢柴?。∥伊w慕人家開好車有漂亮妞想要混吃等死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么？”芬格爾義正辭嚴，“可他怎么能這樣呢？校長還指望他當(dāng)救世主呢！”
愷撒無言以對，只好比了個手勢示意他繼續(xù)往下說。
“可這個寶寶發(fā)怒的時候，”芬格爾忽然嚴肅起來了，“就會變成一臺壓路機，擋在他面前的一切都被碾壓，即使那是龍王什么的?！?p> 愷撒和阿巴斯對視一眼。
“你們這個反應(yīng)，想必是已經(jīng)見過他龍化的狀態(tài)了吧?！狈腋駹柮翡J地注意到愷撒和阿巴斯的對視。
愷撒和阿巴斯都微微點頭，芬格爾能直接說出龍化這個詞，可見這對他并非什么秘密。
“他龍化過多次么？”愷撒問。
“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三峽水庫、北京地鐵、日本東京……光我知道的就有這些?！?p> 愷撒微微變色，“你的意思是學(xué)院每次針對龍王的行動中……”
芬格爾冷笑，“你們覺得學(xué)院就那么有狗屎運，接二連三地宰掉了龍王？你們難道沒有覺察，每次我們能夠僥幸地宰掉龍王，路明非都會在場！”
“三峽水庫的那次，是我用風(fēng)暴魚雷……”愷撒說。
“你確實重創(chuàng)了諾頓沒錯，可最后是路明非在水底結(jié)果了諾頓。你們在摩尼亞赫號上檢測到了水溫的快速上升，對么？”
愷撒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確實，在重創(chuàng)諾頓之后他們檢測到水溫在短瞬間上升了大約十?dāng)z氏度，在長江三峽這樣巨大的水體中，升溫十度需要令人恐怖的熱量，這熱量足以改變區(qū)域性的氣候。
當(dāng)時學(xué)院也曾猜測諾頓未死，作為青銅與火之王，高熱是諾頓的特征之一。但后來升溫停止，也沒有任何意外發(fā)生，學(xué)院這才放心。
“那是超高階言靈‘燭龍’的先兆，那個言靈如果完成，足夠把三峽瞬間加熱成一鍋沸騰的熱湯?！狈腋駹栒f，“但路明非殺掉了那頭受傷的巨龍，是他救了你們所有人，也許還拯救了世界?！?p> 愷撒的臉色陰沉，他一直把“擊殺諾頓”的殊榮當(dāng)作自己人生的一項紀念，可現(xiàn)在看來他要失去人生中最值得懷念的瞬間之一了。
“那么他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阿巴斯問。
“不清楚，但到現(xiàn)在為止，他還真沒做過什么反人類的事?！?p> “那他自己又是什么？某位龍王？我們在豢養(yǎng)一頭巨龍來對抗別的巨龍？”
“這你們就得去問校長了?！狈腋駹柭柭柤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