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是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更是歷經(jīng)英宗、成化兩位皇帝,如今伺候在弘治身邊,若是放在朝堂之上,這已經(jīng)算是三朝元老的老臣了。
且蕭敬行事有成,謹慎,深厚弘治看重,平日里更是伺候在弘治身邊的。
派蕭敬去錦衣衛(wèi)旁觀查看,足以體現(xiàn)出弘治對此案的重視。
“臣遵旨?!?p> 蕭敬領旨,也是以臣自稱的,他如今執(zhí)掌司禮監(jiān),身份非同一般,算是太監(jiān)里面的拔尖存在了,所以在面對皇帝的時候也是自稱臣的。
而那些地位低下甚至沒有什么地位的太監(jiān),則是以小的,或者小人自稱。
明朝,是一個沒有奴才的朝代。
“審問,審問?!?p> 弘治嘴里輕聲念叨著,過了一會,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審問不過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事以至此,何須審問啊!”
“此次會試成了天下笑柄了。”
弘治輕輕搖頭,自嘲的開口。
“陛下,此事為奸佞所為,陛下您既以下旨徹查,且如今真相即將大白,只需將一干涉案人員全部緝拿即可?!?p> 蕭敬輕聲開口,在旁邊勸慰。
與此同時,錦衣衛(wèi)大牢可是不分什么高低貴賤的。
任憑你之前是朝廷大員,只要進了錦衣衛(wèi)的大牢,那就是一個犯人,甚至能和普通不入流的官員官在一個牢房內。
“程大人,您……?!?p> 徐經(jīng)面色驚恐的看著被關入了一個牢房的程敏政,言語間都已經(jīng)有些失了分寸。
“徐賢侄?!?p> 程敏政自然也看到了徐經(jīng),臉上閃過一絲怒意,不過隨即就平復了下來:“賢侄你和你那好友唐寅倒是好才華?!?p> “竟然能猜出此次會試的考題?!?p> “只是卻不該恃才自傲,隨意考校他人,如今整個京城都知道老夫與賢侄你相熟,是老夫透漏的考題于你?!?p> “老夫為禮部侍郎,豈會如此不知分寸?罔顧圣命?”
“你這是害苦老夫了啊?!?p> 程敏政滿臉悲苦之色,不管他心里如何的惱怒徐經(jīng),也不管考題是不是他透漏給許經(jīng)的,這個時候必須咬死了不承認,一旦松口,那可就萬劫不復了。
只是,在這錦衣衛(wèi)大牢內,到處是耳朵,很多話都不能明說,所以程敏政才會用這種方式提醒徐經(jīng)。
只要徐經(jīng)不傻,就該知道咬緊牙關的。
錦衣衛(wèi)大牢雖然厲害,可這次事情全天下的士子都盯著呢,沒有確鑿證據(jù)或者口供之下,錦衣衛(wèi)就算是用刑,也要有分寸,不能讓徐經(jīng)和唐寅丟了性命的。
“程老叔?!?p> 徐經(jīng)喊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愧意,他和唐寅設想過各種后果,可卻從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當今圣上不復以往的仁慈,動了雷霆之怒。
早知今日,何必苦心算計那么多,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慕鸢耦}名,日后自然會有揚名的機會,如今又豈會身陷牢獄。
“程老叔……?!?p> 徐經(jīng)又提起了一絲的力氣,雙手抓著牢房的欄桿,腦袋側向一旁,不敢瞧程敏政,
“唐寅……唐寅他已經(jīng)招了?!?p> 過了許久,徐經(jīng)似乎才提起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句話,話音落地,他就癱坐在了牢房內,根本無顏面對程敏政。
原本程敏政能給他泄題,已經(jīng)看在他家祖上的面子,且對他極為關照了,可他私心作祟,竟然不知收斂,自恃甚高,還想借此機會揚名一番。
結果,如今才知道他和唐寅兩人太過自負了。
他們兩人自恃甚高,對旁人的勸解等都聽不進去,如今才陷入這等處境。
程敏政臉色大變,就算是被錦衣衛(wèi)抓進來的時候,他都沒有失了分寸,畢竟他是此次會試的副考官,更是禮部侍郎,是朝廷的正三品大員。
除非是錦衣衛(wèi)能夠拿到確切的證據(jù),若不然是不可能定他的罪的,至多是尋個其他罪名,貶了他的官職。
在這之前,程敏政根本就沒想過唐寅竟然會招供了。
畢竟一旦招供,等到唐寅的,最起碼也是革去功名,甚至還要充軍發(fā)配,這一輩可就是毀了。
所以,程敏政甚至想到了皇帝或許會派人對唐寅和徐經(jīng)兩人進行考校等等諸多,可現(xiàn)實卻是如此的殘酷,直接給他來了迎頭一棒。
“好啊?!?p> 深吸了口氣,程敏政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雙目無神,口中喃喃自語:“果然,驕狂不知收斂之人哪怕是有驚人的才情,最終也是一事無成百不堪,甚至還會害人害己?!?p> 唐寅仗著才情名氣,行事放縱,甚至因其放浪形骸的行為,而在錄科考試的時候被提學御史十分厭惡而名落孫山,后來蘇州知府及一些名士念其才情,不忍蘇州才子沒有出路,為其求情,方才將其補上,準其參加鄉(xiāng)試的。
只可惜,他程敏政雖然聽過這些事情,可沒有太過在意這些,明知徐經(jīng)和唐寅是好友,還沒有放在心上,結果現(xiàn)在把他自己都給連累了進去。
“罷了,罷了?!?p> “是老夫命該如此,命該如此?!?p> 程敏政嘆氣,滿臉自嘲之色,原本是念在徐家祖上對他的恩情,且徐經(jīng)的確有才情,所以才會泄題的,可誰曾想,徹底的把他自己給搭進去了。
出了這等案子,哪怕他是正三品的禮部侍郎,只要罪證確鑿,陛下也不會輕饒他的。
甚至,當今陛下向來仁慈,這次既然已經(jīng)大動干戈了,指不定會拿他來立威,震懾滿朝文武。
如今,他的官職肯定是保不住了,畢竟天下學子都盯著呢,若只是降職,怕是天下學子都不會答應的。
所以,等待他的,最好的結局就是丟官罷職,名聲盡毀。
若是更壞一點,那就是充軍流放,若是如此的話,以他這把年紀,怕是性命都要丟在充軍流放的路上了。
不過這兩者對于他而言,其實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到了他這個年紀,丟官罷職不提,還名聲盡毀,活著甚至比死都難受。
任憑他程敏政平時何等的才思敏捷,這個時候也想不出什么補救的法子了,滿腦子更是亂糟糟的一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