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榴園難留
蟬嘯秋云槐葉齊,石榴香老庭枝低。
流霞色染紫罌粟,黃蠟紙苞紅瓠犀。
……
不知昏睡多久,醒來,眼前滿是鮮紅似火的石榴花。
傾城這才發(fā)現,自己躺在大片大片的石榴樹叢里,鋪天蓋地的紅色花瓣,似輕柔的紅紗,包裹住這處庭院。
青瓦,白墻,紅梁,潑墨般的色彩,讓人看一眼就難以忘記。
正是枝繁花茂的時節(jié),昨夜隴州城下了一場春季小雨,那一片、這一片,鋪滿了薄薄一層的花瓣,層層暈染,艷紅、緋紅、淡粉,像少女臉蛋上的腮紅,充滿了雨后滋潤的蓬勃朝氣和嬌羞。
傾城扶著近處的一棵老石榴樹,朝不遠處的鵝卵石小徑走去,繞了水潭一圈,她回到了老石榴樹下。
這處庭院地處軍營東北側,寂靜幽深,水潭中央是黛瓦紅窗的三層閣樓。
閣樓外是空曠的庭院,種植各類花木,桃李芬芳、梅櫻爛漫,山茶雅菊、翠柳修竹……
遠觀,組成八卦陣法,種植的花木修剪合宜,頗為講究。
傾城對陰陽五行涉獵不深,但以醫(yī)學角度看這處庭院布局,只覺得其設計主旨胸懷乾坤、包羅萬象,看似質樸簡潔的花草布局,卻存在五行互補、孕育共生的能量,任何一片花草被遷移,都將牽一發(fā)動全身,讓位于中央的閣樓暴露出來。
這棟平平無奇的閣樓定有重要作用,莫非是軍事機密的存檔之所?
傾城如是想著,飛躍上一棵石榴樹上,遠處眺望,依然看不到庭院的邊際,只知道,院墻外是一層層厚密而高大的松針古木,像忠實威武、靜默莊嚴的衛(wèi)士,看守這處天堂。
這里肯定不止一位園藝師經常打理,而且這位園藝師一定還是個玄門陣法、機關工巧的業(yè)界能手。
所以這處庭院,正如智慧的工匠國士手中雕刻的綠翡翠邊兒、琺瑯彩修飾、紅紫瓤兒的寶石珮,被耗費心血打磨,視若珍寶。
此時日漸西沉,薄霞漫染,紅色的石榴花被鍍上金光,愈發(fā)璀璨耀眼,置身其中宛如仙境。
許是白晝交班的時間段,所以庭院里沒有人。
沿著落英水潭的小石徑在庭院里繞了一圈,沒有見到那只指路的怪鳥。傾城決定上閣樓尋找,可是一層的門窗金屬設置,其門鎖頗為復雜,她一時半會兒打不開,為了不浪費時間她決定一層層飛躍屋檐查看。
然而躍上二樓,她發(fā)現二層的屋檐距離三層的頂檐有細密的天蠶絲網。
沉睡的半個時辰讓她感到體力虛乏,遂落回庭院空地,準備去軍政廳拜訪楚潯,順便看看君無憾和付堯幻在不在,能打聽些信息有助于尋找解藥。
一轉身,她看見那只黑鳥居然停在水潭邊的一棵梅樹枝丫上,靜靜看著她。
傾城莫名覺得有些心虛,便走到梅樹跟前,結果那鳥骨碌碌轉了眼睛和小腦袋,認真地看著樹下的她。
她想了一會兒,從小荷包里抽出一張絲帕,就是古禪給他送的,交代這絲帕有用處。
她決定試下,把絲帕扔出來,掛在樹杈上,那黑鳥移動著小爪子,湊近手帕,似乎能分辨這是什么。
真是機靈襪!它叼起手帕,躍起來,樹葉舞動起來,好像在為這只聰明可愛的小生靈剛才的舉動而鼓掌。
它空中盤旋一圈,示意傾城跟上,鉆進一處假山洞。
傾城跟上,越深越暗,她拿出那個綠螢石照明,大約走了二十分鐘,再出來天色烏藍,已經走到松林東北面的山丘前,眼前是綠樹黃土的連綿山丘,再往東南、東北遠望,方圓十幾里的山丘和黑褐色的層疊山巒相連。
這黑褐色的山巒就是三國交叉口的邊界區(qū),西北(左上)是與大漠國接壤,西南(左下)與大月國接壤,再往南面(右下)是大煌國嶺南地區(qū)與大月國攬月城邊境隔江(瀾滄江)而望,往西南角(左下偏中)斜看是大月國的邊境之城半月城的管轄區(qū)。
環(huán)顧四周,連綿的矮山丘,被最后的霞光勾勒出金邊。
傾城瞇了瞇眼,覺得精神不濟。于是提提神兒,四周環(huán)顧,只見那只黑鳥靜靜地臥在三米遠的小土堆尖頂上,似乎完成了任務等待主任的召喚。
再過兩分鐘,那最后的霞光也要被身披黑衣的夜神遮蔽。傾城有些焦躁,還有點迷糊。
她朝那只鳥的土堆邁了兩步,只感覺腳下貧瘠的黃土石和雜草發(fā)出細微的顫動。
應該是風聲和腳步造成的吧?
她不假思索邁出第三步,那只鳥受到驚嚇一般,突然鳴叫一聲,向空中飛起。
傾城反射性一扭身,朝身后的西南方望去。只見一個瘦削且苗條的身形,靜靜地立在百米開外的一處山丘上。
身影所立的土丘,后面是一塊廣闊的,與地平線相交,微微凹陷的草地。再往西望,起伏不平的草地后面,便是那片高大如同銅墻鐵壁的松葉林。
傾城不記得她從假山出來后的出口具體在哪里,只感覺離那個神秘身影所站立的山丘應該不遠。
其實,這神秘身影的位置與假山出口形成一個夾角,但此時傾城尚不知曉。
那身影被霞光勾勒出嫵媚的輪廓,真像是夜之女神降臨。她身著輕盈的長袍,在夜風下微微鼓動,似乎要擾亂入夜的平靜。
這身影,讓她萌生出了一種錯覺,莫非她出了假山暗道,這神秘身影就一直在盯著她吧?
萬籟俱寂,兩人隔著老遠打量對方。而那黑衣女子立如雕塑,悄然無聲,一股詭異氣息從她周遭彌漫開來。
軍營附近,出現這樣的人物,這讓她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并詭異至極。
傾城皺眉,抓緊玉笛,心想自己的腦袋也許還沒清醒,許是在庭院里無緣無故昏迷的狀態(tài)持續(xù)到了現在。
那只黑鳥不見了,她想著要不就原路返回,遂倒退回三步遠的地方。但奇怪的是,她迷失了方位!
嚯!
那身影乍地抬起右手,似乎在下了指令。
原先三步遠的地表居然鼓起一個個土包,把傾城眼前的草皮迅速劃開,像被鋒利的巨刃劃開了一道口子,將她的腳步阻止。
她所站的東北面,與神秘身影所站的西南面,被這道深邃鮮明的溝壑分開。
邊界線不長,約莫二十米。
黑鳥的長鳴又突兀地出現,緊接著地面震動,那分界線里竟然鉆出十來個瘦骨嶙峋的人!
他們像得到了指示,撲向傾城。
一個飛旋,她躲過朝她抓來的手,這只手蒼白,僅有人皮包著,手的主人像個活死人,不,他們就是這疫情變異后的怪尸群!
來不及深思,傾城奮力舉起笛子劍,砍斷一只手。
一邊后退一邊來回跳躍躲避尸群的攻擊,這么多死人抓她一個,真是要命哇!
很快天色就會徹底黑下去,什么東西都看不到,她飛速朝那個神秘身影瞥了一眼。
原來這身影右邊反射出的一線金芒,竟是其右肩挎著的金鞭上鑲嵌的寶石紋路在最后一縷夕陽下反射出來的。而這道身影的左袖在夜風吹拂下半空飄蕩。
此人想必是個美女卻殘廢……
一不留神,傾城的頭發(fā)居然被尸群偷襲,連帶著腰間的小荷包,眼看就要被扯走。她側身彎腰避開,劍柄一轉,順勢割斷了一寸長發(fā)。
正要直起身飛出包圍圈,居然感到暈眩,許是今日休息不好,體力消耗太大。
她急得冒火,手心出了汗,玉笛劍柄也滑落了。一個躲避,沒穩(wěn)住,后仰去,一屁股摔在地上。
她極力前傾著上半身,讓先屁股先著地。
突然,熟悉的鳥叫聲又回來了,在她頭頂盤旋,似乎在給她呼叫外援呢。
越來越多的黑色大鳥聚集在她周圍,和那些尸群搏斗。
嘈雜聲,羽毛落了一地。還有突如其來的箭雨,真要把她逼上絕路,這是怎么了!
傾城憤懣,重新拿起笛子劍欲起身。她不相信自己這么沒用,她怎么會如此大意,連之前學的這么多逃命本事都用不上。
那鬼魅般的身影似乎看出她的武功和伎倆,每次都能先發(fā)制人。
那個神秘的身影在遠處,居高臨下,發(fā)號施令,似乎看出了她的狼狽,感到得意地搖晃一下。
傾城運氣想要飛越過去,看看那身影究竟是什么人!
那身影已然看出傾城的憤怒,只是微微舉起右手,似乎捂著嘴在笑。
正要起步,突然背后襲來噼里聲響,迅速如閃電,把她困在原地。
雙臂和腰間纏繞著絲線,夜間看不清,她回頭看到另一個高大的身影,如鬼魅靜靜地朝他逼近。
傾城有些恐慌,想掙開絲線,周圍的腥臭和酒味突然朝她涌來,讓她更加暈眩難受。
那身影很快閃到她身邊,一尺近,雖然來人以面巾遮臉,但她認出了此人。
可不就是她發(fā)病的那天清晨,給她送藥的怪人,還默默坐在窗邊自顧自喝茶,至于當時他說了什么,傾城現在感覺意識越來越不清,很難再回想。
這黑衣人,迅速解決掉尸群,然后在她背上拍了拍,松開了禁錮的絲線,遞給她一個手帕,示意她吃了里面包裹的東西。
攤開手帕一看,和她給那只大黑鳥叼的絲帕一樣的,原先是古禪送的,帕子上同樣都繡著一只燕子叼著一朵小花。
這黑衣人和古禪認識?莫非是受阿禪哥哥所托,暗中保護她?
那只大鳥也認識黑衣人吧,不然不會帶同伴來救她,還給她指路。
可是一眨眼思考的功夫,那只大鳥居然又突然驚叫一聲,和同伴一起朝著黑衣人和她的方向撲來!
這鳥叛變得真快!原來和黑衣人也不熟啊。
黑衣人武功不高,但手法極為老練,似乎是猜出這些尸群以及鳥群的路數,或者說是熟悉對面那個神秘半臂身影的所思所為。
這就奇怪了,這兩方難道是因為她,才搞起了內部爭斗?
神秘半臂身影指使的一方來抓她或是想殺她,而后趕來的黑衣大哥卻想護著她。
遠處的神秘身影視力真好,似乎被半路殺出的黑衣大哥的舉動激怒了。
一眨眼,神秘身影近了二十米,順帶著靠近的還有一根根重如千鈞,卻快如飛箭的寸寸鋼針。
而她面前成穩(wěn)應對的黑衣大哥,如閑庭信步一般擋下暗器。
近了,高懸的半月散發(fā)微光。
傾城能看清那神秘身影了,對方確實是個女子,銀質的面具上畫著精致的花紋,是燕紋,和胸前、裙擺上繡著的大型燕子圖案一樣的風格。
衣服上還有些細小的梅花圖案點綴,加上這個身影的主人,妖嬈身姿,更具誘惑和美感。
這面具女子的左臂缺失,且身手老練狡猾,一條長鞭直沖傾城面門而來,黑衣大哥長刀一撩,擋住這一鞭的氣勢。
頃刻間,兩人糾纏在一起,斗的難分難舍。
傾城在旁邊解決洶涌而來的尸群,一邊伺機逃跑。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黑衣大哥就感覺招架不住,看面具女的身法,確實更老練,而且右手揚鞭抽向對方的狠勁兒,讓一旁的她都心驚肉跳。
而黑衣大哥一個不小心,衣服上就被鞭子抽破,可人家愣是沒吭聲。
一男一女的功法,細細觀察竟有些熟悉。
傾城想起來,小時候,她和揚大哥一起在金家拜師學鞭子,武術老師教授的和現在面具女展示的,三招兩式中相似的地方頗多。
反觀那黑衣大哥的刀法,竟也有些相似,就是黑衣大哥用的不夠靈活和熟練,兩人似乎認出彼此,皆想速戰(zhàn)速決。
傾城分析的深入,一時不察,面具女的鞭子抽來,她要躲,黑衣大哥要反映過來護她,結果兩個人都反應慢了。
傾城被鞭尾抽到后背,順著鞭子力道和躲避的慣性,她倒下去。地面還有爭斗落下的殘肢污血。
她不顧疼痛,用力扭腰調轉方向,結果趴在了地上。
頭還沒抬起來,耳邊凌厲之聲已至。嚇得她一激靈,反射性想躲開,卻沒那個力氣。背上火辣辣的疼,腰上隱隱作痛,膝蓋是突突地疼。
她聽到驚呼聲帶點焦躁,是黑衣大哥蹬地躲避的摩擦聲,帶點氣急敗壞的低語,是那個面具女。
一只長箭沒入泥土,箭尾顫動,帶著肅殺的狠厲氣息。
傾城反射性想躲避,然而那長箭剛好釘在她面前的三尺遠,箭頭外還帶著殘缺的布條,是斷臂女身上的。
馬蹄聲噔噔鏘鏘,一大波馬隊,約摸十五人,騎著馬眨眼間圍住了尸群。
火光和兵器聲,劃破夜空。
五六個士兵當先圍住尸群,一道橙色閃光劃過,掉入混亂的尸群與斷臂女打的火熱。
和斷臂女交戰(zhàn)的,正是身著鱗甲的橙衣女將莊婕,四五個回合下來,有些捉襟見肘,顯然斷臂女的功夫高深莫測。
傾城都覺得有些吃驚,她是看好莊婕的,怎么說軍中唯一的女將,實打實的說,莊婕的能力、忍性和勇氣,比她自己都強十倍。
但沒想到莊婕這么不經打,她剛才和斷臂女交戰(zhàn)也有十幾個回合才受傷,各自都沒占著便宜。
她看好的莊婕,在面對斷臂女幽靈莫測的招數時,也應付地手忙腳亂。
“你不用疑惑,你我的功法和斷臂影姬同宗同源,而這個女將軍能有勇氣撐下去,在五招之內沒斷骨傷筋,已是慶幸?!?p> 黑衣大哥從尸群中脫身,看著那方交戰(zhàn)后,冒出來一句很平靜的話。
傾城詫異,一是這黑衣大哥主動和她說話,二是對她的師承武功也有了解。她提心吊膽,有些不安,不會是剛才自己大意了,把破綻露出來了吧?
傾城嘆口氣,還是決定操心下自己的傷勢。無大礙,接著去看站在三步開外的黑衣大哥,黑衣大哥默默錯開身子。
傾城笑了笑,道:“剛才大哥拼命相護,玉凝不勝感激??茨闶軅惠p,不如留下片刻,給你看傷調養(yǎng)?”
黑衣男子聽聞有些不自在,快速給傾城行了一禮,就要離開。
“總算露出狐貍尾巴了,不枉我們苦心布下此局。”
熟悉而爽朗的聲音,下馬朝傾城走來的是君無憾。
他瞧見黑衣男子要走,也笑著拱手,走進傾城和黑衣人中間,說:“這位俠士且慢,看著斷臂女的功夫,在場之人都對付不了,不如請俠士在旁指點一二?”
君無憾指指身后的十幾個士兵,對戰(zhàn)斷臂女的人,變成莊婕和另一位手持長槍的男將。
黑衣大哥默不作聲,剛挪動腳步,身影晃了一下。
傾城連忙去扶,黑衣大哥反而很恭敬地躲開。
黑衣大哥說道:“在下能力有限。若想制住'斷臂影姬',尚需兩人協助他們才可?!比缓笈ゎ^指向傾城,再平靜地說道:“在下有門規(guī),不與外人道。你們不如問她,與斷臂影姬相比,同宗同源,不過武功尚欠火候罷了?!?p> 君無憾聽罷,朝遠處馬隊看了片刻,不遠處來了一人,下了馬背,湊近他耳邊說了幾句。
騎馬來人是徐風馳,和君無憾說完話,退其旁邊三尺,正對著黑衣大哥。
感覺是收到什么命令,在盯著黑衣大哥,生怕他跑了一樣。
君無憾再把目光放到傾城身上,道:“燕三小姐,你看怎么樣?我七哥在那邊看著。派了徐四君來傳話了。我也把他的意思和你透露一些,這盤棋你愿意下,那今后則互惠互利?!?p> 傾城心里彎彎繞繞了幾遍,覺得自己的背景被對方看的透透的,心里頓時不安、惆悵,尤其是君無憂與君無憾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布了此棋局。
既以她為誘餌,找出疫情中的可疑人,又想把她拉進這場謀局,做為陪同下棋人,利用她的優(yōu)勢幫大煌國解決這次西北疫情危機。
這么一想,拒絕也好不拒絕也好,她沒有損失,畢竟她和一個優(yōu)秀的團隊合作確實有益。
話說這個什么斷臂影姬,隱藏的這么深,也能被君無憂等人設局現身,那么這次紅溪郡疫情的來龍去脈,相信他們幕后也查出一大半了吧?
一句話,跟著大佬團隊有肉吃啊。
傾城腦袋飛速想了遍,覺得可行。
“我先提前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怎么就這么確定我能給莊將軍支招,制服這個什么斷臂影姬,我能說的就說吧,畢竟你們也看到了,我和這個斷臂影姬對戰(zhàn)的時候也很狼狽?!?p> 徐風馳冷漠地看了傾城一眼,皺眉,輕聲說了一句:“真有意思。”
傾城能感覺到氣氛突然怪異起來,但沒時間猶豫,莊婕已經掛彩了。
怎么說這姑娘也是和她一起共歷的花魁之一,也是有感情的,也不忍心。
其實她也不知道怎么指導,這斷臂影姬很厲害啊。出手很辣,像莊婕這樣美女妹子和另一個魁梧大哥都不放在眼里。
傾城看著旁邊已經打坐調息的黑衣大哥,心想此人看來就是暗中保護她的,為了借這個機會,解開心中疑惑,她決定試試。
“剛才,多謝黑衣大哥出手相助。相信你認得此物和它的主人。”傾城掏出一個手帕,是黑鳥叼的。
然后比劃了下那只剛才為了營救她犧牲的黑鳥。
黑夜中看不清尸體,不然她會把黑鳥的尸體找到,連同手帕一起給黑衣大哥看。
黑衣大哥伸手摸了下手帕,說道:“金蟬在鄞,風影臨宿。劍香雪薇,醉夢一芷。月河冰解,燕來望璇。在下風翦!”
這話是說給傾城聽的,可此時的她并不能聽出這些廢話暗藏著弦外之音,自以為是江湖豪俠給自己設置的出場裝逼專用詞兒。
說完,黑衣大哥站起來,朝君無憾和遠處的馬隊點頭,靜默片刻,緩緩說道:“我家主上交待,若要相助,無憂君必允一事,日后自有兌現之時?!?p> 聽罷,君無憾收住笑臉,和徐風馳打個手勢,后者點頭離開。
和斷臂影姬交戰(zhàn)的已經變成六位悍將,不過是雙方試探著、僵持著。
徐風馳再回來時,將那只沒入草地里的箭拔出,遞給風翦,說道:“我家爺同意了,以此箭作為信物,他日若有互不損傷之愿,憑此物只可履行一諾。請風堂主保管好了?!?p> 傾城一旁聽到吃驚了,原來這位年輕有為的帥哥~竟是聞名江湖的血影樓于西陲邊境建立的分部風家之人,還是隴州區(qū)的堂主。
古禪是怎么認識這位風堂主的?而且兩人似乎認識已久。
而端王等人又是如何知其底細的?
既然知道斷臂影姬和風翦,此番引蛇出洞,牽扯出兩大人物背后又一硬核勢力——血影樓,那為何現在又制服不了斷臂影姬?偏偏要請風翦出馬,還落了個人情。
風翦還順手把她也拉進謀局里,而君無憾也表現地有意無意想讓她摻和進來。
他們各自為了不同的利益而合謀,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斷臂影姬似乎是他們早已商量好的開胃小菜,后面還有更大的“葷菜”等著他們各自瓜分。
“這斷臂影姬曾是刀門主部下最優(yōu)秀的女弟子,要制服她,需以刀家門派絕技“微雨雙燕”為主,血影樓秘術“尸密陀法”為輔。刀家絕技非刀家傳人不出、不授,且遠水解不了近火,如今斷臂影姬久戰(zhàn)耗力,用我宗派秘術或許還能降服……”
風翦將長箭折斷,僅留箭鏃藏于衣袖,一口氣連貫說出,語氣輕得僅有君無憾聽清了,連一旁的傾城想聽仔細,都不得不靠近一尺。
“等下!你們快看她!……”傾城認真盯著風翦,大家都想聽他說完。
然而一陣刺耳的聲音,黑夜中越發(fā)詭異,先讓離得最近的傾城瞬間驚駭起來,反射性地向君無憾、徐風馳的后方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