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完一遍,蘇輒之看我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碎玉確實(shí)比輒之會當(dāng)老師,輒之慚愧?!?p> “不是的!”我怎么覺得蘇輒之還是在生氣,“蘇公子教得很好的,是我之前沒好好學(xué)。那天在碧云公子和鳳棲公子面前出了丑,所以我回來以后比以前努力。”
碎玉公子含笑走過來說:“我只道王爺脫胎換骨,不想蘇公子也跟著變了個人。這滿屋子的醋味,熏得碎玉都不敢多待半刻。”
“醋味?”我順著房間里看一圈,不懂碎玉公子為什么要說屋子里有醋味。
碎玉公子問我:“聽我說了這幾天書,年后秋月公子是要選蘇公子當(dāng)老師還是選碎玉當(dāng)老師?”
“這個……”這道題就是選誰都得罪人!無論選誰,都好像是在暗示另一個教得不好一樣。
“哈哈哈!”碎玉公子看著我笑了起來,“秋月公子這么好的學(xué)生,碎玉以前可從來沒見過。我兒時背《洛神賦》,只是為了第二天不被夫子打板子。
“雖感曹子建文辭華麗,卻也夾雜幾分書卷乏味。不想秋月公子能以《洛神賦》起舞,悟性不知比碎玉高出多少倍。這么好的學(xué)生,我可不敢跟蘇公子搶,免得日后我被苛扣了月錢就不好了!”
蘇輒之抬眼看著碎玉公子玩味一笑,“你這張伶牙俐嘴,茶館里說書的都沒你說得好聽?!?p> “那正好!”碎玉公子得意地說,“秋月說他要給十三王爺寫幾出折子戲,以匡扶十三王爺?shù)拿u(yù)。待他寫好了,我就拿這幾出戲去當(dāng)個說書人,好過以后被扣了月錢就沒錢花?!?p> “折子戲?”蘇輒之轉(zhuǎn)過頭看我。
死定了!蘇輒之肯定又要嫌棄我不學(xué)無術(shù)!
我的內(nèi)心悲痛萬分,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我只是和仲硯說著玩的,蘇公子不要當(dāng)真。我以后會認(rèn)真學(xué)四書五經(jīng),學(xué)習(xí)怎么做好一個臣子?!?p> 蘇輒子好像對我說得這些沒什么反應(yīng),他看一眼我寫得幾張楷體字帖,問我:“何時對輒之的稱呼變得如此生分?”
哎……我現(xiàn)在是欲哭無淚?。∥易畲蟮腻e誤就是占用了這副軀體,原本是蘇輒之男朋友的軀體!如今他沒了男朋友,所以把所有的仇恨全部轉(zhuǎn)化成對我的百般刁難!
“對不起……”我低頭看著地面,等他對我發(fā)落。
“字帖寫得不錯。”蘇輒之起身出門,只留一抹風(fēng)雪跟著灌進(jìn)屋來。
我嘆口氣坐回案桌前,拿起毛筆繼續(xù)練字。
“關(guān)心則亂?!彼橛窆右哺鴩@口氣說。
“仲硯。”我無奈地問他:“蘇公子為什么這么愛生氣?我覺得我從來沒有哪句話能逗他開心?!?p> 碎玉公子搖頭說:“我怎么沒看出來蘇公子生氣了?他明明高興得不得了?!?p> “?。?!”我覺得我跟碎玉公子對于情緒的認(rèn)知有很大的偏差,“高興的時候不應(yīng)該笑嗎?為什么他總是板著個臉?我見過他笑的次數(shù)絕對不超過五次!”
碎玉公子嘴角一揚(yáng),“若非要笑出聲,那豈不媚俗了。蘇公子本就是溫遜之人,自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覺得我臉上的肌肉抽得厲害,蘇輒之不會隨便笑是真的,說他不會隨便生氣那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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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碎玉公子帶我去見鳳棲公子。
我的小心臟跳得七上八下的,這是我第一次單獨(dú)面對除了蘇輒之和碎玉公子以外的公子。上次鳳棲公子大概是認(rèn)出我的身份了,不知道他這次會怎么看我。
奈何我心里再是有一萬個害怕,總有一天我也要面對府上所有的公子。我跟著碎玉公子穿過一條曲長的回廊,走到一處有梅花的院落。臘梅的幽香透過層層寒氣飄落整個院落,清幽的院落里不時響起一兩聲琴音。
“鳳棲公子?!彼橛窆诱驹陂T外喚了一聲。
門很快開了,鳳棲公子幾乎是在開門的瞬間就把視線完全集中到我身上。
我緊張地拜個萬福說:“鳳棲公子?!?p> 鳳棲公子莞爾一笑,側(cè)身請我們進(jìn)屋。“快請進(jìn)?!?p> 進(jìn)屋后我就更緊張了,屋子里竟然坐滿了人!
一屋子的人都好奇地打量著我,就像是游客在觀賞野生動物樣!
我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碎玉公子很體貼地拉著我去和每一位公子問好。
走到正在沏茶的公子面前,碎玉公子說:“這是酌泉公子。”
我低身行禮:“酌泉公子?!?p> 起身時酌泉公子問我:“秋月可要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我接過熱茶喝了一口,說句實(shí)話,我對品茶一竅不通!我只得裝作很好喝的樣子,微笑著把空茶杯還給他。
酌泉公子駱重山原是茶山地主的幼子,他父親暴病去世后,他與幾個哥哥為家業(yè)的瓜分爭吵不休。酌泉公子是家中排行最小的一個,分到最后只分得一處石林茂密的山坡給他。那山坡根本種不出什么茶樹,盡長些野草。后來不知什么機(jī)緣巧合,他來到了十三王府,做了小王爺?shù)拈T客。
碎玉公子又帶我到茶桌一側(cè)的公子面前說:“這是汗青公子。”
我拜身說:“汗青公子。”
汗青公子古逸弦是唯一一個年齡比十三王爺小的公子,今年只有十五歲。蘇輒之只說過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可是蘇輒之沒有跟我介紹過汗青公子的來歷。
年幼的汗青公子嬉笑著問碎玉公子:“碎玉哥哥,這個秋月公子怎么長得跟王爺一模一樣?難不成他就是王爺穿上一套女人的衣服來戲弄我們?”
碎玉公子反問說:“王爺和秋月,汗青更喜歡哪一個?”
汗青公子滿是嫌棄地說:“那要看秋月公子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能歌善舞了。萬一只是空有個噱頭,我還不如每天聽鳳棲哥哥撫琴,找酌泉哥哥品茶。”
碎玉公子伸手往少年腦門上彈了一下,“小小年紀(jì),倒是學(xué)會挑三揀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