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叫……哦對了,叫張靜,在××病區(qū)!”
“那不是跟晴天一個科室嗎?”吃薯片的室友突然轉頭把目光投射到晴天身上,“誒,晴天,你們科室的事,你不知道?”
晴天咳了兩聲,像是被嗆到了,“我沒有注意到啊,我跟她們上的班也不一樣,平常很少碰面的!”晴天說的是實話,她平常確實很少跟其他實習生碰面,倒夜班的跟正常班的人碰不著才是正常情況!不過聽她們說是張靜,晴天心里涌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室友不再問下去,她們開始了新的話題,晴天也慶幸她們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晴天仍舊倒夜班,上班期間仍舊被責罵,晴天再也不會心里酸澀異常了,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要是換做以前,晴天打死都想不到她會這么快就被社會“改造”成功,放在以前她肯定覺得不可思議。
晴天的噩夢越來越多,晴天的心越來越沉,沉到深不見底的角落里!晴天的情緒越發(fā)收放自如,她學會了見什么人說什么話,她對自己越來越陌生!
時間轉瞬而逝,到了晴天實習結束的日子了!晴天并沒有覺得如釋重負,她參加的醫(yī)院的實習生招聘大會,她要留院,不是想,而是需要!
夢想永遠處在人需求的最高層,連生理需求都滿足不了的人,真的不配擁有夢想!
這才是現(xiàn)實!
晴天參加面試了,她很沉著穩(wěn)重,她似乎胸有成竹,她臉上帶著自信滿滿的笑容,她的個人簡介和自我介紹激情澎湃,富于感情,面試老師千年冰凍的臉上有了絲絲融化的跡象,她們默契的輕輕點著頭,各自心里都有了定數(shù)!
晴天面試完走下面試臺,心空空的!
她腦子里都是面試的內(nèi)容,像是執(zhí)行固定程序的機器人!晴天閉了閉眼睛,心里有些擰巴,這是她么?
晴天喜歡做手工,喜歡種菜,喜歡做個“農(nóng)民”,守著一小片田,養(yǎng)兩條狗,晨耕暮歸!
再睜開眼晴天眼神平靜,面無波瀾,人總歸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夢想這個東西是奢侈品!
兩天后,面試結果下來了,晴天通過了面試,她被調(diào)到神經(jīng)內(nèi)科工作!晴天并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開心的樣子,同寢室通過面試的室友相約晚上出去聚會,晴天沒有被邀請,她也不在乎!
我也要稍微慶祝一下!晴天告訴自己,她拿上自己的“巨額小金庫”五十八塊五毛錢換上自己最喜歡的一件衣服,洗干凈了頭發(fā),甚至帶上了自己唯一的首飾--幾年前撿的一條銀吊墜項鏈!晴天看著鏡子里明明朝氣蓬勃的女孩兒有種想哭的沖動,如果一個人心田荒蕪到寸草不生,那她還是她么?
人的紅細胞都在不斷更新,人的思想也在不斷改變,這個人可能每個時間段都是不同的“人”!或許早在自己都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一個人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晴天不再想那么多,陪著她的只剩下每個夜晚相似的噩夢!
人一旦忽略時間,時間就會變得很隨意!
幾年后晴天也成了帶教老師!順其自然的,也毫無征兆的!
某個很平常的一天早上,晴天再過一個小時就要下夜班了!她想回到自己小小的出租房內(nèi)睡到天黑!
現(xiàn)在的晴天已經(jīng)變得很老練了,她已經(jīng)很適應高強度的工作,適應了某些患者,患者家屬的無理取鬧,習慣了病房隨時傳出來的打罵聲和哭喊聲,晴天也可以很熟練的在發(fā)生醫(yī)患糾紛時躲到昂貴的醫(yī)療器械后面,晴天還是晴天!
終于搞定了所有工作,晴天錘了錘酸痛的腰桿兒,她腰上竟然也有了游泳圈,晴天苦笑一聲,看來今天晚上不能買雞腿兒吃了!到現(xiàn)在晴天還覺得雞腿兒是最好吃的肉!
“老師您好,我是新來的實習生……”
晴天抬起頭,看到了一張青澀稚嫩的女孩兒的臉,她的臉上帶著羞怯討好的笑,小心翼翼的,禮貌的試探著吐出一句話!
晴天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看著女孩兒的笑臉突然頭暈目眩,身子變得很輕很輕,似乎要飄起來,飛出護士站,飛出醫(yī)院……
“護士長還沒來上班,你有什么事不要找我!”
誰在說話?晴天被嚇到了!
“好的,麻煩老師了,謝謝!”女孩兒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晴天突然“驚醒”,那句話……是她說的……
看著女孩兒窘迫憋紅的臉,看著女孩兒慢慢垂下去的腦袋,晴天的心突然風化成渣,她的心理防線在一瞬間崩潰,晴天突然環(huán)抱雙臂伏在電腦旁悶聲痛哭,她到底變成了什么?。?p> “晴天,晴天……你怎么了……”
晴天被一陣劇烈的搖晃喚醒,晴天睜開朦朧的雙眼迷惘的環(huán)顧著四周!
“今天下午還有課呢,別睡了,趕緊下來收拾東西吧!”室友小c正在找內(nèi)科書!
晴天看到了周圍的環(huán)境布置后不知怎的眼淚突然落下來,這是她的大學寢室!
“誒,晴天你是做噩夢了嗎?怎么哭成這樣!”室友小f抱著書啃著蘋果趴在晴天床欄邊看著滿臉淚痕的晴天調(diào)笑道!
晴天伸手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手背濕潤一片,再看枕頭,學校發(fā)的藍白格子枕套依然濕了一大片!
“是啊,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很可怕……”晴天瞇著眼咧著嘴笑了,她利索的起身疊好被子從床上滑下來,“今天下午什么課?”晴天突然覺得一身輕松!
“你傻了嗎?我的天哪,睡午覺之前還是你告訴我們下午上內(nèi)科呢!你這睡個午覺還把腦子睡丟了?”
室友們一哄而笑!
晴天跟著哈哈大笑,挑出來內(nèi)科書緊緊抱在懷里,她感受到自己心臟強而有力的搏動著,心沒有丟就好!
“好,上課了啊,今天我們講個聽起來很甜的病,啊,糖尿病……”
晴天坐在教室里,陽光滿滿的籠罩著教室,白白胖胖的內(nèi)科老師一如既往的幽默,晴天最喜歡這個老師!晴天心滿意足,陽光那么燦爛,那么耀眼……
“唉,出院吧!”
“還是不行嗎?大夫,要不再觀察一段時間吧,她……我女兒她還……還小,才二十二歲啊……”一個嘶啞的女聲終于忍不住,再次伏床痛苦!
“別浪費錢了,唉!”穿著白大褂一臉褶子的小眼兒醫(yī)生搖著頭嘆著氣走出病房!
“誒,二十床出院了!”護士站一個短發(fā)的年輕小護士對另外一個護士悄聲說道!
“那也沒辦法啊,好好的一個小姑娘,誰知道為什么想不來跳樓,死沒死成,摔成個植物人,慘不慘!”另一個護士癟了癟嘴,字里行間并沒有對這個“二十床”有一絲絲同情!
人就是這樣,見慣了生離死別心就被千錘百煉,萬事波瀾不驚!
“嘖嘖嘖,還是在咱醫(yī)院實習的呢,咱醫(yī)院賠了好多錢!不知道她咋想的!”短發(fā)小護士翻了個白眼忙了起來……
又到了六月畢業(yè)季,又是新的護理實習生報到的時候了,外面陽光燦爛的能把人曬融化,花草樹木都累了,受夠了陽光過分的寵溺,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