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離開千葉山莊時葉空城讓綠蘿轉交的黑色錦囊。
夏珺記得,當時綠蘿轉達了葉空城的話,說是關鍵時刻方可打開,或許會派上用場。
那么,現(xiàn)在是關鍵時刻么?
夏珺注視著手中的錦囊,小而無華,白繩系著死扣,輕飄飄的,里面好像只有一個小瓶子。
總感覺,即使打開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也派不上用場吧,夏珺心想著,但死馬當成活馬醫(yī)吧。
于是,她拿著錦囊走向床邊,以劍割斷繩索,將其打開,里面有一個白色小瓷瓶,通身無雕飾,僅有一片竹葉圖案,錦囊內還有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有四個字:錐形蝸牛。是葉空城的字。
夏珺一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當日在千葉山莊參觀養(yǎng)毒局時,葉空城曾向其介紹過錐形蝸牛及其毒性。她記得他說過一句話:外表越溫和,可能毒性越強。不知那時,葉空城說這話是有意還是無意,是否有影射梁景行之意,但此刻這個詞出現(xiàn)于此,似乎頗為諷刺。
夏珺回想了一下,記得葉空城稱錐形蝸牛有毒性齒舌,能瞬間將獵物麻痹。那么他將此毒·藥給我以備不時之需的意思,是讓我遇到險情時施毒逃走么?他早料到有可能會出現(xiàn)今天這個狀況?
夏珺思考著,一方面她對葉空城未卜先知、料事如神的本事暗自佩服,可另一方面,她真的忍心對景行下毒么?
夏珺緊握著瓷瓶,握得掌心發(fā)白,似乎要將它嵌入皮膚里,良久又松開。不行,她做不到,她沒法向梁景行下毒。一想到他,腦海中就浮現(xiàn)那雙澄凈如春水般的眼睛,溫文爾雅的笑意,如沐清風的語調,她不能將這一切都抹除。不管現(xiàn)在的梁景行是怎樣,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她認為世間最美好的存在。
算了,還是想想怎樣從里面打開門偷逃出去吧。夏珺將紙條扔在桌上,將瓶子收入袖中站起身,走到門口,從門縫處向外窺去,見門外有兩名仆從守著,院落依然寂靜井然,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該不會已經去陸府赴宴了吧?夏珺這樣想著,又焦急起來。如果梁景行真的殺死了陸蕭然,她會原諒他么?她會不會后悔現(xiàn)在猶豫沒有用此毒?
夏珺不敢細想,她也不知道答案。
與陸蕭然認識的時間并不長,但這名清朗俊逸的少年郎,總讓她有種別樣的感覺。他就好像她弟弟一般,總是粘著她,他干凈而狡黠的笑,仿佛讓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在她最消沉的時候,給了她清風拂面般的撫慰。
所以無論如何,她不會坐視不管,她要救下他,從梁景行的手上。但是眼前的情景,她似乎束手無策。
還有什么法子可以出去呢?夏珺思忖著四處打量著這房間,周圍密不透風,似乎無機可尋。難道只有葉空城給的這個法子了么?
夏珺目光落回到桌上的紙條,紙條被她剛才隨手一扔,正好背面朝上,夏珺突然看到原來紙條背面還有一行極細極小的字:此毒經調配,僅短暫麻痹,不會致死。
一時間,夏珺不知該做何想法。葉空城連她不愿下手殺梁景行都料到了,這行字就是專門給她的備注,讓她能夠放心用此毒脫身。
夏珺將紙條攥于掌心,又將瓷瓶從袖中取出,目光注視著瓶身,純白色的陶瓷在屋內幽暗的光線中,散發(fā)著瑩瑩的光澤,瓶身的竹葉圖案似乎散發(fā)出冷冷的寒氣。
既然如此,下毒逃脫似乎是唯一可行之法了。
夏珺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心中充滿了無奈與苦澀:萬萬沒想到,第一次施毒,竟然會用在自己這五年來朝思暮想的人身上。但她并非優(yōu)柔寡斷之人,她清楚地明白,只有這樣才是雙全之法,既能救陸府上下之人,讓陸蕭然免于危險,同時也不至于過分傷害梁景行。
只是,最大莫過于心傷。你傷我一下,我回你一下,這個結,是永遠也無法解開了。
夏珺嘆了一口氣,定了定神,走向門口。她努力貼著門縫對外說道:“兩位大哥,可否麻煩一件事?”
門外兩名仆從相互看了一眼,試探性地問道:“姑娘什么事?”
“能否將景行請來,我有話對他說。”
面對夏珺提出的這一要求,兩名仆從面帶難色,少爺可是他們能招之即來的?
“景行是否命你們善待我?”夏珺問道,她猜想梁景行應該會有這樣的交代,看到門外仆從默認的表情,便帶有威脅語氣地說道,“那如果有一天我被放出去了,我就告訴景行你們虐待我,故意給我發(fā)霉的吃食。”
兩名仆從有些左右為難,相互以探尋的目光詢問著該怎么辦才好。確實,少爺叮囑過,只要確保這位姑娘不邁出房門一步,其余一切優(yōu)待,一應生活食宿更是不得半分虧減,若不然拿他們是問??瓷贍攲@位姑娘的感情,禁足只是暫時,過不了兩日必定是會放出去的,待那時她向少爺告狀,只怕自己是難逃懲罰。
其中一名小心翼翼地回復道:“姑娘別為難我們做下人的了,我們怎么能去喚少爺前來啊,只怕會被管家二爺打死?!?p> “那...你們替我傳個話可好?”夏珺退讓了一步。
“姑娘要傳什么話?”
“就說我想吃黃豆糍粑了,能不能買來給我吃?”
“這事不難,小的去買就行了。”仆從眉開眼笑,還以為是什么要事呢。
“不行,你必須將這話轉告他,他明白的?!毕默B堅持道,吃是次要的,關鍵是這傳話。
“好吧,我去跑一趟?!遍T外仆從商量了一下,覺得好像并無不妥,雖不明白她究竟何意,但去傳個話應該無大礙,少爺也交代了若有什么事即刻向他匯報。
此時的梁景行在后屋暖閣內獨自坐著,神情游離,盯著案上信紙發(fā)呆。信紙已泛黃,邊緣微卷,旁邊還放著一個錦囊。這是夏珺前日來此屋不小心落下的,被打掃房間的仆婦拾到交予他,他打開來一看,里面裝著五年前臨走時他寫給夏珺的別離信。
她一直隨身攜帶著......
梁景行往下一看,見信的后面空白處夏珺還和了一行字:清歡閣溪邊新柳,你走之年手植,今已茂密如蓋矣。
清歡閣,他念念不忘的所在,記錄了他最為珍視的時光,離鄉(xiāng)的這五年,每每一閉上眼,就是清歡閣的草地上,她無憂無慮咧嘴笑的樣子。但如今,自己卻親手將她禁足了起來,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樣,他到底變成了什么樣子,他自己內心也不愿深想。
這時,門外傳來通報聲,說是看守東廂房的人有消息來報。
“讓他進來?!绷壕靶袑⑿欧畔?,吩咐道。
守門的仆從進來行了禮后,道:“夏姑娘有一請求,說是想吃黃豆糍粑。”
聽到這一消息,梁景行神色有些閃動,沉頓了片刻,揮了揮手,示意這仆從下去。
黃豆糍粑......這么些年了,她還是最愛吃這個,隨時隨地都忘不了。梁景行想著,嘴角浮起了細微的笑意,神情變得柔和,思緒仿佛又飄向很遠的地方。
過了一會,他將信收回錦囊,放入懷中,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南阿阿
錐形蝸牛,詳見第41章養(yǎng)毒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