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白辰眉頭微蹙,還能因為什么呢?
龍族太子同圣上已然定下比試時間和規(guī)則,美其名曰“友邦之戰(zhàn)”,實則是因為龍族和妖族的狼子野心。
時間就定在八月十九,規(guī)則便是龍族和妖族為一方,人族為另一方,各方出三人,行車輪戰(zhàn)。
哪一方的人能戰(zhàn)到最后,便是勝。
說是點到為止,但規(guī)則上也說了,除非對手主動認輸或者倒地三十息無法爬起,否則比試不終止。
姜漓目光冷然,他以為師弟不會說了,正想離去。
“師哥,我欲讓月兒參加比試?!?p> “什么比試?”姜漓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白辰抬頭看他一眼,不知是因為心中有愧,還是別的,又瞬時側(cè)過臉,“友邦之戰(zhàn)。”
姜漓睜大了雙眼,滿臉不可置信,“你瘋了嗎?她才修行多久?此戰(zhàn)有多兇險,別人不知,難道你也不知?”
姜漓在屋中踱了兩步,突然他駐足瞇了瞇眼,“所以,你讓她去蝶意樓,是為了名?屆時尋她的出處,自然可借蝶意樓的名號,又有先頭說好的詞話,有我這個‘先生’頂著,怎么也尋跡不到你身上來?”
“這只是一點,畢竟我不得參與,若不去了這層關(guān)系,到時候輸了便輸了,贏了的話,怕龍妖兩族又有異議,妄圖說我的徒兒便是代表了我,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有什么原因?”
白辰不由微翹唇角,“蝶意樓中道義非比尋常,以月兒的資質(zhì),一日千里也未必不可能。”
姜漓聞言愣了愣,轉(zhuǎn)而哂笑,“師弟你何時變得這般天真,蘇五小姐即便是天縱奇才,那她也只是修了半月余!”說到后邊,青年忍不住拔高聲量,“她能打得過誰?又不是上神降世!”
正在此時,白辰抬頭凝望師哥,兩人四目相接,姜漓像是不懂師弟的意思。但他還是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某種可能,便一邊搖頭,一邊往后退去。
“師哥,我知你不信。但你可記得我曾說過,月兒身上至少有我五成修為?!?p> “此話我記得,正是我將她初帶到荼蘼界那日說的。怎么?”
白辰手指輕扣桌沿,“后來我同月兒推行周天之時,我又試過她的修為……即便用上我這一身的修為,她也能攻守自如。”
這說明了什么?
一個身上原本毫無一絲道法的人,是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擁有這么深厚的修為。
那么只能是——那女孩兒原本就身懷修為,只是被某些東西抑制住了。
“相府的陣法,原來是這么個用處?”姜漓再聯(lián)想到之前蘇府的異常,將一切聯(lián)系了起來。
“師哥同我想的一樣?!?p> *
蘇流月回府路過離她院子不遠處的一處亭閣時,聽到了女子啜泣。
她本想上前去看看,卻被碧琴拉了回去。
三人到了月笙居里頭,織菱先將糕點給彩鳳送了過去。
蘇流月便問:“你們拉著我做什么?”
“小姐,那是大少爺房中的少夫人,咱們可插手不得。”碧琴回道。
“夫人?那就是我大嫂了?上回瞧她不是有孕了嗎,而且肚子那么大,該是快臨盆了吧,怎么這會子卻在那亭子里哭呢?”
“唉——”碧琴嘆道,“大少爺屋子里的事情,哪里說得清楚?”
女孩兒笑了笑,將碧琴拉到桌子前坐下,“說不清楚你也同我說說唄,許多事情我一點也不知,如今都在一個府上,難免遇見,也省得以后我說話沒個分寸?!?p> 碧琴思慮片刻,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織菱也回來了。
窗外新月渺渺,主仆三人點一盞燈火,入一壺清茶,細語府中家常。
原來蘇流玉明媒正娶的夫人喚作莫娉婷,此人出自落魄書香世家,府上乃是一股清流。
當時蘇流玉就是看中對方的清雅脫俗,才苦苦求親,非此女子不娶。
因著對方雖門第不高,但好歹品性高潔,再加上蘇相爺深知自家兒子秉性,整日同一群狐朋狗黨,流連煙花柳巷,名聲真是臭得不行。
高門貴府的好閨女,誰愿意嫁給他?
如今難得相中了一個好女子,蘇相爺對婚事自然是十分支持。
風流少爺娶得嬌妻,從此改過自新化成護妻好男人?
錯了錯了……
蘇流玉婚后不久就同好友一起吃幾盞花酒,給漂亮的花娘捧個場什么的就不說了。
就在成婚一年后,他陪同妻子回娘家給岳家祖母賀壽,卻在壽堂上見著了妻子的堂妹莫淑燕,只覺得人如其名,彼女有妻子所沒有的靈動歡脫。
恰逢妻子又剛剛懷了身孕,蘇流玉更是明著暗著同堂妹有了來往。
莫娉婷也是個缺心眼的,直到后來竟還恩謝妹妹常來相府照顧她,陪她消遣解悶養(yǎng)胎。
一直到有一日晚間,蘇莫氏覺得有些肚餓,讓貼身丫鬟給自己去弄點吃食。
誰知丫鬟久久不回,她披了件衣裳就去瞧了瞧,這才聽到了自個兒丫鬟同堂妹丫鬟正在爭吵。
雖然兩人都壓低了聲量,但事情她也都聽清楚了。
她不敢置信,就趕忙跑到堂妹屋中去看個究竟,兩名丫鬟聽到動靜才發(fā)現(xiàn)屋外的她,急忙上來勸解。
就這么推搡之間,她不知哪里來的大力氣,一路來到了堂妹住處,赫然發(fā)現(xiàn)了衣衫不整的兩人。
那男人儼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蘇流月聽到這里,臉已經(jīng)完全冷下來了,她很清楚那是怎樣的戲碼,偏偏這么冷的臉還要笑著,“嫂子的堂妹可是真不厚道啊,至于大哥,我雖尚未瞧見過,但估計就是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p> 說著,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一旁案幾上一指,“這些個不是我那大哥送的嗎?明兒就全給我賣了換錢,能賣多少就是多少,寧可折了價,也給我銷干凈了?!?p> “小姐……”織菱從未見過這么可怕的小姐,那粉嘟嘟的精致臉龐上,雖帶著笑,卻毫無笑意。
蘇流月沒理會,她繼續(xù)問道:“那日我們在垂花門附近瞧見的另一個女子,別就是那堂妹吧?”
碧琴答:“是的,小姐?!?p> “家里竟然還將那女人迎進來給那禽獸當姨娘了?”
“大少夫人也是鬧過的,后來諸多人去勸解,說是怎么也得顧及兩家人的顏面……”
“我知曉了?!迸翰挥寐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起身轉(zhuǎn)過屏風,過了一會兒又探出頭來說,“明兒去母親那里討些上好的熏香來,好好熏熏這屋子,早知道就不接那些東西了,弄臟了我的屋子?!?p> 碧琴和織菱兩兩對望,福禮回道:“是,小姐?!?p> 夜了,蘇流月躺在床上,一手遮在臉上,不知不覺間,女孩兒的耳根處就積了些水漬,水漬滲入枕巾里,多了一塊暗色的印記。
往事雖已往,但記憶卻始終留存著。
千躲萬避,還是沒能逃過去。
這與她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何其相似……
她在黛青色的星空下無聲哭泣,而在清歡水榭,有人也體驗到了自數(shù)百年來的第一次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