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又見呂布
三月,荀文若的信件到了陽翟,信上詳細(xì)的寫了他的近狀,被舉孝廉、任守宮令,不過如今陛下不適,很是清閑,也見了兩位皇子,都是天真活潑之輩,只是失母之子多了幾分堅(jiān)韌。他已適應(yīng)的極好,二人切莫擔(dān)心。
二人看罷后面面相覷,荀文若啊荀文若,鐘元常的保證都沒什么用,這信上明明白白的顯示著荀彧終是摻和進(jìn)了這奪嫡之爭,喬陽算著四月時靈帝便會傳位給少帝,如今何家兄妹掌控朝綱,荀彧又怎么會傳出這么一封信。
郭嘉上下左右的看著一張薄紙,這紙的質(zhì)量極差,若非上面還沾著荀彧常用的香料,根本與荀彧常用紙張毫無聯(lián)系,看了很久才發(fā)現(xiàn)紙上上有道淺淺的折痕,按印折起,順著讀下來的便是“何氏尋賢、宦官掌權(quán)、鳳不容幼、和亦不和。”十六個字說盡京都風(fēng)云,荀彧寫這封信不過就是給友人提個醒,出處可能就是因?yàn)閾?dān)憂而已。
郭嘉折出這信息后,便遞給了喬陽,喬陽很是明白這模式,這意思就是讓喬陽解釋下,以培養(yǎng)對政事的敏感度,是荀郭二人琢磨出來的法子,喬陽平時都是當(dāng)做考試來看,可結(jié)果都不甚滿意,今天多了一份自信,這之后的歷史,那可是背過的。
喬陽裝模做樣的看了看,聲音平平淡淡:“陛下怕是要死了?!惫翁袅颂裘迹骸芭叮俊眴剃枔Q了個舒服的姿勢:“陛下病的也挺久了,大將軍都沒什么動作,即便被壓了軍權(quán),也都忍了,可現(xiàn)在卻在各地征集名士,毫不在意陛下反應(yīng),怎么想著都是陛下怕是要不行了,想除去何家,扶幼子上位,所以,這是要反擊了。”
郭嘉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是真如文若所言,董候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薄皠e傻了,陛下能舍得殺何后嗎?何后不死史候就比董候更有機(jī)會?!闭f完呃了一聲,不對,這不對啊,荀彧要是真心實(shí)意的輔佐了劉協(xié),為何在董卓將其立為皇帝的時候離去嘞,難道是小皇帝出了什么幺蛾子?
一邊想著一邊來回踱步,郭嘉不言不語的隨著踱步,只落后一步而已,喬陽走了很久,才慢慢停下,對郭嘉說:“阿兄,我得去把荀家阿兄給拎回來,他肯定是對劉協(xié)起心思了?!庇行┦涞孽吡缩咦腊?,真是,本來只煩呂布,如今還要加上荀彧。
郭嘉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就拎回來吧?!眴剃柮蛄嗣虼剑骸鞍⑿郑俏胰?,不是我們?!睋Q來一聲輕笑,你自己去,能勸懂那木頭嗎?喬陽低頭,心虛的不想看郭嘉的臉:“阿兄,我去吧,見過文若阿兄,陽想,去揚(yáng)州一趟?!惫文樕系谋砬榻┝耍骸皳P(yáng)州?”
似是下定了決心:“也不止揚(yáng)州,司州、并州、冀州,都想去看看。”郭嘉了然,語氣輕柔:“這江東周公瑾、司州荀文若、并州呂奉先、冀州又是哪個?”“冀州趙子龍?!彪S口回答后,喬陽方才反應(yīng)過來:“不是,啊,哪個,這個,阿兄怎么會知道?”
郭嘉挑了挑眉:“我怎么不知道,阿陽不時嘀咕幾聲,倒是交代的清楚,阿陽眼光甚好,這每一個都是成大事者,只是,趙子龍又是何人?”喬陽低聲嘀咕:“成大事者?!惫瓮撕髱撞剑瑢㈤T鎖緊:“阿陽怎么會知道?”
喬陽瞬間覺得有些泄氣:“阿兄,我不能說?!薄安荒苷f還是不敢說?!绷季弥?,喬陽道:“不能說,也不敢說?!惫闻瓨O反笑:“好好好?!闭f完甩袖而去。
喬陽有些失力的滑坐在地上,不能說,真的不能說,對于吉、對左慈,為帝者都是毫不猶豫的殺得徹底,我這樣的后世之人,對他們而言,一定是會歸到妖邪之中,我想活著,那就不能說,一句也不能說,為什么郭奉孝會問這個,為什么要我回答?
夜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會兒想著郭嘉的詢問,一方面又想著這些年和郭嘉的情誼,為友者當(dāng)以誠待之,可這真的不能說。突然聽到門口有輕微的響聲,然后是開門的聲音,喬陽凝神看向門口,只見一個黑影走了進(jìn)來,這走路之姿,分明是郭家奉孝。
本欲詢問出生,卻發(fā)現(xiàn)人便站在三步遠(yuǎn)處,語氣中有著幾分說不出的失意:“阿陽啊,你這酒量太差,出門在外便別再喝了,每次喝醉脾氣不好還是次要,只是問什么便答什么,卻是個問題?!?p> 喬陽心中微微一動,就聽得郭嘉繼續(xù)說:“出門于外,且記歸途”郭嘉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什么,心里有些失望,一別經(jīng)年,何日再見,心情又多了幾分慘淡,準(zhǔn)備離開之時,卻聽到很輕的一聲應(yīng)答:“好?!毙闹蓄D時一輕,只要還知道回來,便好。
郭嘉出門的腳步輕快了幾分,心里卻還是嘔的不行,本想著弱冠之后可共擇一明主以輔之,以完成志向,彼時他也有幾分把握能說服喬陽一起,卻沒想到她想出去走走也就算了,偏偏還是想自己一個人去,然而雖以相處多年,郭嘉也絕沒有理由能強(qiáng)勢的將人留下,或死活要陪著去的道理,若這是阿陽的打算,他定然沒有理由打亂一切,甩袖離去之后就有些后悔,即使父母也無法插手未來,更何況好友,想了良久,終是覺得有些過分了,才來溫語囑咐幾句,反正阿陽甚是擅長與人相交,且目光毒辣,識人極準(zhǔn),念叨了周瑜沒多久,周瑜聲名鵲起;說了呂奉先,穎陰一見也算不凡;有些刻意的和荀仲達(dá)交好,如今仲達(dá)與何進(jìn)麾下效力,以他的才能,必然有所成就;如今又盯上了趙子龍,還不知道是誰,估計以后也能有所成。酒醉了還叨叨出一大串人名,說是必有所成,說的那是個肯定。如此看來,阿陽恐怕是在獨(dú)身流浪時見過極多的人,然而又擅長相術(shù),深知那些可結(jié)交。郭嘉為喬陽離去想了無數(shù)合理原因,也掩不住自己最真實(shí)的想法:根本沒有理由讓人留下。
喬陽掐緊了時間,終是在三月底到了洛陽城外,此時洛陽城門緊閉,距城門不到十里處有很大一片軍營。喬陽與郭嘉隱在樹后仔細(xì)的查看,卻發(fā)現(xiàn)營中并無多少兵士,大部分都是懶懶散散的樣子,兩人對視一眼,有些不解此時的場景,不是說各州送來的軍士均集于城外,怎么會只有這些人,而且毫無警覺,兩個大活人都在這里站了半天,卻未有一人發(fā)現(xiàn)。
忽一柄□□襲來,喬陽頓時一愣,被身旁人向后拉了一步,郭嘉提劍擋之,根本不敵,只能步步后退,喬陽看著這有些眼熟的武將每式都是要取郭嘉的性命,大喝一聲:“高伯平,暫且住手。”那武將也是極驚訝的掃了一眼,手上動作未停,喬陽心內(nèi)著急,舉弓瞄準(zhǔn),箭矢擦著對手的胳膊過去,此時,一道如洪鐘般的聲音傳來:“都住手?!闭鸬脝剃柸嗔巳嘧约旱亩洌X中都是嗡嗡的直響。
身高逾九尺的人抱臂而站,饒有興味的看著這邊動靜,喬陽上前將郭嘉擋在身后,抱拳施禮:“可是奉先將軍。”呂布嗤笑一聲,姿勢變也未變:“可當(dāng)不起將軍二字,只不過,喬先生不在豫州安住,怎的跑來這里,實(shí)是令布吃驚。”
喬陽毫不在意呂布的態(tài)度,反正這個人一向看不起謀士,也沒什么可爭辯的,再說也打不過:“不過有親友在此,陽有些擔(dān)心罷了?!笔稚暇o緊地拉著郭嘉,生怕他說出什么,一旦感覺郭嘉想要有所動作便死命的掐一把,掐的郭奉孝倒吸了好幾口冷氣。
呂布逼近幾步:“先生怕是不知,這洛陽城早已戒嚴(yán),不過,好歹也是布的故交,不如進(jìn)賬一敘。”說完還微微的挑了挑眉,兩人身高差的太多,喬陽看到的滿滿都是諷刺,可到底是自己欣賞的人士之一,喬陽毫不計較;沒想到郭嘉竟也沒多說什么,他明顯覺得呂布怕是有什么話要說。
眼前的壯漢一副命令之意,身后兵將虎視眈眈,喬陽卻心情雀躍的隨著向里走,一名有著幾分儒雅之感的年輕人站在一營帳門口,未語先笑:“可是奉先舊友?”呂布語氣嘲諷:“可不是,舊友么?!焙竺嫒齻€字還加重了語氣,好好的一句話竟說的如同有怨一般。那儒將也是一笑,有些無奈:“皇城之下,還是莫為難他人。”呂布將手一揮:“呵,到不知有誰能阻布不成?!闭f完便進(jìn)了營帳,那武將在門外站了片刻,聽著呂布極盡嘲笑,初時客人不言,后來終是頂了回去,二人越吵越厲害,而后那心腹高順也被禍及,竟被趕了出來,只能黑臉站在門口,手握長劍,像是時刻準(zhǔn)備沖進(jìn)帳內(nèi)。
可里面的場景和外面聽到的完全不一樣,三人分坐在書案兩邊,呂布一邊說話,一邊指了指郭嘉的右肩,喬陽順著一看,竟是見了血,一邊替人包扎,一邊狠狠的瞪了郭嘉一眼:受傷了不會說嗎?郭嘉一臉無辜:我能說是被你突然擋在前面給嚇到了么?
替人包扎完畢后,兩人已然進(jìn)行到爭吵之列,只見呂布微微拿起一張白紙:緣何而來?喬陽回之:荀文若。
呂布撓了撓頭,頓時帶了些傻勁,看的喬陽頓覺可愛。此時只聽得高順咳了一聲,呂布便停止了挖苦:“荀文若何至如此大的顏面?!眴剃査查g想沖他呵呵三聲:你當(dāng)誰都跟你似得不在意感情不成?卻也知道呂布其人,性格傲慢,剛愎自用,根本容不得他人反駁,只能借呂布英挺的美顏默默的消化掉自己的不喜,卻聽得郭嘉開了口:“吾等與文若情同兄弟,自可為其以身赴險。”
呂布臉色一沉,郭嘉倒也不怕,直視他的臉,喬陽也只是慢條斯理的整理著袖子,心里卻一片荒涼,完了,這絕對是找死的節(jié)奏。卻沒想到呂布只是沉了臉,卻沒發(fā)火:“既然如此,布送汝等進(jìn)城。”
喬陽一時沒繃住表情,露出個驚訝的表情,呂布慢條斯理的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算是謝喬先生的酒。”喬陽以手撐臉:“那人是誰?”“布之同鄉(xiāng),李肅。”喬陽哦了一聲,歪頭看著郭嘉,思緒卻開始亂飄,郭嘉真是個狡猾的人,說什么為兄弟要兩肋插刀,況與荀彧較厚,怎可眼睜睜的看著兄弟身陷囹圄,說的大義凜然,所謂送行一路送至洛陽,喬陽心中默默吐槽,想要辯過郭奉孝,比讓豬上樹還要難,所以直接綁回去就是最好的辦法。
眼光流轉(zhuǎn)間卻閃過一絲殺意,李肅這個混蛋,就是這貨慫恿著呂布走上殺義父、換榮譽(yù)的路,生生的背上了三姓家奴的罵名,這人絕對不能留,但怎么才能殺掉呢?
帳中一片寂靜,呂布饒有興致的欣賞著送到眼前的美色,不禁又回味起那一小瓶美酒的味道,便有了幾分陶醉,然后覺得一道殺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神經(jīng)緊繃的巡視,正好和郭嘉眼神相對,呂布看了片刻,默默的將目光轉(zhuǎn)走,繼續(xù)光明正大的看,只將郭嘉氣的倒仰??锤吲d之后,呂布咳了一聲:“先生遠(yuǎn)道而來,可惜文遠(yuǎn)不在,未能得見,義父命布留守洛陽,令文官征兵,以后怕是不得安了,也不知將兵士囤于何處更好。”
郭嘉挑眉,喬陽不語,只用手指在地圖上亂畫,又過了良久,高順進(jìn)來:“將軍,城門開了。”呂布起身:“那邊送先生們?nèi)氤??!眴剃栞p輕的在桌上敲了幾下:“麻煩將軍了?!?p> 高順回來復(fù)命時,看到自家大人大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手指點(diǎn)著地圖,臉上還帶著幾分放松,手指狠狠的抵著一個地方,上面分明寫著“小平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