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的時間已經(jīng)被定下了。預(yù)定在五日初。就在下個月的開頭。
這期間,父子倆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相處著,楚澤沒從父親那兒得知出行的日期,反倒是從一個服他多年的老傭人那兒得知。聽說楚澤要走了。他特地跑過來勸道,“你這孩子,干事就是太倔了,我年輕時也像你這般。長大碰后碰了釘子才知道,很多事不是一熱血就能辦成的?!?p> 老人后面說的話,楚澤也沒聽清,他根本不想聽。
“我明白,”楚澤說。最近他心情不好,話都少了很多,老仆人接來還想說些什么。但看到莫林來了只好灰溜溜的下去。
楚澤坐在亭子的圍欄上。有下沒一下的在池塘里丟著小石子??粗靥晾锏慕痿~惶失措的四處游竄。順便還砸到了到幾朵嬌貴的蓮花。
“你在這兒干什么?”楚澤抬起頭,父親一臉嚴(yán)肅的站在他的面前。
“賞花啊?!背砂姿谎?,以往這個時候,楚澤就會灰溜溜的站起來,像父親問好,可是。。。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不如破罐子破摔唄,楚澤想。
相反這會兒他父親倒沒有生氣?!昂?,很好。反正你五日初就要去冰島了?!?p> 雖然楚澤早得知這個消息但他聽到這話從父親的口中說出還是很吃驚。不如說是失望更多些。
“哦?!背傻卣f。
“近日為何不見你在書房讀書呢?”
“馬上就要走走了?難道拿書本喂鱷魚嗎?”莫羽不屑的說,讓那個乖乖讀書的好少年見鬼去吧。楚澤心想。他看到父親一下子怔住了。
“可以,如果你再和我這般作對你會死的很難堪。”父親丟下這句話,走遠(yuǎn)了。
估計是不能看著自己死,心有不甘吧。楚澤想。
楚澤繼續(xù)往池塘里丟著小石子,這時,他聽見了一陣尖銳的女音,“哎呀,這不是楚澤么?明明觸犯家規(guī),被父親逐出家門,怎么還有心情在這兒喂魚呢?”
楚澤沒好氣的抬起頭來,聽這聲音估計是他的堂姐楚詩詩了,只見他堂姐穿著一襲淡粉色的長裙,上面點綴著粉色的荷花,很是淡雅。她的頭發(fā)被她束成兩條麻花辮垂在了胸前。堂姐比他大個幾歲,總是一副大姐頭的樣子在家里自居,楚澤很是反感他的感觸。平時楚澤沒有少欺負(fù)她,但今天總算被她找
到機(jī)會了?!安粍诔憬銚?dān)心,楚澤過幾天自己就會乖乖走掉的,只是出行時間未到,楚澤心里也明白,在任何時候都要遵循父親的安排。”
楚澤緊逼楚詩詩的眼睛。他的堂姐瞪著他。咬緊牙齒,“哼,你。。。你知道就好?!闭f完就拂袖而去。
剩下的幾天,楚澤趁著兄妹們在學(xué)習(xí)時故意弄出聲響。白天專門搞破壞。晚上整宿不回來。將父親氣的直吹胡子,母親難過的直流淚。哪怕是父親派過去跟著楚澤的那一幫人也會被他輕易甩掉。家里人看他的表情由最初的擔(dān)心變得不耐煩。
但是,只有楚澤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孤獨。
夜晚,當(dāng)他走在繁華的大街上。高高的屋檐上掛著彩結(jié)。亭子的四周像鳥一樣高高翹起。滿地的荷花和淡淡的清香。路邊楊柳依依,鈴聲清脆,游人的歡聲笑語。楚澤聽著,觀看著這些,有種不被人理解,報國無門的凄涼之感。末了,他從樹上站了起來,讓你們所有人看不起我,我以后一定會弄出個名堂讓你們所有人都見識一下的。
楚澤對著天空大聲叫喊著,反正這個地方很偏,也不會有人能聽到見的。
夜晚,月亮高高掛在天空上。慘白的月光。楚澤獨自一人坐在樹梢上吹起笛子。笛聲悠揚,不絕如縷。曲調(diào)是他的一個童年玩伴交給他的。這次出行,除了自己家里人知道,他沒有告訴其他的人。
這時,他聽見了一個低沉的男音說道:“歌聲不錯。”
楚澤嚇了一跳,“誰。。。誰啊。。。出來我可不怕你。”楚澤對著一片漆黑的夜景大聲喊道。
“好小子,好言壯志發(fā)表的不錯,可是,像你這個年紀(jì),光有一腔熱血可是不夠的?!?p> “鬼鬼祟祟的,有本事出來說。”楚澤大聲叫道,好像要給自己壯膽似的。他的雙眼警惕的觀察中四周的動靜,奇怪,明明能聽清他的聲音,但是就是察覺不出它的方向。
“我是給你這個無名小輩提點建議,看你做的事有些慘不忍睹,于是于心不忍?!焙诎抵?,一個修長的人影從樹林中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把扇子遮擋著半邊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真實樣貌。
“鬼鬼祟祟,吃我一拳?!背闪⒖虛淞松先ィ侨藗?cè)身躲過,扇子狠狠的敲在了他的額頭上,雖然很痛,但是楚澤就是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被放倒極寒之地去,可真夠可以的。。?!蹦腥嗽诤谝怪邪l(fā)出一陣?yán)湫Α?p> “誰。。。你怎么知道我要被放到極寒之地?你到底是不是楚家的人?”楚澤警惕的問道。
男人發(fā)出一陣嘲笑,“呵,真是可笑,請問楚大少爺被放到極寒之地去有誰不知呢?”
楚澤臉上像被火燒了一般的難受?!白】冢 彼暗?。
“東西拿去。”話音剛落,那人就瞬間消失了,楚澤心里明白,他這次是遇到了高手。他走到剛才的人站的位置,只見留下了一個小巧的盒子,里面是一塊綠色的晶石。
楚澤捧著盒子,對著天空大聲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么給我這個東西?”
空中有聲音傳來,“到時候你自然會知,好好保管這個盒子,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呢?!?p> 后面楚澤問的話,他都一概不答,這讓楚澤越發(fā)摸不著腦袋了,現(xiàn)在高人辦事都辦的這么神秘么?雖然腦瓜子上很痛,但是楚澤還是按下決心,好好把握這個機(jī)會。
臨行的日子近了。父親這幾天看管他越發(fā)嚴(yán)厲了起來。楚澤也懶得和父親廢話,這幾天他都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仔細(xì)研究盒子里的晶石,這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他知道,父親如果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大發(fā)雷霆的,并且逼問他盒子的下落,并將他的盒子沒收。
臨走前夕。母親將他叫道書房,他猛然間發(fā)現(xiàn)母親好像老了許多。眼角分布著細(xì)密的皺紋。他眼角一酸。叫了聲“媽?!逼鋵嵥?,最舍不得的是母親。他害怕母親獨自留在莫家吃苦。
母親應(yīng)了一聲。慈愛的笑著,用粗糙的手撫摸著他的臉。母親怔怔的看著他。仿佛要將楚澤的樣貌刻在心里。
莫了,她交給楚澤一個淡綠色的小盒子。囑咐只有在危險的關(guān)頭才能將其打開。莫羽點了點頭。
看來此次前去,真的要將命給搭上了。但是受了那位高人的指點,他并不是很是害怕,反倒有點莫名的興奮,想要在陌生的天地一展拳腳。
你……到底是誰呢?楚澤迷茫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女孩的模樣很是模糊,但是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讓人忍不住想要觸摸,但是楚澤一碰到女孩,女孩就幻化成了無數(shù)的碎片,并且消失了。
第二天清晨。楚澤早早的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在床邊,看著天色漸漸變白。
來叫他的老仆人先是一愣,他估計有些吃驚楚澤怎么會這么早就起來了。隨后他恢復(fù)了常態(tài)說道,“少爺。船已經(jīng)備好了。請隨我來?!?p> 楚澤鎮(zhèn)定的點了下頭,“好的?!彼S仆人來到海邊。一望無際的大海在他腳下翻騰。周圍空蕩蕩的。能聽見遠(yuǎn)方傳來了回音。沒有楚澤想象中的盛大的送別會??磥磉@個家。。。呵。真沒用他的立足之地了么?
“少爺,”老人低下頭解釋說:“老爺今天有事脫不開身,夫人今天突然身體不適。但還請少爺不要多想?!逼鋵嵕褪撬系鶖r著他母親不想讓她來送他唄,他對誰都冷酷無情,楚澤不屑的心想著。想到了之前,他父親特地找他談話,叮囑他說,在那兒一定要好好改造,將自己身上的陋習(xí)去掉。。。到時機(jī)成熟他會把楚澤接回來的。每一條楚澤都不耐煩的回答是是是。但是根本也沒有在聽,話說哪個父親會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送到寒冰島去改造的?“少年,”一旁的老人回答,“這是楚家有名的指南船。乘著它,就可以去任何自己想要去的目的地?!毕肓讼?,又說,“少爺,請多多保重。”
好了好了。楚澤擺了擺手。頭也沒回的上了船。
楚澤登上了指南船,船身是用整個浮木做成的。輕便快捷。船上雕刻著海浪形狀的花紋,上面刻劃著祖先與海怪搏斗的場景。不是是誰先下了令。船毫無征兆的往前駛?cè)?。在大海的波濤中平穩(wěn)前行。楚澤看著岸邊的人逐漸縮成一個小點,直至完全消失,他才松了口氣。在船上,隨著時間的流逝。他逐漸的體會到一種孤獨,迷茫,游子般的心情。
他無聊的躺在了小船上。
一連幾天。大海的四周都是蔚藍(lán)的,看不見其他的景象,天空中,偶爾有只鳥兒振翅飛過。海面上波光粼粼,稍遠(yuǎn)處有紅色和藍(lán)色的海水在波動。
楚澤有時也會用細(xì)絲和鉤子組成的釣竿捕捉些小魚,這些垂釣用具都是老人臨走前硬塞給他的。他之前有些不屑一顧,但現(xiàn)在的情況看起來,也還算有點用處。他用牙咬住魚線,他有時會在船的邊緣一動不動坐一個下午。將那些好不容易才上鉤的鮮活小魚狠狠的扔在甲板上。那魚就立刻停止了動彈。
小魚的味道不算太腥,莫羽剛開始不愿意去吃它們。他一股常人難以忍受的毅力堅持著。直到饑餓一次次沖擊他的太陽穴和他的胃,一種劇烈的頭痛和乏味感像他撲來。他仍不愿意去細(xì)品那些小魚們。回過頭來再去吃,卻發(fā)現(xiàn)它們早已不夠新鮮了。
“真是太難了?!背蛇厡⒆炖锏聂~咬成碎末,一邊想著。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但是這總感覺也太難受了吧。。。長時間的壓抑已經(jīng)快將他的神經(jīng)拉到脆弱的邊緣。他很難控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他有一瞬間感到無比的后悔。他幾乎要脫口而出?!叭绻覜]有惹爺爺生氣就好了!”
隨機(j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就算沒有人支持自己,但是自己也堅信自己做的事是對的,在他細(xì)想了一遍后更是如此,加油啊,他給自己這般打氣。
到了第四天傍晚,天空開始下起了蒙蒙細(xì)雨。一些小魚蹦跳著來到了他的小船上。楚澤張開嘴,就那樣躺在那兒接著雨水喝?,F(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太再在意他下一頓該吃什么了。能否順利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長時間的饑餓激發(fā)了他的生存的本能。
長期的風(fēng)吹日曬還有雨淋將他原本白嫩的富家子弟的皮膚吹的又紅又腫。白天,他忍受著太陽的焦灼。晚上,干爽的海風(fēng)吹來,莫羽的意識會漸漸恢復(fù)一些。心情也會感到略略好些。
楚澤幾乎像個野人一樣,捏起魚,不做任何的處理就直接放進(jìn)嘴中。他時常感覺到饑餓,使得他無底線的進(jìn)食,幾乎是有什么吃什么,長時間的饑餓快將他逼瘋了。
到了將近第十天的時候。四周開始出現(xiàn)如同白煙一般濃密的霧,仿佛出現(xiàn)一堵白墻一般遮擋在楚澤的視野里。
他隱隱約約的預(yù)感到,他可能快要到寒冰島了。這兒是一般人壓根不會闖進(jìn)來的地方?!办F之謎城”,無論是多么勇猛的冒險家都不愿輕易踏上這個地方。
“終于要來了吧?”楚澤想著,他甚至還有著一絲慶幸。幾十天的焦躁,饑渴已經(jīng)讓他瀕臨崩潰。未來到底怎么樣的他根本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也不去想他,他盡量讓黑色的夢將他吞噬。
船的速度明顯的慢了許多。一陣淡淡的笛聲,隨著小船向前駛?cè)?,這聲音愈發(fā)清晰。楚澤還想仔細(xì)聽這笛聲,笛聲很熟悉,激起了他的許些回憶。他不能百分之百肯定這記憶就是他的。
他突然有一股強(qiáng)烈的愿望,希望有人能看到他,能和他說說話,這么多天來,他是多么渴望能和人有語言的交流啊。哪怕一個字,一句話也好。
黑夜仿佛進(jìn)入了永恒,周圍的景色持久不變。靜謐的仿佛連莫羽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
猛然間,就在那一瞬間,他看見了一座島。他猛的揉了揉眼睛。是他看錯了么?他仔細(xì)看了看。不——一座島的輪廓在霧中若影若現(xiàn)的顯現(xiàn)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他仍離島那么遠(yuǎn),那么遠(yuǎn),那么遠(yuǎn)。
時間仿佛成為了永恒。
楚澤在船上做了一個很深很沉的夢,這是他幾十天來唯一做的事情安穩(wěn)夢境。在夢中。他仿佛變成了一艘大船。在一望無際的漆黑中漫無目的的航行,尋找不到方向。在他的意識中,他總能感覺到一股瀕臨死亡的溺死感。模糊中,他憑著感覺浮在大海上,一股溫暖的感覺,如同母親的擁抱。他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好像。。。是個女孩。
女孩的面孔很模糊,但是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想伸出手觸碰一下女孩,但一剛伸出手,眼前的景象卻如同無數(shù)塊碎玻璃一樣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黑暗中,女孩的面孔在模糊中略顯清晰,卻又消失不見。
銀白色的發(fā)絲在空中亂舞,破碎的那一瞬間的景象在這個少年眼前。
他完全看不到女孩的面孔,可是他卻對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他不經(jīng)往抬起腿來前緩緩地向前走了幾步,想要看清女孩的面孔,“我叫凌……”這是楚澤感受到女孩的氣息前最后一句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