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的痛苦震怒總能激發(fā)人的潛能,而當時的古墨便在此般情緒的重壓下,單槍匹馬救出了阿依仙,殺了青墳窟窟主余生,重挫了青墳窟的銳氣,以至于他們至今未能重出江湖。
任古墨再情深意濃、悔過安慰,阿依仙卻始終解不開心結(jié)。
心上人棄自己而去的背影,成了她逃脫不出的夢魘。
肩上深砭入骨的劍傷,留下了碗口大的疤痕,永遠抹不平了。
于是,那之后不久,阿依仙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逍遙,離開了古墨。
白駒過隙,再相會,她已成了今日臥月教心狠手辣的女魔頭。
古墨說起過往語氣平靜,仿佛在說他人的故事,帶著事不關(guān)己的冷漠。我卻比他這位故事中人更陷入其中,心緒難平。
故事說完,他輕啜一口茶,潤了潤嗓。
他喝過茶,問我:“如今你還要怪我教你心狠么?”
我睜開眼,看著他,柔聲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晌彝⒁老刹灰粯?,自己闖的禍不去依賴他人救贖。你即便不來救我,我也絕不會怪你怨你,只恨自己蠢笨,竟看不清是非,辨不出那究竟是條泥鰍還是毒蛇?!?p> 他點點頭,“不錯,你的確和她不同。她當初替青墳窟出謀劃策,并非全為報復(fù)我,其實也因貪生怕死,委曲求全為求生存罷了。你這小家伙卻不太怕死?!?p> 我笑問:“你如何知道我不怕死?”
他撐起腦袋,半躺在我身側(cè),氣息吹得我耳畔又麻又癢。
“你怕死么?這一路上我看你對解毒也并不上心著緊?!?p> 我苦笑著嘆道:“誰能不怕死?我不過沒那么貪生罷了。解毒之事我如何能不上心?但見你一路為了我辛苦勞累,我怎么還能忍心焦躁,讓你更加不安?”
古墨笑了笑,這回他不僅皮肉在笑,眼也笑了。他低頭又輕輕在我額上吻了吻。
我問他:“你怕死么?”
“我同你一樣,怕死,卻也不那么貪生?!?p> “但我見你......”我遲疑片刻,還是直言不諱,“見你如此草菅人命,只當你自己也是個不怕死的人?!?p> 他淡淡道:“我從不覺得殺人是種懲罰。我若真有意責難,那也不是索命這樣簡單?!?p> 他雖面含笑意,但口氣幽冷,我不禁打了個顫,又想起那被他斬斷四肢的郎中,還有從前因不行寄歸令而被他廢去武功的眾家門派。
他忽而收斂笑意,厲色道:“以你現(xiàn)在這點見識和四處泛濫的菩薩心腸,只怕比當年的阿依仙還不如。莫說是藏著毒牙的毒蛇,只怕那毒蛇咬了你一口你都還渾然不知?!?p> 他頓了頓,繼續(xù)道:“我雖愿你天真爛漫,單純簡單,但卻不得不教你認清這世間的黑暗丑陋,否則你總會為那些污穢所傷?!?p> 我抬眼深深看他一眼,道:“你放心,我絕不會依賴你的庇護生存?!?p> 他眼中笑意復(fù)起,“話雖如此,我卻仍要護好你。教你的種種,不過是以防不測。只盼這般不測永遠不要發(fā)生。”
我不滿地瞪他一眼,嗔道:“聽你這語氣,還是不相信我啊。我自己一人不也好好地活了這么多年么?難道哪天你當真護不住我了,還準備將我托于他人之手不成?”
沒想到他卻淡淡瞟我一眼,正色道:“不錯,托于他人。”
聽他語氣,竟絲毫不像在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