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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山

第37章 少女懷春

離山 生米稀飯 2687 2022-01-24 11:56:32

  清晨的薄霧還沒有來得及散開,距離宛城北門三十里外的官道上,大地陡然震顫,四百輕騎連綿成四條黑線,踏出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后,掀起的是滾滾煙塵。

  四條黑線的最前方,一身黑色便裝的青年輕輕拉了拉手里的韁繩,于是,馬蹄聲減緩,與此同時,青年只是微微抬手,但他身后滾滾而來的塵囂幾乎頃刻間戛然而止,雄壯的軍威和粗礪殺伐氣息呼嘯而至。

  官道一路向南,透過還沾著露水的晨曦,宛城巨大的城樓已經(jīng)模糊成影,滿身塵土的黑衣青年看著遠方,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絲略顯干澀的笑意,只不過,他微微上揚的嘴角最終還是扯動了臉頰上那道長長的刀疤,刀疤起于左耳,終于鼻沿,幾乎貫穿了整個左臉,但奇怪的是,青年的面龐看起來卻一點也不猙獰,反而多出一份歷經(jīng)劫難后的淡然和堅毅。

  青年勒馬,習(xí)慣性地向右側(cè)著身子,然后指著遠處巨大的城樓,對著身后的眾人打趣地說道:“你們知不知道,這個時候,我更希望前方是黃龍嶺?!?p>  幾名離得近的輕裝將士彼此相視一笑,早些年,他們跟著眼前的這位青年縱橫馳騁在西陲大漠,馬革裹尸于戈壁荒野,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回的生死,所以,他們當然熟悉青年口中的黃龍嶺到底是個什么地方,那里是西北柔然二十萬騎兵的鐵營。

  青年并沒有回身,而是笑意盈盈繼續(xù)說道:“宛城雖然沒有了京都的瓊林玉殿,但過眼還算是繁華,而且少了些朱門上的銅環(huán),難怪左侍郎大人要遷到這里來養(yǎng)老?!?p>  黑衣青年身后,一名身材魁梧中年將士連忙策馬緩行了幾步,然后輕聲問道:“將軍,那我們這次來,是不是要去一趟……”

  青年擺了擺手:“事有緩急,這一次我們就不攪了侍郎大人的清凈?!?p>  中年將士有些錯愕,于是,繼續(xù)問道:“可是……我們這四百人的輕騎,就算入了山林,都會驚出幾只鳥來,更不要說這么大的宛城了?!?p>  青年呵呵一笑,翻身下馬:“所以我們這次是便宜行事,我只帶二十人入城,剩下的在此等候就行了。”

  中年將士馬上躬身抱拳,應(yīng)了一聲是。

  ………………

  大周萬里疆域被一條奔騰的大江一分為二,江南與央北隔江相望,延綿數(shù)千里的央北道的盡頭,是一座恢宏的城池,奇怪的是,這座人聲鼎沸的巨大城池除了四方高聳的烽火臺之外,居然沒有一面外城墻,這是大周人的自信,而這里就是天下人盡皆知的大周京城。

  大周國運昌隆,京都處處是雕梁畫棟,萬里帝王家的繁花錦葉都體現(xiàn)在這里的一街一巷中。

  京都城南的陌花巷中,一把黃油傘出現(xiàn)在斜風(fēng)細雨中,黃油傘的傘面壓得很低,遮住了傘下一張惱怒的面容,也遮住了他權(quán)貴的氣勢,但卻遮不住他華服下微微發(fā)福的身軀。

  巷子深處,那把黃油傘最終停在了一棟普通的小樓前,傘沿下,微胖的中年男子抬頭望了眼上方“聽雨茶樓”的金字匾額,冷冷怒罵了一聲“真是特么的應(yīng)景”后,踩著碎雨進了小樓。

  本是清晨,天氣又不太好,茶樓理所當然沒有什么生意,沒有人領(lǐng)路,中年人只身走上了二樓,徑直來到最里處的包廂,重重地推開了身前的木門。

  雨水順著收起的傘面滴落在木地板上,包廂里已經(jīng)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人飽經(jīng)滄桑,是位老漢,女人衣衫樸素,是位村婦。

  微胖的中年人微微瞇起眼睛,同時將雨傘落在一邊,然后,冷冷開口道:“我看到了獅子橋上的燈籠……不過,在八層樓的時候我曾經(jīng)告誡過你們,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許你們聯(lián)絡(luò)我?!?p>  “萬不得已?”老漢撇了下輕蔑的嘴角,舉起手里的旱煙袋狠狠吸了一口,道,“先生自詡運籌帷幄,可……當真能解千里之憂嗎?”

  中年人愣了一下,不過轉(zhuǎn)瞬間又恢復(fù)了正容,沉聲說道:“別忘了你們的身份,張三甲,你還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教,我也沒有閑功夫和你在這里拉家常?!?p>  老漢與村婦彼此相視一眼,然后轉(zhuǎn)頭嘆了口氣,沉沉說道:“你讓我們找的那個人……我們找到了?!?p>  中年人猛然一震,過了好一陣,才用微微激動的語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我只要結(jié)果?!?p>  名為張三甲的老漢,將手里的旱煙袋重重磕在木桌上,滿臉怒意地怨恨道:“什么結(jié)果?老五的手筋和腳筋被長槍生生攪斷,老八身受重傷……”

  這一刻,中年人一雙眼睛幾乎要瞪了出來,“怎么回事?”

  呂四娘凄凄一笑:“你告訴我們,他不過是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手無縛雞之力的浪蕩子,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中年人嘴唇顫抖地問道。

  “你說的這位年輕人……入了長生道!”張三甲語氣中仿佛有不盡的頹然和不甘。

  滿身權(quán)貴的中年人這一刻如遭雷擊,一屁股坐在長長的條凳上。

  ………………………………

  同樣是五月丁香的季節(jié),南方卻比北方暖和許多,比如說落城,這里似乎已經(jīng)可以嗅到初夏的氣息,鏡湖西畔,白墻黑瓦的老宅里,已經(jīng)枯死多年的老柳樹竟然煥發(fā)出了蔥翠的新芽。

  定國侯李承清此時就躺在老藤條編織成的躺椅上,欣賞著老柳樹下的一片片斑駁,旁邊奉茶的是一直跟隨他多年的老管家李仲,不遠的地方,小丫鬟青芽抿著小嘴,青澀的模樣雖然已經(jīng)不復(fù)幾個月前的俏皮,但卻多了一些倔強的味道。

  李承清輕輕嘆了口氣,坐直了身體微笑著問道:“她們都走了,你為什么不肯走呢?”

  小丫鬟低下頭,擺弄著自己的裙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老管家微微皺眉,喜怒不形于色道:“放肆。”

  老侯爺擺了擺手:“少爺這一走都不知道猴年馬月回來,就算回來頂多算個省親,待不長的,現(xiàn)在有這個機會脫了奴籍,又能分些細軟,而且怎么說也是我定國侯府走出去的人,將來找個好人家總是沒問題的,難道不好嘛?”

  小丫鬟嘟著小嘴,瞅瞅天,看看地,依舊不發(fā)一言。

  李承清捧起茶盞,小啜了一口,隨口問道:“今天是幾號?”

  小丫鬟總算有了回應(yīng),但也只是搖了搖頭。

  “哎,你家少爺走了多久?”李承清重重呼出一口氣,這句話更像是自言自語。

  小丫鬟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忽然道:“我只記得少爺是正月初六那一天走的?!?p>  “你連今天的日子都記不住,卻記得他是哪一天走的?!崩畛星暹肿旌呛且恍Γ翱蛇@個沒良心的東西,到現(xiàn)在連封書信都沒有,你這小丫頭又是何苦呢?”

  青芽攥緊了裙邊一角,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有些不諳世事,但卻極其勇敢地說道:“少爺說過,要從京都給我?guī)┥虾玫碾僦?。?p>  定國侯大人微微一怔,過了好一會兒,才露出一絲會心的笑容,然后揮了揮手……

  直到那道青澀而稚嫩的身影徹底地消失在此間的院落,一直恭敬而立的老管家這才收起嘴角的譏諷,回身正色說道:“真是越來越?jīng)]有規(guī)矩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居然做起了黃粱一夢,老爺,干脆回頭我直接讓人打發(fā)了她?!?p>  李承清輕笑搖頭,道:“哪有少女不懷春,再說了,這說明你家的少爺并不像外面?zhèn)鞯哪菢硬豢奥铩!?p>  說完,定國侯大人慢慢起身拍了拍華麗長袍,然后負手悠哉悠哉地穿過回廊,獨自回到了自己的書房,此時的老侯爺正襟危坐,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鄭重地打開桌案上的一本古樸書籍,一張世俗罕見的傳音符被壓在書頁中,李承清輕輕摩挲著這張符紙,面色越來越沉重……

  烽火連天日,家書抵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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