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河山,燈紅酒綠,軟紅香土。
女媧得我人元,將這片后世造得不錯。
丹有三元,皆可了命。三元者,天元、地元、人元之謂也。
我雖三元缺一,卻也能憑著天、地二元在這六道三界橫行無忌,說起來都是托了浮黎帝尊的福。
我聽聞天瑤情劫將將歷完,懷里那顆金燦燦的上仙丹元還沒捂熱乎,便又趕著趟兒挑事生非。
西北大荒有片山水靈光境界,是雀鳥一族世代棲生之地,為首的那只老鳥是滅世毀天的幸余,聽聞道行高深、法力無邊。其有一侄孫,雅號綃可,生得豐神瀟灑,美貌知遍六界。
然。
天瑤那個小祖宗覬覦的竟不是那男仙的美貌,而是男仙的羽毛。竟沒臉沒皮地將其尾羽十一雀翎揪了個精光。適才犯了眾怒,也觸了老鳥的逆鱗,當(dāng)即親自出馬,聯(lián)同雀鳥族一眾憤懣女仙,將天瑤押解在大荒樹牢。
想來天瑤這些年盡長了歲數(shù),從前的毛病是一樣沒改,做起事兒來比老娘我生逼昴日大公雞下蛋還離譜。
嘖嘖,頗有老娘往日風(fēng)范。
游歷完山川大河,驟然得了這個消息,本來閑得發(fā)慌的我很是激動,便是拿定主意要好生為我這個孩兒做一回主。
為了不使九重天曉得,尤其是叫妖神曉得,搶去我英勇救女的風(fēng)頭,故而我進(jìn)入大荒之境后便設(shè)下結(jié)界,封閉所有訊息。
初臨大荒,我很是為滿目所見夸張的華燈裝飾感到震撼,抑或說反感更為貼切,好似生怕哪個曉不得,這大荒堆金積玉、橫財四溢。
為首的那只老鳥鑄個鳥窩也是極盡的奢華鋪張,遠(yuǎn)間最高大的那顆萬年青,綴星掛彩,金光燦燦。
那樹下枝椏盤根錯節(jié),大約就是樹牢所在。
我一路分花拂柳,又輕松應(yīng)對下幾個看守的鳥仙,自以為一路暢行無阻,卻在樹牢跟前被老鳥赤紅的羽翼攔了去路。
“無知小仙,竟敢在我大荒造次!”頗具威風(fēng)的開場白。
一團(tuán)離火燃在我跟前,是個威懾,倘使我真的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仙,便真的要懼怕了這焚化仙骨的離火,當(dāng)即下跪討?zhàn)?,可我卻不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仙,而是在早已列仙之上的神位。
我不必催動法術(shù),那離火滋生的狂烈火舌,便消佚在我流紫的裙擺。隨即趁著那老鳥震驚的當(dāng)口,將一把利刃橫在他脖頸,抬眼時不屑道,“看來‘法力無邊’四個字,純屬謠言。”
那鳥老本來一副寶相莊嚴(yán)又甘拜下風(fēng)的情容,在看見我臉容的一瞬忽然眼放精光,不可置信道,“妙妙?你是妙妙?”
我將自個兒認(rèn)識的臉面與當(dāng)前這一張普通的寶相走馬觀花地匹配了一遍,當(dāng)即喝叱道,“少跟我套近乎!”匹配失敗。
那老鳥依舊不死心,戳著自個兒胸脯急道,“我,我啊,朱雀呀?!睘樽C身份當(dāng)即化了個鳥形。
果然是朱雀。
我當(dāng)下一拍額頭,作悔悟狀,“哎呀呀,當(dāng)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識一家人?!弊匀贿@怨不著我,我認(rèn)識朱雀的時候,他還化不出個正經(jīng)人形。
朱雀兩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眼珠子落在我手邊寒光四溢的弒神利刃,忐忑同我商量,“都是一家人,何不放下刀兵好好說話?”
我將刀刃重新對準(zhǔn)了他的脖頸,“不如你先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他點頭如搗蒜,“答應(yīng),全都答應(yīng)。”
我是個甚有原則的神仙,一沒讓朱雀殺人放火,二沒叫他奸淫擄掠,只不過叫他協(xié)同我磨練演技罷了。
所以,我千辛萬苦闖入樹牢時,幾乎遍體鱗傷。
我這廂正演得兢兢業(yè)業(yè),卻看見牢里天瑤同那綃可打得火熱,根本無暇顧及到我這個不速之客。
直到我咳出一團(tuán)血,才將兩個身體纏繞在一堆兒的癡男怨女的目光吸引過來。
究竟是哪個主動、哪個被動,我無暇去分析,我只曉得一個巴掌拍不響,空穴不來風(fēng)。
也是后來我才曉得,天瑤那丫頭故意招惹那傲嬌的雀仙綃可,用的是一招出神入化的欲擒故縱智計。
總之,這倆的親事,我應(yīng)下了??傊?,我目的達(dá)到了,天瑤見我一身傷痕,果然心痛不已,以后很長一段時間,對我是有求必應(yīng),唯唯諾諾。
熟能料,我拉下老臉去朱雀那里說親,竟被他三推四阻給拒絕了。他是這般悲悲切切同我哭訴的,“綃可年少有為,乃是我七十二子侄中最為天資聰穎的一個,將來必是要承我衣缽的,我又怎舍得將他入贅九重天上去?再者說,即便我能忍痛割愛,這大荒里千千萬萬的女仙也是不能同意的?!?p> 去他的天資聰穎!只不過是綃可這些年追求者無數(shù),三界六道送進(jìn)來的金箔禮品無數(shù),乃是大荒頂頂重要的財政進(jìn)項,朱雀舍不得綃可,不過是舍不得搖錢樹罷了。
眼瞧著軟硬皆施,都不奏效。當(dāng)晚我同天瑤一合計,想了個萬無一失的計策——生米做成熟飯。
天瑤果然承我衣缽,當(dāng)日就把這事兒給辦利索了。
朱雀只得忍者淚眼睜睜地目送我等離去,帶著他那棵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搖錢樹,年輕一輩里的頂頂美男子——綃可。
天瑤的笑容里閃著光,我也發(fā)自內(nèi)心的高興著,末了還不忘對著朱雀私語警告,“你可別妄想再使什么輒子將人給要回去,否者我便將當(dāng)日你羽翼被拔禿禿的事兒宣揚得三界悉知?!?p> 這招果然奏效,朱雀兒當(dāng)即嚇得發(fā)愿賭咒:決不敢為!
朱雀貴為一族首領(lǐng),面子自然是首位緊要的大事,渾身無毛的糗事怎可落到子子孫孫耳朵里傷及顏面?
得虧我沒早想到這個事,讓生米先做成了熟飯,早一步成全了一雙神仙眷侶。
天瑤的性子大都隨我,說一不二這一點又像極了妖神,故她將大婚之天宴火急火燎定在三日以后,無一人提出質(zhì)疑。
九重天上的禮官念著時間緊任務(wù)重,卻不敢反駁,只得加班加點操持盛宴。
親女的結(jié)道大典我雖不可作為至親列席,卻還是要討一杯喜酒喝喝的,卻不想隔著天宮萬重云煙,瞭見一故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