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清姐姐,那個賣馬的叔叔真是個大好人啊?!?p> “是啊。明兒見到他還是要再謝謝他?!?p> “姐姐,你說好人有好報嗎?”
“應(yīng)該是吧。”
“那村子里的人呢?他們都是好人吧?!?p> 正清沒想到阿蟬還是會去想那些。
“別再去想那些了,乖乖睡覺?!?p> “可是我不習(xí)慣這里,睡不著。我還是想娘和爹?!?p> 阿蟬委屈巴巴地,帶著哭腔。正清見他也是心疼的很,可是自己也無法再安慰他。
“他們都是好人。都應(yīng)該有好報的?!?p> 但為什么變成了如此結(jié)果。正清恐懼又憤恨??墒撬B恨誰都不知道。該恨抓走博昌的人嗎?是他們造的孽嗎?她無憑無據(jù),這般詭異離奇的事,恐怕說出來也沒有人會信吧。她又該對阿蟬如何解釋呢。
阿蟬年紀雖小,但也是半懂的孩子了。他看出正清的為難和痛苦。他輕輕靠著正清的肩膀,不再出聲打攪她??墒且膊桓议]上眼睡覺。因為他一閉眼就會想到爹娘和阿寶。
雷聲與閃電不知何時靜悄悄離去。房內(nèi)卻多了嗚嗚的抽泣聲。
“阿蟬?”
“正清姐姐,我不想哭的,但是我忍不住,我還是好想他們啊?!?p> 兩個人互相依偎著,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壓抑又放肆的哭泣。
雷聲散去后大雨傾盆,掩蓋了小小人世間的悲痛,洗去了大地污濁,還回一片清明。
聽著耳邊屋檐落水的滴吧聲,相互依靠的兩個單薄身影累了乏了,終于安眠下,直到清晨東方重新升起曙光。
福德鎮(zhèn)上沒有雞打鳴,卻有更嘈雜的人聲。隨著幾家店面開門,逐漸熱鬧起來的街面上開始有了來來往往地路人。新的一天即將開始,就連麒麟客棧也張羅著開張,準備接第一筆生意。
店小二卸開木板門,張望了許久,也未見有新客進門。反倒有幾個住客出門去。他連連帶笑送客。其中兩人正是前一晚的馬販子和他同鄉(xiāng)。兩人準備吃完早點就去開工。店小二給他們倆端上飯食時,想到那個帶孩子的陌生女客,剛想多嘴開口問,就見那姑娘帶著孩子到掌柜的那里問事。
“這姑娘應(yīng)該不常出門?!?p> 馬販子三兒的同鄉(xiāng)看著那柜臺上兩人對話。聽著只是普通問價而已,但那姑娘不似懂這行情規(guī)矩。
“出手倒是大方,好大一張票?!?p> 那人見正清拿出紙票付昨晚房錢,卻是張大面額的,有些驚訝。連同掌柜的也一時難以兌換開,只能先去趟隔壁錢莊,讓她稍等片刻。
“你就吃你的吧,管那些閑事干嘛?!?p> “昨晚你也不是管了閑事。卻沒想到這也是位財神?!眱扇诵÷暯徽劊€是惹來注意。正清一見是幫助過自己的好心人,便上前再次道謝。
三兒還未張口推脫,身邊的同鄉(xiāng)先幫他說話。
“你若真想謝他,不如照顧一下他的生意?!?p> 正清想到阿蟬喜歡的那匹棗紅馬。于是打算買下來,替換那匹老馬。畢竟,之后的路程遙遠,那老馬若半路支撐不住,她也是為難。
阿蟬見正清要買下那匹大馬,高興的直拍手。正清看他展露出笑顏,也少許欣慰。
“不知你們兩位深夜也著急趕路是要往哪里去?”
“我們想去都梁城,路途遙遠,所以正需要匹好馬。”
“那可真遠了去了。你一個姑娘帶著孩子能行嗎?”那三兒的同鄉(xiāng)頗為熱情,“不如跟著我們,也能捎帶上一程?!?p> “這也太麻煩你們了。這順路嗎?”
“順路順路,我們也正要往南邊走。雖然不去都梁城,但也能帶一程?!?p> 正清看看那三兒,又看看他同鄉(xiāng),有些為難。阿蟬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
“正清姐姐,那匹大馬是我們的了,我現(xiàn)在能去看看它嗎?”
三兒蹲下身,笑道:“當然可以,現(xiàn)在就帶你去看?!?p> 說著,竟抱起阿蟬向客棧后面的馬圈走去。阿蟬也似忘記了之前的哀傷,臉上盡是歡喜。
正清想來,這樣也是不錯。孩子就是要這樣開開心心的才對。她也是頭一次帶孩子,完全沒有經(jīng)驗。又從三兒同鄉(xiāng)那里聽說,三兒老家有個小兒,也同阿蟬差不多大。興許是長久離家見不到孩子,見到阿蟬便十分投緣。兩人如同父子般玩得開心。正清心里也是越加信任與感激。
如若這一路上都能順順利利,那也算是老天對他們的關(guān)照。
正清慶幸自己遇上好人了。決定就跟著三兒和他的同鄉(xiāng)一起上路。雖說,路途遙遠,但幾人有說有笑也算輕松。特別是阿蟬,喜歡坐在三兒的旁邊,看他如何駕車。正清見有個當?shù)?jīng)驗的人能幫忙照顧孩子,她也安心些。
她期盼著一切都轉(zhuǎn)好。心里安穩(wěn)下來,身體放松疲乏襲來,精神不在,便迷迷糊糊起來。隨著車輛的搖晃,她眼前的景都旋轉(zhuǎn)起來。無法保持平衡,竟重重睡暈過去。
待她再睜眼,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只是頭頂?shù)脑七€飄著,天還大亮著。只是自己已經(jīng)感受不到車輛的顛簸。
正清努力睜大眼,看到的卻是另一陣的心寒。
她沒有乘在馬車上。四周沒有車也沒有人,更沒了阿蟬,只剩下她一個。,她被拋下了!在荒郊野外,不知名的地方。
這是另外一場噩夢嗎?
正清來不及細究。她一骨碌爬了起來,四處喊著阿蟬的名字,可是毫無回音她。再是焦急已是無用,只有耐下心來,尋找一切可以用的線索。
車輪??!
感謝老天爺昨晚的大雨。即便天氣干燥,但大雨后還是留下了濕潤的泥土。上面車輪印清晰可見。
正清只有跟著它向前奔跑著。
她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她而去,綠桃、阿涼走了,博昌被抓了,整個白蟒村的人都消失了。
阿蟬是她最后支撐下去的理由。如果沒有他,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足夠的意志力將路走下去?,F(xiàn)在連阿蟬也被拐走。那她留下來還有什么用?
此刻,她早已把回家的愿望拋至腦后。
或許,自己就是個災(zāi)星吧。
正清麻木的奔跑著,跟著那些車輪印跑至土路的盡頭。在這路的末段緊接的是條嶄新的石子路。但沒了泥地,也就沒了車印。
這條新路不知會通向哪里。正清氣喘著蹲坐在地上,呆滯的望著路的盡頭。那個遙遠的距離,就好比她與希望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