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苑珂用力抽回了手,我才在情不自禁中恍然醒來,頓時面頰發(fā)燙,不敢直視對方。
“所以,請你量力而行,三思而行,不要成為某些人手里的棋子。”
苑珂隨后的話,又好似一盆清冽的冰水澆在了我頭上,讓我恨不得找個地縫,立刻鉆進去。
原來我會錯意了,苑珂的本意是不想我傻不拉幾的當槍使,糊里糊涂的死在地下世界的戰(zhàn)場上,得不償失,我卻想入非非。
瞬間涌來的羞愧感讓我半響都沒說出話,苑珂當然不知道我身體機能的變化,更不知道我還有另一個身份和可怕的機器人搭檔,但她的關心和善意忠告是推心置腹的,卻僅限于對戰(zhàn)友的關懷,絕非我想象中的男女之事。
稀里糊涂的離開了包老頭的診室,我甚至都沒顧得上搭理站在門口的林老頭,就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住處,曾被翻的亂七八糟的房間已經煥然一新,連斷裂的床板也被更換過了,阿三正安靜的躺在床鋪中央。
我一見到這廝,便怒不可遏,立刻想沖上去把阿三抓起來摜到地上,可忽然想到那陡然出現的可怕重量,一下子又收了手。
“王八蛋,你還知道回來?”之前的怒火再加上在苑珂那里的羞愧和無地自容,這些負面情緒全部糅合在一起,阿三自然是承受所有的對象。
“我拒絕回答,你又說臟話?!?p> “你大爺的,老子就飚臟話了,你能怎么樣?”
“……”
“你他奶奶的,為什么把基地里功能區(qū)都給上鎖了?存心的吧?嘴上說的漂亮,說我是繼任者,背地里另做一套,你還只是個機器人,我怎么感覺你比某些惡毒的人類還討厭?”
“……”
“說話呀?”
“真該詛咒把你弄出來的家伙,沒見到你有什么能耐,卻比人類還要狡猾和市儈,行了,你想怎么躲著就怎么躲著,老子過幾天去打仗,最好掛在戰(zhàn)場上,什么光影基地,什么狗屁行動組,統統見他的鬼去吧!”
“掛掉,就是死了的意思吧?”
阿三突然詢問,讓我剛剛泄下去的火氣又陡然躥了起來。
“關你屁事?!”
“人類喪失理智,果然愚蠢和丑陋?!?p> “也比你這種膽小、陰險的白癡強的多?!?p> “你不是一名合格的繼任者,你比索菲亞差遠了?!?p> “你也好意思提索菲亞?她的意圖和愿望,你有貫徹執(zhí)行么?老子再差,也不愿意茍在陰暗的地下世界里等著后續(xù)增援,老子知道抗爭,跟你這種沒皮沒臉的家伙沒法比?!?p> “……”
“行了,不愿意承認,我也沒辦法,以后不要來打擾我,請你出去,我尊敬的機器人先生?!?p> “你這次行動非常愚蠢和冒險,蠻干的結果就是十死無生。”
“說過了,與你毫不相干!”
“或許你應該冷靜下來,為剛才的臟話向我道歉,我能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甚至輔助你的行動,就像真正的搭檔和戰(zhàn)友一樣?!?p> “哦,原來你還沒有把我當戰(zhàn)友,那你賴在這里干屁呀?”
“屢教不改……”
“滾!”我伸手一指房門,發(fā)現這廝不動,我干脆拉開門自己走人,一天下來真累了,我決定,這次行動之后,如果僥幸能存活,便找包老頭幫我看看腦袋,有沒有什么辦法把那兩個該死的芯片給干掉。
飯?zhí)美?,端木在等著我,待我坐定后,給了我一張名單,共有七個人,我掃了一眼,一個都不認識,不由的暗自蹙眉。
苑珂不在其中,這我能想到,特訓小隊中沒有任何出現在這個名單里,就連老五、禿子、肖海這些人也沒有,就奇怪了,我甚至有了一絲隱隱的不安。
“有什么問題么?”端木很擅于察言觀色。
“有,這些人我都不認識?!?p> “一會兒就認識了。”
“這次行動九死一生,我不希望任何一個人出現不該出現的問題?!?p>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只忠于你,而不是忠于東格或者這次行動?!?p>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他們的戰(zhàn)斗力怎么樣?打過仗么?”
“試試看不就知道了?!倍四疚⑽⒁恍?,“一會兒讓他們在上面集合,我找了塊場地,正好陪你去看看。”
我沒再說什么,悶頭吃飯,毫無疑問,除了老五這幫人,端木的手里還掌握著一支平常很難察覺到的力量,我有種被玩弄的感覺。
花那么大力氣拉攏脅迫我,建立了一支三十人的特訓小隊,居然都是些表面文章,或許也是她需要的,但并不是最看重的。
我腦門泛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一下子感覺到這女人的復雜,若不是此次行動極為關鍵,端木都不見得把這個家底亮出來,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怎會有如此縝密和可怕的心思?
一會兒該怎么做?是否有限度的激怒端木,并給予警告?
如同嚼蠟般的用餐很快結束,我與端木之間很少再有交流,推開餐盤,我起身就走。
端木似乎也不介意,更不想解釋什么,喊了禿子和另外一名侍衛(wèi)陪著我去第一分層。
就在現役軍營旁邊的一個洞道內,端木專門開辟了一塊大約有兩百平的長方形空地,等于把兩個不長的坑槽合并在一起整合了,這在擁擠的避難所里是非常奢侈的。
端木的七名心腹已經列隊等在場地里,五男兩女,出乎意料的年輕,都在二十歲上下,我一眼掃過去便知道這幫人不簡單。
他們有沒有作戰(zhàn)經驗,我不知道,但從身材和肌肉線條來看,這幫年輕男女都是經過長年訓練的,各個都是搏擊好手。
而我挑的四人在收到通知后也陸續(xù)趕來,在我的示意下站在了隊列右側,兩撥人湊在一起,高下立判,石強他們幾個高矮胖瘦,顯得很不勻稱,明顯業(yè)余的多。
“頭領真是深藏不露啊?!蔽乙荒樦S刺的看著端木,“有這些精英存在,還搞什么特別作戰(zhàn)小隊?”
“那不一樣,他們跟我從小一起長大,基本都是那次行動隊員的后人,也是我的發(fā)小,稱之為底牌也不為過,而特戰(zhàn)隊員是精英,是戰(zhàn)爭中的尖刀,雖然發(fā)揮的作用不一樣,我都一視同仁,都是‘啟明星’最精銳的成員?!?p> “這么能和稀泥,你也不怕閃了舌頭?”
“秦火,想清楚再說話!人我給你挑好了,就等于把他們的命交到了你手里,行動如果出問題,你自己知道后果!”端木勃然大怒,當著禿子等手下的面,我一再冷嘲熱諷,她的確下不來臺。
可我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冷冷回道,“那可不一定,合不合格,我還沒試過。”
“那是你的事兒,現在開始吧?!?p> “你,出列!”端木不想廢話,我更不愿意啰嗦,伸手一指站在最左邊的大高個,大聲斷喝。
青年男子應聲而出,標準的軍姿站立,眉眼間充滿了傲氣,他的眼神并沒看我,而是狂熱的看著端木。
這名男子的個頭足有一米八五,身材勻稱結實,在避難所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是很罕見的高大帥,看來父輩的基因不錯。
“姓名?”
“高鶴翔!”
“什么?”我故意歪頭,把手握成喇叭狀放在耳邊,再度大聲詢問。
“高鶴翔!”青年把聲音提高了八度。
“沒人教過你該怎么回答問題么?”我斷喝。
青年愣住了,眼神依然看向端木,表達出來的情緒不僅僅是狂熱和高傲,還多了一絲戾氣。
“你踏馬是對著空氣說話么?”我根本不理會端木投過來的眼神,沖著對方破口大罵。
青年眼神的的戾氣更重,但沒有端木的示意,不敢發(fā)作,我突然伸手一指崔東升,“你,出列!”
崔東升應聲而出,也是標準的軍人站姿,眼神平淡的看了端木一眼,又看向了我。
“姓名?”
“報告教官,崔東升?!贝迻|升向我敬禮,最通用的普通軍禮。
“稍息?!?p> 隨著我的回禮,崔東升退回了隊列。
“看見沒有?知道該怎么回答問題么?”
“知道。”
“應該是,‘知道了,教官!’”我沖著青年大吼,“我踏馬是你的教官,不是空氣,你眼睛長在腦袋上是出氣的?學都學不會?!”
青年的臉頓時紅了,眼睛終于正正經經的看向了我,但其中的戾氣卻陡然暴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