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眾人一一告退。我也興趣缺缺的準備回屋。晚晴三兩步蹦過來,親熱的挽起我的胳膊,亦步亦趨的說:“相公,看你臉色這么差,果然這段時間憔悴了許多,得好好休息才是?!?p> 我聽到此話,愈發(fā)頭疼不已。想想張明鈺大婚的時候,黑影在幻鏡中為了救我性命,受了重創(chuàng)。如今我欺騙殷殷感情這么久,與外面那些登徒子有何區(qū)別。怎么對得起人家爹娘。
說起殷殷爹娘,這段時間一直在忙,也沒顧得上抽空去看看謝流嵐老太太。上次蝙蝠精作妖,綁了殷殷晚晴為餌暗害法海,還好沒對謝流嵐一起下手。也不知老人家這段時間如何了。她一個癡傻的老太太,生活起來該是何等樣的艱難。
我的思緒越飄越遠,沒留神殷殷已經隨我一起回了屋子。
我這才恍然的問她:“你……不回嗎?”
她白我一眼:“你現(xiàn)在是奴家相公,想讓奴家回哪兒?養(yǎng)病的這些天兒,從沒有見過你來探望。你這個沒良心的冤家!現(xiàn)在還想把奴家趕走不成?”
她越說越氣,干脆往床上一躺,擺出一個“大”字型:“奴家哪兒也不去了,以后你去哪兒,奴家去哪兒。就這么說定了!”
我看著她十足耍賴的摸樣,沉默了一下,然后說:“對不起。這輩子,我恐怕真的要負了你?!?p> 殷殷一愣,猛然坐起來,問:“什么意思?”頓了頓,又狐疑的瞇起眼睛:“你喜歡上別人了?是哪個小賤人?她叫珍珠對不對?”
我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又猶豫了一下,果斷抓起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胸上,然后認命的閉上了眼睛。
這下子……再遲鈍也該明白了吧!
我惴惴不安的盤算著:要打,要罵,要哭,要鬧,我都認了!
誰讓我欠人家的呢?
一直拖到現(xiàn)在,反而越拖越難開口。
可是我等了許久,卻什么也沒有等來。我只好悄悄將眼睛瞇成一條縫,用余光偷看著對面的情況。
只見殷殷非常疑惑的看著我。
殷殷依然非常疑惑的看著我。
殷殷還是非常疑惑的看著我。
……
我!怒!了!
本姑娘的胸部到底是有多?。?p> 要知道天底下并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你們春風得意樓里的姑娘一樣擁有大胸脯的?。?p> 我只好咬著牙對她說:“我真沒辦法當你相公,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而是因為我們同屬女子……”——這句話由我自己說出來,總感覺有點兒悲涼,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生的太不女人。
殷殷這才恍然一驚,猛然把手抽回去,尖叫道:“你騙人!”
“我真沒騙人。我穿男裝只不過是為了方便逛青樓而已,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感情?!?p> 殷殷臉上一僵,立在原地又傻了半晌,突然醒悟過來,又震驚的看了我半晌,最終捂著嘴“嗚嗚”哭著轉頭跑了出去。
唉……真是暴殄天物。
這么姿容絕世的女子,非要把芳心錯付在我身上,實在浪費。
我本想去追她,又不知追到她之后到底該說什么,正在舉棋不定魂不守舍之際,何清玄快步走了進來。只見他手中握著一柄水墨山水檀香扇,身著一件不染凡塵的白衫,整個人看上去如疏風朗月,臉上還掛著濃濃的笑意,看起來心情好得很。
我垂頭喪氣的坐下,對他說:“我感覺自己太罪惡了,實在是個欺騙小姑娘感情的混蛋。”
他看我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臉上笑容不減,居然還認真點了點頭。
我不由氣極:“怎么?連你也覺得我混蛋?”
“當混蛋有什么不好的?”他反問我:“怎么著,也是個姿容俊秀、討人喜歡的混蛋。你若混蛋,我陪你一起混蛋,又有何妨?”
“不怪殷殷今日要叫你相公,迫不及待的想要讓全天下都承認你們之間的關系。仔細想想,我又何嘗不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趁大家都在的時候送你那三樣禮物?!?p> “說起來,這也是我的私心作祟,明知道幫不上你們太多忙,卻還是想以我的方式護你周全?!?p> 我看著他,心里不由慌亂起來,嘴上仍然打著哈哈:“無妨,無妨,不必為我擔心。明日主要靠法海和兩位大師,我就是在旁邊打個下手幫幫忙而已。放心吧,要是真有危險,我絕對第一個跑。你不知道,我別的本事沒有,逃命的本事可是一等一。”
這倒不是我謙虛。以前在青城山,老槐樹認為自己年歲最大,一定要好好“愛護”我們這群小妖,所以管我們非常嚴格。我這種懶于修行,不拘小節(jié)的性子,在它看來根本就是暴殄天物,白白浪費自己的靈根,所以動不動就教訓我。只要它一打我,我就漫山遍野的跑。
身為一條小青蛇,我甚至能跑贏最兇猛的獵豹,這絕對是拜它老人家所賜。
我看何清玄有些不信的樣子,又說:“都是真的!你不信,我什么時候跑給你看看。實在跑不掉的話,我還有我的獨家保命絕技。”
何清玄納罕道:“什么?”
我翻個白眼,舌頭吐到一邊,梗著脖子說:“裝死!”
何清玄愣了一下,然后拿扇子輕輕敲了敲我的腦門,長嘆一聲:“你呀……”
又聊了半天,我問他:“對了,張明月的事情,你怎么看?”
沒想到何清玄卻給了我一個語焉不詳的回答:“這件事情確實從頭到尾都透露著古怪。你以后還是盡量少和她接觸吧。這個女的……不簡單?!?p> “不簡單?”
“我就這么給你說吧,這段時間我找人仔細查了查,這才發(fā)現(xiàn)其實張家的生意從幾年前就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從張老爺手里轉到她手里了。張老爺一心向佛,本就沒有多少心思打理生意,這幾年更是在廟里一住就是好幾個月。但是畢竟張明月還未出閣,很多場合不便出面,所以并沒有多少人知道而已。張明月接手張家之后,以前張老爺不屑去做的行當,她都有涉足,賭坊、地下錢莊、秦樓楚館,甚至于藥材和兵器的走私,很難想象一個閨閣女子居然會有這種魄力。張家的生意利潤隨之翻了幾番,商家和票號也幾乎擴充了一倍有余??墒菑埣颐磕昴甑棕攧战Y算的時候,卻完全看不出來這些事情。張老爺本人很有可能至今還被蒙在鼓里。”
什么意思?又是利潤,又是商家,又是票號,又是財務結算,我怎么都聽不懂。
何清玄嘆了口氣:“簡單地跟你說,張明月一直在攢著自己的小金庫……也不能說是小金庫,這些上不得臺面的生意和私下攢的銀子,甚至有可能超過張家數百年的積淀。”
她這是在干嘛?就算給自己攢嫁妝,也沒這么個攢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