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林為一‘虎’,那另一只虎呢?”廳中有人問道。
高振鴻看了那廝一眼,繼續(xù)說道:“如果我剛才所說的蕭林并非殺蕭家滿門的推斷成立,那就勢必存在真正的兇手,ta這么做一來可讓蕭家從此無法在江湖立足,二來想迫使二蕭內(nèi)斗,從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但是結果與這個兇手預想的不一樣,因為蕭遙并不相信兇手是蕭林,所以沒有選擇向江湖發(fā)出求助,要知道在那個時候即使蕭家遭受滅門之災,蕭遙在中原武林還是有很大威望的?!?p> “你說了這么多,那‘可能有’的辦法到底是什么?”何彪壓著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問道。
高振鴻說出了一句震驚全場的話:
“我覺得這四起兇殺案另有其人,而蕭林不過只是兇手精心策劃下的替罪羊而已?!?p> 面對眾人那一臉驚愕的神情,高振鴻又說出了第二句話——也就是那“可能有”的辦法。
“如果真相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樣,文武雙全的‘江湖二蕭’都被真正的兇手玩弄于鼓掌之間,那我們只能希望這個兇手下一步想做的事情能夠?qū)ξ覀冇兴鶐椭!?p> 何彪聽罷長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宦海沉浮經(jīng)年,竟混到‘我命由天不由我’的地步,著實有些凄涼?!?p> “大人不必如此悲觀,三月之期尚遙,其中或有眾多變數(shù)也說不定?!崩钪鞅∫姾伪肷駪B(tài)有些恍惚,出言安慰道。
“既然諸位都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那就按照振鴻說的方法去做吧,好死不如賴活著,撐一天是一天?!焙伪胝f完這句話便起身離座,踉蹌的走向門外。
眾人望著他那孤獨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但那股寒意很快便從他們臉上消失,因為何彪離去的背影同時也意味著在場的各位已經(jīng)放班了。
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白天做的美夢和墻上掛的大餅。
今天對蕭、易二人來說,是充滿希望的一天,因為他們在踏月城連續(xù)奔波了十天,才終于在城東找到了一份合適的工作。
蕭遙憑借自己的一身“蠻力”贏得了征聘人的稱贊,奪得了嚴府護院長這份差事,并允許他可以把自己的“堂弟”阿易也帶進府中,最主要的是薪俸不少——每月五兩銀子,而且吃穿都由府中提供。
對于此時的蕭、易二人來說,這是一份再合適不過的活計了,既不張揚,私下里可活動的時間也多。
“夏大哥,夜深風寒,你先回房中歇息吧,守夜班的事情交給我們幾個年輕人就行,出不了什么大的亂子?!毙±钜娛掃b仰躺在青瓦之上,關切的問道。
蕭遙聞聲坐了起來,操著沙啞的聲音回道:“這點寒風,傷不了我這個大老粗,倒是你們這些細皮嫩肉的少年,值夜定要裹得嚴實一點?!?p> 小李聽到這里,突然畢恭畢敬的向蕭遙拱手作揖,語氣十分誠懇的道:“您不但身上的功夫比他強許多,品性涵養(yǎng)更是甩那廝十萬八千里…”
“小李啊,你多大年紀了?”
“額,十七歲,夏大哥你怎么突然想起問我這個問題?”小李下意識的答道。
蕭遙長嘆了一聲,問道:“你們可是因為家境貧寒念不起私塾才出來謀生的?”
“基本都是這樣,除非是特別聰明且喜歡看書的后生,家人才會竭盡全力供他讀私塾,像我這種看到字就頭疼的愚笨之材,念私塾就是在浪費爹娘的血汗?!毙±钫f到這里的時候原本高昂的頭已經(jīng)低了下去。
“只要你一直堅持現(xiàn)在這份純良的品性,戒驕戒躁、謹言慎行,將來定會有所作為?!笔掃b在說到“謹言慎行”四個字的時候,故意將語速放慢了很多。
小李的確聰穎,似是聽懂了蕭遙給他的提點,感謝道:“多謝夏大哥的金玉良言,您的這一番話,小弟受益匪淺!”
“如果你真把我當老大哥,這些繁文縟節(jié)在我這可不能有?!笔掃b說到這里,突然想起身邊還有一壇未開封的酒,連忙將其抱在懷里,爽快地問道:“小李,你會喝酒么?”
“最多只能喝半斤…”小李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顯得有些窘迫。
“哈哈,這一壇燒刀子大概五斤,可敢上來與我將它一飲而盡?”蕭遙雖然戴著一個略顯蒼老的面具,眼神的鋒芒更是收的一干二凈,但言語之中傳遞出的豪氣卻難以掩蓋。
小李在屋檐下轉(zhuǎn)了老半天,臉色漲得通紅,嘴里卻沒蹦出一個字。
“也罷!年輕人少喝點酒,也不是一件壞事?!笔掃b語氣顯得有些失意。
“夏大哥,并非小弟不想陪你喝,只是這屋檐太高,我一時半會不知怎么上去…”小李尷尬地道。
“這個簡單,你使勁往上跳,只要能夠得著我的手掌,我就能使猛勁把你甩上來?!笔掃b說著便將左手順著屋檐伸了下去。
“夏大哥你可抓穩(wěn)當咯,我準備起跳了。”小李說罷便猛地向上一躍,剛好抓著蕭遙的手腕。
蕭遙故意將臉色憋得通紅,然后“嘿”的一聲,便將小李拽上了屋頂,完了還有模有樣的喘了一口粗氣。
即使如此,小李也被蕭遙這股“神力”所折服,自己接近一百多斤的個頭被他這么輕輕一提,就拽了上去,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實在很難相信這樣一個蒼老的中年人竟有這么大的氣力。
“夏大哥,你這氣力,真他…的是神了!”小李語氣之中滿是尊崇。
蕭遙苦笑一聲,說道:“光有蠻力有什么用,耕地的黃牛力氣大不大?不還是被唱歌的牧童騎在背上…”
“夏大哥,在這里當一個護院長對你來說真的有點大材小用了?!毙±铍m然沒念過什么書,但是從蕭遙的話中,多少也能聽到一些惆悵。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寸心之爭,生死忘矣。”蕭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已經(jīng)泛出紅絲。
“前半句話我倒是常常聽人說起過,想來是一句很有名的古話,后半句話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小李道。
“這句話出自江湖一位姓古的前輩之口,聽聞他天性豪爽,常常以酒會友談武論道,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經(jīng)仙逝三十余載,我等無緣拜見…”蕭遙感慨道。
“那這位古大俠生前一定很有名吧?”小李問道。
“生前死后,都被很多江湖人敬仰,他死后,中原武林黯淡無光。”蕭遙說到這里,發(fā)現(xiàn)自己說的有點多了,連忙假借著醉意,將酒壇遞到小李手中,大笑道,“來,喝酒!喝他個一醉方休!”
小李能感覺到眼前的“夏大哥”是一個十分復雜的人,至少不是一個平庸之輩,他心中萌生了一個想與其結拜的想法,但又怕對方瞧不上自己,于是便拼了命的喝酒表現(xiàn)自己,想借此給蕭遙留下一個舍命陪君子的好印象。
但有些東西,你以命相博,都夠不著別人的邊。
半壇子酒下去,小李就已經(jīng)醉成一壇爛泥,原本白皙的臉現(xiàn)在已經(jīng)紅得像關二爺。
蕭遙見小李已經(jīng)醉倒,恐其著涼,便將自己的外衣蓋在他的身上,然后自己仰躺在冰涼的青瓦上,望著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語道:“江湖險惡,小朋友還是遠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