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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夢花事涼

125(自古多情空余恨 此情綿綿無絕期)

舊夢花事涼 蕭清雨 3968 2021-01-11 12:40:23

  寒冬已去,初春將至,內(nèi)宮迎春宴在昭嵐殿舉行,內(nèi)宮女眷,朝廷誥命,于辰時便陸續(xù)候于昭嵐殿正廳,等待皇后出來。

  因為是昭儀年間頭次正式冊封的第一位皇后,所以這次迎春宴舉辦的格外盛大。

  昭嵐殿的庭院里早早就布設(shè)了在暖室里催開的花卉,讓人猶如置于百花齊放的盛夏。

  夏侯瑾牽著已更名蕭憶欽的趙恨卿從內(nèi)殿走出,漱玉為首攜著眾人立刻隊列成行,俯身叩拜。

  一段繁禮過后,眾人入座,談笑喝茶。

  夏侯瑾看向一反常態(tài)端坐在漱玉身邊的蕭憶喜道:“憶喜今日倒也不鬧著要出去玩了?”

  蕭憶喜看了眼漱玉,漱玉先笑道:“他呀,平日里看著憶欽端正自持,常得皇上夸獎,便自省說要向大皇子學(xué)習(xí),以后都不敢再沒規(guī)沒矩了,免得皇上一提起他,便是問又闖什么禍了?!?p>  她這話出來,眾人紛笑,只當她是奉承的玩笑話。

  夏侯瑾看著蕭憶喜整個人猶如坐在熱鍋上一樣,不停地動來動去,便道:“憶喜還小,這年紀正式活潑好動的時候,愛玩也沒什么不好的,多動動也長得快?!闭f著,夏侯瑾朝蕭憶喜招招手,蕭憶喜立刻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夏侯瑾從宮女手中接過一個虎頭繡包,系在了憶喜的腰帶上:“得閑時繡了幾個荷包,思來想去,這小老虎最適合你了?!?p>  蕭憶喜拉著荷包左看右看,很是高興:“我喜歡老虎,老虎是百獸之王,多威猛啊!謝謝娘娘!”

  他話音才落,漱玉立刻道:“什么百獸之王?娘娘送你這個的意思,是保佑你無病無災(zāi),驅(qū)邪避難。還不快謝謝娘娘?!彼m語氣溫和,卻含著一絲訓(xùn)誡。

  蕭憶喜雖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卻也乖乖巧巧的道了謝,可語氣明顯沒了剛才的喜悅。

  這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我來晚了,不知究竟是什么好物件?兄弟都有,我能不能也討得一份?”話音未落,蕭憶軒意氣風發(fā)的走了進來,來到夏侯瑾面前,跪地一拜:“給母后問安了。祝母后歲歲歡愉,年年欣喜?!?p>  自從封后大典過后,蕭憶軒便被蕭歌山調(diào)去潁州巡視,其實夏侯瑾知道,他一個半大的孩子哪懂這官道上的事,蕭歌山不過是派他去見見世面,原本以為起碼要過年才回得來,哪知趕在了今天回來參加迎春宴。

  夏侯瑾高興極了,連忙拉了他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似乎又長高了?皮膚也黑了不少?!?p>  蕭憶軒笑道:“長的哪有那么快?不過是母后幾月不見我,想我了吧?可別轉(zhuǎn)移話題,快讓我看看是什么好東西,為何兄弟們都有?偏是少了我的?”

  夏侯瑾笑道:“少不了你的。”說著讓宮女去內(nèi)室又去取了一個蟒紋繡包,親自給他系上道:“蟒是希望你社稷有功,仕途無量。憶欽的是白鶴,憶喜的是老虎,健康平安,驅(qū)邪避災(zāi),都是極好的寓意?!?p>  蕭憶軒點頭道:“母后給的,自然都是好的,兒臣都喜歡。”

  說罷他看向蕭憶欽道:“上次封后大典上,哥哥站在母后身后,我礙于禮法不能上前,只遠遠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問候,如今倒是見到了,待會可否和哥哥坐在一起?我們倆兄弟也好親近?”

  相比蕭憶喜初次見面時的兇神惡煞,蕭憶軒溫和有禮,徒然讓蕭憶欽有點受寵若驚,這幾個月來,除了蕭歌山和夏侯瑾,他從不與別人過于親近,別人亦然。

  蕭憶欽站起身道:“自然好,常聽母親提起軒弟,我也早想和你親近了?!?p>  蕭憶喜不知何時回到了漱玉身邊,他低著頭把玩著虎頭繡包,漱玉倪了他一眼,頓覺惱怒,不動聲色的打了下他捏著繡包的手,蕭憶喜立刻放開繡包坐正。

  宴席散后,漱玉帶著蕭憶喜回到嶸安殿,屁股還沒坐下便罵道:“什么東西!她的兒子白鶴福壽延綿,連撿來的野種也社稷有功,給我兒子便是驅(qū)邪避災(zāi)?驅(qū)什么邪避什么災(zāi)?她便是指望著我兒子不如她兒子?便是要壓著我們母子?”

  蕭憶喜連忙扯下虎頭繡包道:“母親別氣,這東西我不要了?!彼率裼职l(fā)脾氣打罵他,他哪里知道漱玉這股悶氣又是哪來的,他只知道,母親似乎不是那么喜歡夏母妃了。有的時候,母親看夏母妃的眼神,會變得很可怕,像是要吃人一樣,再也不像從前,夏母妃不在大金的時候,母親還常常告訴他,夏母妃人很好,要他長大后一定要好好孝順夏母妃。

  漱玉盯著他遞過來的虎頭繡包一會兒,二話不說又給他系上去,恨得牙癢癢:“好好戴著,日日都戴著!你若不戴著,我成什么人了?你說的沒錯,老虎是百獸之王,任他什么飛禽走獸,想要和老虎爭鋒芒,那都是萬萬不配的!”

  此時的昭嵐殿中,夏侯瑾和蕭憶軒坐在廊下談心,夏侯瑾道:“不知為何,我總覺得,漱玉變了,有的時候,她說的話含沙射影,像是處處提防著我一樣。又似乎什么都沒變,她本就是謹小慎微又圓滑的性格。我感覺,自己似乎要看不清她了,又似乎她和以前還是一樣的?!?p>  蕭憶軒道:“此次出訪潁州,兒臣遇到了一件奇事,想問問母后的見解。潁州一織坊本是一對姐妹經(jīng)營,初期妹妹投入了五十兩建立織坊,后來讓嫁給伙夫的姐姐在織坊做工,讓姐姐攢夠了錢財,妹妹便叫姐姐投入二十兩入股,同為掌柜。后來妹妹在外地進貨遭遇澇災(zāi),一年多來杳無音訊。姐姐以為妹妹已經(jīng)不在人世,便一直主管織坊正常經(jīng)營。誰知一年多后妹妹安然返鄉(xiāng),想要重回織坊當掌柜。姐姐決然不認,織坊效益不錯,已不是初期七十兩的產(chǎn)業(yè),而是價值三百兩的大門戶。姐姐覺得織坊有這番建樹全是自己一人支撐下來的,便只愿給妹妹七十兩,讓她另謀發(fā)展。妹妹覺得自己創(chuàng)建了織坊,又給了原本生活清苦的姐姐一份體面營生,自己只是想回家,而姐姐卻要鳩占鵲巢,將她掃地出門。如此一來便鬧上了官司。母后覺得,這兩姐妹,誰更理虧?”

  夏侯瑾道:“一個重情,一個重利?!?p>  蕭憶軒道:“正是?!?p>  夏侯瑾道:“萬物情之起,利之驅(qū)?!?p>  蕭憶軒起身道:“母后心中已有答案。兒臣便放心了。不必憂慮,一切皆有緣法,公道自在人心。時候不早,宮門要下鑰了,兒臣先回,您早些休息?!?p>  “難道……真的變了嗎?”夏侯瑾猶猶豫豫,一直不肯給自己心里的答案一個肯定。

  這天,蕭憶欽從書監(jiān)下學(xué),回昭嵐殿途中,看見兩個太監(jiān)鬼鬼祟祟躲在墻根說著什么,他本也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子,可那聲音偏就不大不小的傳進他耳朵里。

  其中一個太監(jiān)道:“你說,咱們這宮里三位皇子,誰最有可能成為太子?”

  另一個太監(jiān)篤定地道:“那必定是二皇子,雖說他本是出身鄉(xiāng)野,但卻是最得皇上看重的了,前些日子不是還被派去潁州巡視了嗎?”

  太監(jiān)駁道:“你呀,只會看表面,要我說,應(yīng)當是正宮娘娘所出的大皇子才是。你想想,皇上多看重這位糟糠啊,之前想立貴妃為后,被眾臣說膝下無子,無已后繼只能作罷。這不,才把大皇子找回來,立刻就封了皇后。子憑母貴,前途無量??!”

  那太監(jiān)哼道:“失散那么多年,說找就能找回來?莫不是為了當上皇后,隨便牽了個回來養(yǎng)的吧?”

  方才那個太監(jiān)想了想道:“你這么一說,我正奇怪呢,世間哪有這么湊巧的事?咱們二皇子和三皇子與皇上不說一個磨子里刻出來的,那也是說不清的相似,而咱們這位大皇子,是哪哪都不像皇上?!?p>  蕭憶欽面無表情的聽著,心里卻像積起了一層霧一般,一種疑惑又迷茫的感覺,讓人捉摸不透。

  回到昭嵐殿,夏侯瑾正和一位女官說著話,見他回來,便引薦道:“這位是羅掌司,前年憶軒剛回來的時候,承蒙她照料了一段時間,憶軒才能很快適應(yīng)宮中生活,如今我從玉容妃那又請了她過來,特地來照料你?!?p>  羅藝涵朝他行了個禮:“奴婢見過大殿下。”

  蕭憶欽淡淡點了個頭,算是回應(yīng),又朝夏侯瑾道:“學(xué)士布下了功課,兒子就先回屋了?!?p>  夏侯瑾見他今日有些沉悶反常,奈何外人面前,她也不好多問,免得蕭憶欽不自在,便點頭道:“回去吧,晚些時候我讓人叫你吃飯。”

  蕭憶欽走后,夏侯瑾朝羅藝涵道:“羅姑娘莫介意,這孩子從小不在父母膝下,在外吃了不少苦,或許有些不易讓人親近,可本心是和善的?!?p>  羅藝涵平靜地道:“這是自然?!?p>  夏侯瑾抬了抬手,殿內(nèi)的宮女順從的退下,待殿內(nèi)只剩兩人之后,夏侯瑾方才問道:“我聽說,皇上許了梁學(xué)士的孫女梁靜給李相爺做正妻,李相爺當時連旨都沒接,便因病暈倒了,這些日子你可曾去看過?他身體可還好?”

  羅藝涵抬眼平視夏侯瑾:“娘娘問的,是相爺?shù)纳眢w?還是梁學(xué)士的孫女梁靜,和相爺?shù)幕槭???p>  羅藝涵向來是最自持禮數(shù),最言行端正的人了,平時與身份尊貴之人問答,永遠都是抬頭卻不平視,答而不避,應(yīng)而不問,如今猝不及防對上她的眼睛,夏侯瑾一時難以適應(yīng),梗塞片刻,夏侯瑾索性單槍直入:“你怎么想呢?你與李相爺?shù)氖虑椋乙灿新犅?。你為他入潼陽,為他守歲華,如今一道圣旨下來,便是你再守也是一場空了。青春短暫,你可想過將來?”

  羅藝涵垂下眼,遺憾嗎?她沒想過。她只知道,這些年月,從芳華四勝,到青蔥葳蕤,她從未后悔過。

  她只是沒想到,李光彥居然會稱病抗旨。

  可她知道,讓李光彥抗旨的理由,必然不是因為自己。

  不知為何李光彥突然被皇上特許休職閑賦在家,亦不知為何,皇上突然下旨賜婚。

  羅藝涵深知伴君如伴虎,這幾個月來她常常夢魘,為了李光彥的事憂心忡忡。

  突聞他與梁靜的婚事,她一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也不知如何面對。李光彥在這個敏感時期公然拒旨,著實讓她為他捏了把汗。也著實讓她更自卑自憐,終究,無論是誰,都比不上那個女子吧。。。。

  見羅藝涵沒有說話,夏侯瑾道:“我不知道你對李相爺了解多少,也許是當年你救他一命,你認為他心懷感激也好,投桃報李也罷,無法直面你的情感,才將你認做義妹。但我相信,他的心里一定把你放在很重要的位置,比義妹更重要的位置?!?p>  其實,夏侯瑾想說的是,李光彥身份特殊,他想要去完成的事更是艱險萬分,并非他無情,只是他不愿去拖累任何人,不論勝負,他都不想重要的人受到傷害??伤荒苓@樣對羅藝涵說,這些事情一旦紕漏,對方子羨來說便是功虧一簣。方子羨又如何自立?又該如何去面對慘死的滿門親眷?

  羅藝涵震驚的看著夏侯瑾:“娘娘說的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夏侯瑾道:“近年來宮里閑言碎語你也聽過不少,事實并非你聽見的那樣。我待相爺,便如同我親弟弟一般。相爺待我也一直從未越矩。我一直希望他幸福,能夠為自己的后半生活一次,站在我的立場上,我寧愿他找一個比自己愛,而更愛他的人。我認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得上你這份心,所以,如果你愿意。我希望,未來陪他偕老的人,是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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