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好累,全身上下又酸又痛。
我懶懶散散睜開眼睛,然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一張巨大的羅漢床上。這里明顯不是王府,可是這里是哪里?
想翻個身,“嘶——”腰怎么這么痛?
不對,我之前好像……
我趕緊伸出手臂來看看,白白凈凈的,什么也沒有。我好像是做了個很漫長的夢,就在剛才,我還以為哲別那個混蛋回來了。
“醒了?”一個充滿憐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我往門口一看,一個中年男人披散著頭發(fā)。他身上只掛了一件淡黃色中衣,沒有系衣帶,隨著他的走進,堅實的六塊腹肌若隱若現(xiàn)。
我倒吸一口涼氣,驚恐萬分地喊一聲:“大將軍!”
“大將軍?”蘇遠玩味地走到羅漢床邊坐下,“昨天怎么叫我的,怎么今天就忘了?”
昨天?昨天我叫他什么了?
完了!我是不是又說什么夢話了?我拎起被子,羞怯地遮住臉。
“怎么睡一覺就變得這么靦腆了?”蘇遠隔著被子戳戳我的肚子。
我覺得癢,笑著翻個身,把肚子護在身下。
一只粗糙的大手摸到我肩上,“這是誰咬的?”
我疑惑地轉過頭,然后就看見自己肩膀上兩排難看的牙?。?p> 啊啊啊啊??!都怪哲別那個流氓!他親我就算了,他為什么還要咬我一口?!那些吻痕很快就消了,可是這兩排牙印天曉得什么時候才會徹底消掉!
我垂頭喪氣地趴在床上說:“被一個流氓咬的?!?p> 蘇遠語氣古怪道:“我離京三年,不想京城的風化已然變成這副模樣。一個地痞流氓都敢咬堂堂十三王爺!告訴我那人是誰,我把他一口牙全敲了。”
“哼!”我奮力猛錘幾下枕頭,“要是能抓到那個混蛋,我會親手把他一口呀都打碎了!”
“小戎?!碧K遠輕輕拍拍我的屁股問:“你是怎么惹上泰王的人的?”
“泰王?”我一臉茫然轉頭看著蘇遠,“我門都沒出過,我怎么去惹他?倒是我這個二哥特別會講故事,關于我的那些謠言,百分之八十都是他寫的本子!”
說完這話我就后悔了,我跟蘇遠一點也不熟,我怎么能將對泰王的不滿直接說出來。雖然這個蘇遠應該是站在是三王爺一邊的,但是這種話聽到的人越多,我的危險就越大。
蘇遠嘆口氣,坐在原地發(fā)了一陣呆。
許久之后,蘇遠眸中慍色漸起。“我以為我去了嘉峪關,那幾個老東西的嘴就該被堵住。沒想到他們還是按耐不住,趕在我回來之前動手了?!?p> 我聽不懂蘇遠在說什么,小心問:“是哪件事?”
蘇遠眼中怒氣加重,道:“辰星逆行,皇龍走水。熒惑守心,災星降世。欽天監(jiān)那群老不死的除了會說些這種鬼話恐嚇皇室,他們還會做什么?那日皇帝把你召進宮里,說是要護你周全,可結果呢?”
我縮在被子里不敢說話了,這個故事我從來沒聽人說起過。辰星就是水星,水星逆行也被稱為水逆,很多星座八卦書都愛拿水逆來做文章。熒惑守心指的是火星接近地球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在燃燒一樣。
無論是東方文化還是西方文化,水逆和熒惑守心都是兩個極其不詳?shù)恼髡?。欽天監(jiān)的人,天文學知識基本是謬論,利用一堆謬論編造些欲加之罪倒是厲害得很。
蘇遠一只手把我撈起來,另一只手鉗住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視他的眼睛?!拔以诩斡P,聽說你被燒成重傷,躲在王府里休養(yǎng)半年。我還當你是學乖了,知道用深居簡出來自保。呵呵!我真是放心得太早!沒想到你本性難移,竟敢去招惹青龍幫!”
我想搖頭否認,可是蘇遠手上力道太大,我掙脫不開。
“怎么?還不承認?”蘇遠審視著我,他眼里的耐性已然褪去。“京城之內,不得屯重兵。你以為剿滅青龍幫老巢的兩萬兵力是哪里來的?那是守關的軍隊里面,最先輪換回來的兩萬蜀軍?!?p> 蜀軍?蜀軍的兵權不就是在蘇遠手上么?可當時蘇遠還在嘉峪關,為什么他的軍隊已經回到京城了?
“現(xiàn)在想明白了?”蘇遠放開捏在我下巴上的手。
不是想明白了,是越發(fā)想不明白了!我誠實地搖搖頭。
蘇遠現(xiàn)在看我的眼神可以說是無比失望,他閉上眼睛入定片刻,然后用極度無奈的聲音說:“皇上一直沒有徹底鏟除青龍幫,就是因為青龍幫背后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大部分與泰王舊黨有關,都是些位高權重的朝中大臣。
“泰王在朝堂上表現(xiàn)得兩袖清風,皇上始終拿捏不到他的把柄。但是皇上一直派兵部的人暗中調查青龍幫。這個青龍幫自稱是一群山野獵戶,實際上只要給他們每人配發(fā)武器,他們可以馬上組建成一支精銳軍隊。
“我從嘉峪關撤兵前夕,兵部尚書給我傳了皇上密信,說是已經找到滅掉青龍幫的突破口。我奉命讓副將帶兩萬駐軍回京,隨時待命。
“可惜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突破口不在泰王府,反倒是在你十三王府。你倒是說說,你假扮個秋月去招惹青龍幫做什么?你就這么愛出風頭?”
我現(xiàn)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就連蘇遠都以為是我主動去招惹青龍幫的!可是我還沒辦法跟蘇遠細細解釋,蘇遠要是知道我是個假趙戎,我可能會死得更慘。
我裝鴕鳥,揪過被子蓋著臉。
蘇遠隨便彈個指頭,我臉上的被子就沒了。“都說吃一塹長一智,你是吃一萬塹也不見有長進!知不知道什么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你以為青龍幫老巢被滅,這個青龍幫就徹底從江湖上消失了?
“我回京這幾天,一天都沒閑著,每天都派人暗查青龍幫余黨。幸虧我留了個心眼,想著從你這里肯定能找到至少一波余黨,所以白天黑夜都派人跟著你。果不其然,你一出門就把那幾個僂?引出來了?!?p> 嗯?這么說蘇遠每天跑到我屋頂上,其實是來調查青龍幫的?!我還自作多情以為蘇遠是來跟我“敘舊”的,原來是我多心了。
蘇遠單純是把我當作個誘餌,釣出青龍幫殘留勢力。他只需緊跟在我身邊,守株待兔,便能順藤摸瓜揪出昨天那伙人。
我莫名其妙又想起哲別那個混蛋。聽了蘇遠這番解釋,我才意識到哲別在王府門口等我三個月,其中必定另有蹊蹺。哲別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在別人家門口浪費三個月的時間,那他到底是在等什么?
蘇遠頗為鄙夷地冷哼一聲,“蘇顧真是個不中用的東西,除了關心他自己那點生意,其他什么也不關心!你趕緊把長史換了,禮部靠得住的人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你選個你看得上的做你王府長史?!?p> 我不懂蘇遠和蘇輒之到底又什么恩怨,小聲為蘇輒之辯護一句:“轍之人挺好的?!?p> “你說他好?!”蘇遠冷笑起來!“別說是王爺,就算是公侯出門,我都沒見過不帶幾個小廝的。你出門怎么只帶一個人?還帶個那種若不經風的!蘇顧怎么不給你安排幾個小廝跟著?我看他身邊跟著的那個小廝身手還可以,他自己的命保護得不錯,你的死活他管都不管!”
我沒底氣地說:“我是想去買點女人用的東西,帶些個小廝不方便,我府上又沒有丫鬟。”
蘇遠這回眉頭皺得更深:“買辦貨品怎么還要你一個王爺親自出門?府上那些司官都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