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衍的話音剛落,一個禿頭站了起來:“敢問夫子,儒家講,男女授受不親,有悖人倫。試問孟夫子,如果你途中過河,遇見一婦女落水,那么,是當(dāng)救還是不當(dāng)救呢?”
王棟一愣:“嗯?這個禿頭很好,有想法?!?p> 這個問題問的妙啊,你救了,就是男女授受不親。不救,你儒家看見人落水要死了都不救,還講究個屁的仁義道德。
王棟本來就對儒家那些啰里啰嗦的東西反感,這位禿頭先生,可算是提他王棟先上陣了,這一炮,打滴好。
禿頭先生如此一問,周圍頓時傳來哈哈的笑著,看這個名動天下的孟夫子,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別不會第一個問題,就被人給悶住了,那,儒家,孟夫子的人,可就丟大了。那只能說明,他們?nèi)寮业膶W(xué)問,有漏洞,不行。
孟子聞言,微微一笑:“這位仁兄這個問題提的好。儒家重禮,的確講過,人倫之中,男女授受不親。然則,婦人落水,乃是非常之時也。非常之時,當(dāng)行非常之道。當(dāng)然要出手相救。不然,雖然不違人倫,但卻有違天理。”
孟子打了一個太極拳,講究什么非常之時。但是不管怎么說,這個問題算是糊弄過去了。眾人礙于情面,也只得勉為其難,交口稱贊了一下。
然而,王棟可不打算饒過他。于是起身抱拳:“孟夫子,既然孟夫子說,不救婦人,有違天理。然則,救了婦人,則是違了人倫。然則天理與人倫相比,還是要以天理為先,是否?”
孟子厭惡的看了一眼王棟:“這是自然,還用你說嘛?”
王棟微笑:“然則孟夫子方才也說了,救婦人,有違儒家所謂人倫。不救婦人,有違天理。也就是說,這儒家之法,其實(shí)有時候是跟天理格格不入,甚至完全相悖的,對吧?”
孟子聞言一瞪眼睛:“誰說儒家之法與天理格格不入?”
王棟一瞪眼:“你自己方才說的呀,不救婦人,有違天理。救了婦人,有違人倫。然則天理與人倫相比,還是要以天理為先。不是你說的嘛?”
“彩!??!”
底下的士子們,開始興奮的不行,喝彩了。
王棟將儒家人倫理論,跟天理相比。孟子一時之間,竟然找不出應(yīng)對之言。他急的手都哆嗦了:“我已經(jīng)說了,非常之時當(dāng)行非常之事……”
王棟立刻頂上:“夫子所謂非常之時,無非就是儒家之法與天道朝綱不相符之時,那什么非常之時糊弄在座諸子百家。難道夫子想不承認(rèn),儒家之法,很多東西,就是與天理格格不入嘛?”
王棟將道理理順,底下的士子們當(dāng)時就明白過來這個道理。
“就是就是,道理擺在那,夫子,你還要狡辯不成?!?p> “根本就是,儒家之法,很多就是腐儒之法,與現(xiàn)實(shí)不符,與天理相悖?!?p> “夫子再行詭辯,就是拿我等士子當(dāng)傻子耍。”
“吃飯要吃米,說話要講理。詭辯,可不行。”
……
孟子咬牙,臉上的肉都哆嗦了。面對下面群情洶涌的士子,還有上面的齊王等君臣,他不得不咽下這口氣,承認(rèn)了這樣一個事實(shí):儒家之法,很多地方,的確,與天道人理,格格不入。這是漏洞……
孟子也算是大氣魄之人,深吸一口氣:“儒家之法,詳細(xì)夯實(shí),有些難免有一些紕漏,與天理人性相?!?p> 第一回合的交鋒,王棟就直接給了孟子一個下馬威。
第一回合,王棟勝!
然而,這只是剛剛開篇。法家儒家之爭,還未開始……。
大名鼎鼎,名動天下的名字,第一次交鋒,就被王棟給彈了一個腦瓜崩。大大滴打壓了儒家的氣勢,大大的打壓了孟子和他徒弟們的囂張氣焰。
使得孟子也好,萬章公孫丑他們也好,全都一肚子的氣,眼睛都紅紅的看著王棟。
為了使大論戰(zhàn)繼續(xù)下去,身為主持人的鄒衍連忙將場子的尷尬氣氛化解:“哈哈,諸位,婦孺之爭,乃是小事。入不得廳堂。在座各位,全都是一派圣賢,胸中韜略,吞吐日月星河。區(qū)區(qū)婦孺落水小事兒,不足道哉,不足道哉。請各位將論題集中時事政要,治國安邦之大理之上,方顯雄冠誰家。各位,請!”
鄒衍這一番話,算是替孟子和儒家送去了一塊遮羞布。將議題的重心挪開。替孟子和儒家解了圍。不然,這上前學(xué)子,就這人倫與天道之爭,糾纏下去,他儒家,就得徹底焦頭爛額了。雖然這事兒不大,但是扛不住天下士子都在這里。
文人一張嘴,怎么說都有理。儒家在這稷下學(xué)宮,一臭千年,就此沒落,都說不定。所以,孟子朝鄒衍投去感激的一憋。孟子心中卻是暗暗發(fā)狠,之后回去一定好好修學(xué),爭取讓儒家學(xué)問,沒有一點(diǎn)的漏洞……
當(dāng)然,他這個想法,也就只是想法而已。因?yàn)檫@件事兒要真做起來,是根本做不完的,諸子百家的學(xué)問,任何一家,都不可能被錘煉的沒有一絲的漏洞。唯有適合不適合當(dāng)下的時代。用句現(xiàn)代的話說,叫是否與時俱進(jìn)。顯然,儒家文化,在這個時候,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受辱而不被重視,也是情理之中了。
待到場中重新安靜下來,前排的慎到站了起來:“請問夫子,天下動蕩,根本卻在于何處〃.?”
慎到乃法家名士,也是稷下學(xué)宮的大宗師之一。他這一問,是在搜求為政之根,看孟子如何作答,是執(zhí)法,還是守禮?
孟子朗朗一笑:“天下動蕩殺戮,皆為人之本性日漸喪失。人性本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p> “仁義禮智,非由外鑠也,人固有之也。此乃人之本性。人性猶水之就下。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激水?dāng)r截,可使水行于山,然則非水之本性也。”
“濡染以惡,可使人殘虐無道,然則非人之本性也。春秋以來,天下無道,禮崩樂壞,人性墮落,競相為惡,致使天下以殺戮征戰(zhàn)稱霸為快事。此為天下動蕩之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