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一林睜開眼睛，橙色的火光在眼前不斷跳動。
雖然他醒了，但似乎是因為突然輕松的關系，又或者是那兩顆藥確實起了作用，他并不想動彈。
地洞里的空間不小，也似乎并不密封，點燃了篝火也沒有憋悶的感覺。
反而松枝燃燒時的特殊香氣，把原本地洞里腐朽的味道沖淡了不少。
祭一林就這樣平靜地側(cè)躺著，注視著篝火，腦海里什么都沒有。
直到篝火中松枝的爆裂聲突然傳來，才讓他的思緒慢慢活躍了起來。
伊萬好像在那里站了很久了，是在看那巖壁上的壁畫么……
祭一林看著不遠處伊萬的背影，腦海里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
然而“壁畫”兩個字剛剛從腦海里閃過，祭一林便想起了那巨大的樹形怪物，和它背后那翻滾的云霧。
“唔……”
突如其來的頭疼打斷了祭一林的思緒，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醒了？”
等祭一林感到頭疼稍稍緩解，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伊萬還站在巖壁前，只是轉(zhuǎn)過了身。
“我睡了多久？”
祭一林一邊問一邊嘗試坐起身子，不過他剛剛一動，全身肌肉的酸痛讓他忍不住哼了一聲，動作也停了下來。
“三個多小時?！币寥f又轉(zhuǎn)過了身，手電光在巖壁上映出一個明亮的光斑，“你可以再休息一會兒，暴風雪減弱了，救援隊還有不久就能到?！?p> “那真是個好消息。”
祭一林長舒了一口氣，也不起身，干脆翻了個身，看向阿爾喬姆的方向。
然后他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目光沉穩(wěn)而理智。
“阿……”
驚喜讓祭一林徹底清醒了過來，然而他剛剛發(fā)出了一個音節(jié)，嘴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捂住。
然后祭一林看到阿爾喬姆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然后將目光投向了他的身后，陰影中的表情異常嚴肅。
什么意思？
阿爾喬姆不想讓伊萬知道自己醒了？
難道我睡著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還是阿爾喬姆有問題？
祭一林腦海里一個個問題閃過，卻一個都沒有答案。
然后他看到阿爾喬姆從一旁拿起一塊尖銳的碎石，緩慢地在石臺上刮出淺淺的刻痕。
祭一林偏了偏身子，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擋住火光。
“伊萬”
“危險”
“背叛者”
啥？
祭一林看著這三個單詞，完全不能理解阿爾喬姆想要表達的意思。
然而他的嘴仍舊被阿爾喬姆牢牢捂住，只能擠眉弄眼，盡力表現(xiàn)出疑惑的樣子。
可祭一林剛剛擠完左眼，阿爾喬姆就把眼睛閉了起來，手也收了回去。
就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起來吧，該準備了?！?p> 然后祭一林聽到伊萬在自己的背后這樣說。
“準備什么？”
祭一林感到后腦勺一緊，順口接了一句。
“當然是準備出去，睡糊涂了么？還是你覺得這個石臺特別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救援到來的緣故，祭一林從伊萬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但祭一林卻怎么都笑不出來。
阿爾喬姆刻下的字還在他的腦海里晃悠。
伊萬扯掉的小指指甲似乎還在眼前。
伊萬之前從來沒有開過一個玩笑。
祭一林坐起身子，對著伊萬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救援隊來了？”
“到了。”
伊萬的臉隱藏在陰影里，只露出一個上翹的嘴角，
“你去把阿爾喬姆固定一下，免得到時候撞到邊上的石頭，我去接應一下他們。”
然后“啪”的一聲，一根登山繩落在了祭一林的面前。
祭一林猶豫著撿起繩索，想回頭和阿爾喬姆對一下眼神，然而看到的只有一雙緊閉著，似乎從來沒有睜開過的眼睛。
阿爾喬姆早就瘋了，伊萬好像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我到底該相信誰？難道是我自己瘋了？
混亂的思緒在祭一林的腦海里不斷翻滾，這甚至讓他感到了一絲暈眩。
但此時的他似乎也沒有什么選擇，只得撿起繩子轉(zhuǎn)身走到阿爾喬姆身邊。
阿爾喬姆像是又昏睡過去了一樣，即便是祭一林將他翻來覆去，又用繩子在他的身上繞了幾圈，他都像是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一般毫無反應。
這讓祭一林忍不住產(chǎn)生了“剛剛阿爾喬姆所說的都只是他自己的錯覺”的想法。
正當祭一林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靴子與地面的撞擊聲從他的背后傳來。
緊接著，是幾束燈光和帶著濃烈毛子口音的英語。
“這就是傷員？”
祭一林轉(zhuǎn)身，看到了四個強壯到稱得上龐大的身影。
是救援隊。
幾乎瞬間被抽離的恐懼似乎在祭一林的心底留下了一個洞，他感到渾身的力量都涌進了那個洞里然后消失不見，剩下的力氣只足夠支撐他站在原地，甚至連點頭都十分費力。
救援隊迅速走近，兩個人打開了一張折疊擔架準備把阿爾喬姆轉(zhuǎn)移上去，另外兩個人開始檢查祭一林的身體狀況。
祭一林看見伊萬的身影露了出來，然后……
伊萬裂開嘴笑了。
伊萬抬起手里的槍。
伊萬扣下了扳機。
伴隨著槍口閃爍著連續(xù)不斷的火光，祭一林感到某種液體濺到了自己的臉上。
剛開始是熱的，但很快就變涼了。
黏糊糊的。
祭一林看著面前那兩個強壯的身影倒在了地上。
“四份血肉，夠了?！?p> 恍惚之間，祭一林聽到伊萬的聲音響起。
震驚，恐懼，憤怒……所有的情緒都被刺耳的槍聲崩斷，只留下最后一個問題在祭一林的腦海中徘徊。
“你在干什么？”
狂熱的笑容出現(xiàn)在伊萬的臉上，那扭曲的神情讓祭一林忍不住懷疑對方的嘴角是不是已經(jīng)撕裂到了耳根。
“當然……是實現(xiàn)愿望！”
他聽到伊萬這樣說。
“愿望？”
“對！我的愿望！”
伊萬的把槍甩到一邊，張開雙臂，就像要擁抱什么。
“四份血肉足夠召喚祂的子嗣，而你倆的靈魂，一定能讓祂換回我的勇氣！”
說著，伊萬轉(zhuǎn)過身，張著雙臂跪在了地上。
而他正對面的黑暗里，突然有一個更黑的巨大剪影扭動了起來。
“至高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