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從長春院出來的時候,心情大好。
一條蜿蜒的石子小路貫穿了整個花園,路旁種了遮陽的樹木。
顧盼一路哼著小曲。
不妨,一個男人從樹上跳下,擋住了顧盼的去路。
“一別兩年,竟大變樣了,王爺當時送你回都城的時候,才那么高一點,我剛剛蹲樹上看了半天才認出你來。”粗獷的笑聲格外的響亮,“小盼,你看看我是誰?”
顧盼定睛一看,眼前的男子二十出頭,高高大大的,黝黑的皮膚,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頓時喜不自勝,“許坤。真的是你,珠珠,快點過來,你哥哥回來了?!?p> 阿風阿霜兩個丫頭一把將珠珠推上前來,珠珠含著笑嗔怪道,“哥哥,王府不比軍中,你可不能再直呼郡主的閨名了?!?p> 許坤饒了繞頭,這才細細的打量顧盼,“果然,兩年不見,假小子進了都城,也能長成大姑娘了,真是出乎意外?!闭f著他一拳打在了顧盼的肩頭,當然并沒有使力。
“你穿的這樣,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可還能接的過我一拳?!痹S坤笑道。
顧盼心情極好,她提起裙子,擺了一個招式,莞爾一笑,“誰說不能。這兩年,我的武藝可從不敢荒廢,別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敗將。”
其實真要比試,顧盼肯定比試不過了,她在古月庵住了幾年,混吃等死,再也沒有練過武。
好在珠珠急急的擋在了前面,一面呵斥身后的兩個丫頭,“還不快點拉住郡主。”一面對著許坤埋怨,“哥哥,你再這樣,小心我告訴娘,再也不準你進府?!?p> 顧盼拉住了珠珠,笑的十分歡快,“好珠珠,你哥哥如今升了校尉,年輕有為,我們應該多巴結巴結他。”
許坤和珠珠都十分的詫異。
“你怎么知道我升了參將?”
“郡主怎么知道哥哥升了參將?”
兩人同時說道。
前一世,許坤喜滋滋的過來告訴她升了參將,那時顧盼還不服氣,兩人在院子里比試一場,剛好被游園的顧老夫人看見,然后借機命令顧王削了顧盼一頓。
顧盼嘻嘻一笑,“我自然知道,很奇怪嗎?”
許坤有些小小的得意,“我和王爺說過,我想親口告訴你,沒想到他還是先說了?!?p> 顧盼真心替許坤高興,“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武藝不及我,智謀不及我,可是如今都成了參將,而我只能”
只能等著嫁人,過著菜米油鹽的日子,“真是不公?!?p> 說著說著便覺得心里悶悶的,她踢了踢腳下的石子,提起裙子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一塊大石頭邊上。
珠珠連忙提醒,“郡主,不能坐。”
可是珠珠說出口的時候,顧盼已經(jīng)坐了下去。
珠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顧盼潔白如初的紗裙上沾滿了泥土。生無可戀的閉上了眼睛。
顧盼朝著珠珠使了一個可憐的神色,“好珠珠,你替我看著些,來了人,我再起來,我好久沒見你哥哥,想和他說說話,站在這石子路上,磕的我腳疼?!?p> 珠珠看她說的可憐兮兮,只得作罷,一面使了阿風阿霜一前一后看著來人。
許坤也坐在了顧盼的旁邊,斜覷了珠珠一樣,“小盼,我若是你,就把這日日括噪的丫頭趕出府去。正好耳根親近?!?p> 顧盼忍不住笑出聲來,“你說的極是?!?p> 顧盼自小在軍中長大,奶娘自然也跟在軍中。
那時顧盼還小,珠珠和許坤,便是她的玩伴。
顧盼逃婚,珠珠雖然不同意,許坤卻是暗中是幫了忙的。
周氏當家前,王府一直是奶娘在看管,周氏進府后,顧王讓奶娘配合周氏一起管家,周氏為了將整個王府把握在自己手里,一直將奶娘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而因為逃婚這事,周氏便正好借機將奶娘一家趕了出府,
后來顧王臥病在床,整個王府便都是是周氏說了算了。
顧盼回府之后,奶娘已經(jīng)死了,而許坤早已經(jīng)辭去了軍職,回鄉(xiāng)種田,娶妻生子,知道顧盼回來之后,只是托珠珠帶了一句話,“哥哥說,當日出于私心幫著郡主逃婚,只為了不愿看著郡主旁嫁他人,如今再想起當初的荒唐事,卻是悔恨不已,哥哥已經(jīng)在娘的安排之下娶親,郡主卻錯過良人,哥哥說他的罪過一生一世也贖不回來?!?p> 良人?
那一世的最后,想將她嫁給蘭若的父親說蘭若不是良配。
而那個幫著她逃婚的許坤卻說蘭若是良人。
顧盼輕輕的嘆了口氣。
前世她直到三年后回來,才知道許坤對自己是有幾分喜歡的。
那時候,她家逢巨變,許坤也已娶妻生子,兩人再也沒有見過一面,即便知道了這樣的情意,對于顧盼而言,也只是毫不在意。
今生,再次重逢,那些發(fā)生過的事情,她都不允許再次發(fā)生。
那些還沒有發(fā)生過的情感,她一定要扼殺在搖籃之中。
許坤是將才,即便因為南國重文輕武,也不該將他的一生白白的浪費在耕種上。
她微微一笑,“許坤,珠珠,我們都要好好的?!?p> 這一生,他們?nèi)齻€人,都要完美的走完一生。
珠珠看著顧盼,總覺得顧盼從早晨醒來之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許坤也一直看著顧盼。
眼前的女孩子皮膚很白,不再像邊關時那樣每天曬得黑黑的,每天梳著少年男子的發(fā)式,穿著士兵的衣服出出進進。
如今的她穿著綾羅紗衣,梳著少女的發(fā)髻,笑起來,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還美。
他因為她這樣的打扮驚艷不已。
卻也因為她這樣的裝扮覺到了兩個人之間的差距。
他們那時還小,曾在軍中同吃同住過,他甚至忘了她還是皇上御封的清城郡主。
就像妹妹說的,這里是王府,不再也不能再直呼她的閨名了。
她是郡主,高高在上,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