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荒野是一片無人居住的荒涼地。僅有一座孤院,正是神火的居所。不過神火深入簡出,韓風曉至今還未能見其一面。
其實韓風曉來此練功也有他的目的。他還是想會會這個非同凡響的神選王的。雖然他被覆轉(zhuǎn)乾坤所傷,也頗為記恨這個老雜毛。可他與神火并沒什么仇怨。
人的喜惡從來都不公正。雖然嘴上說是對事不對人,往往卻是反著來的。如果是喜歡的人,做了錯事,也要找遍借口,百般袒護。若是討厭之人,無論如何討好,也只會讓人更加厭惡。
不過在這方面,韓風曉總是拎锝很清楚。
就像他和莎冬兒說的,識人論心。
他不會因為莎冬兒以前做過錯事就不認她這個朋友。當然也不會因為神火的王從肆意妄為,便記恨神火。
正相反,韓風曉反倒對這位神選王多了兩分好感。
神火的所作所為,可謂是正大光明!
她之前被觀心道人暗算,帶著殺意來到韓風曉家門口。之后解開心魔,她不僅悄聲離去,還留了雙腳印作為補償。
觀心道人種下的心魔,韓風曉都能光憑意志解開,更何況是一位神選王。神火根本無需放出那般恢弘火氣。她不過是因為一時殺心過意不去,才會故意展露神通,留下腳印。
神火也知道觀心道人一計不成,定會再找機會去害韓風曉。她的腳印足以讓那些本事平平的神修望而卻步。
事實證明,這雙腳印確實也嚇住了劉風駿和杜峰,替韓風曉暫時解了圍。
其實若是劉風駿日后登門拜訪神火,問及她與少年關(guān)系。神火還會不咸不淡的說上一句,“萍水相逢而已,算不得什么好友。”僅此便可以讓劉風駿徹底死心,永不去惹韓風曉。
對于素未蒙面之人,只因一時殺心,神火便會做到如此。也不虧于一方王主的胸襟。
可是事情的發(fā)展卻不如她所想。不知劉風駿為何同覆轉(zhuǎn)乾坤搞到了一起,合謀要制少年于死地。
神火也是一時憊懶,覺得這種神修廝殺,生死由命。便沒去理會。結(jié)果事情鬧大了,逼得夜姬要以命相搏。
神火這才匆匆趕來。就算判官不來。神火也會出手教訓覆轉(zhuǎn)乾坤,然后親手為韓風曉療傷。
不過中年漢子大包大攬的將此事平息下來,她又是個孤傲性子,不愿低頭認錯,便隨著判官被狠狠敲了一筆。
神火拿出那顆騰蛇天目,何嘗不是想和韓風曉結(jié)個善緣。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韓風曉也察覺到了神火的用心良苦。畢竟神選王也不是冤大頭,不可能只因為判官在場,便平白無故的給他添了件至寶。
韓風曉來此求“偶遇”,也是想將這顆受之有愧的天目還回去。所以這些天,他都把寶貝隨身帶著。
神火自然也是察覺到了這顆避火珠胚子的存在。她是何等驕傲之人,送出去的東西怎么可能再收回來!所以神火才故意避而不見的。
今天,韓風曉又來了。因為莎冬兒一同前來,他便把騰蛇天目放到神命化息丸的銅匣中,扔到莎冬兒的影子里代為保存。
神火在屋子中閉目煉神。感到少年的神遺波動后,微微挑起嘴角。
“這小子還真是死心眼,白得的寶貝,不還給我就不痛快啊。”
寶冠姑娘稍一探尋,發(fā)覺自己的火氣并未受到擾亂。她嗤笑一聲,“這就對了。給你的,就乖乖收著好了?!?p> 神火整理了下身上的大紅袍,“那就出去見見吧。挨了覆轉(zhuǎn)乾坤一掌都沒死。命這么硬的家伙,我還真有些好奇,不知人品幾何?!?p> 神火歪頭想了一下,這樣直接過去,未免顯得她這個神選王太沒分量了。況且夜姬和那個姓羅的死丫頭也在,唐突前去,怕是要被她們調(diào)笑。
神火嘴角微微挑起,朝著角落里趴著的大黑狗招了招手,說道:“來,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p> 風牙被神火抓來后,一直悶悶不樂。在它心中,還是把長臉漢子徐重義認作主人的。
神火對此也不惱怒。還是終日好吃好喝的養(yǎng)著它,任由它趴在自己屋子里嗚咽悲鳴。
神火之所以會收下風牙,也正是看中了它的忠誠通情。
至于覆轉(zhuǎn)乾坤打傷徐重義之事,在她看來并無不對之處。一個匪人憑著偶得的法寶神狩,就敢與官軍動手,必然不是良善之輩。抓他不過是幫著寒鴉國除害。
風牙聽到神火招呼,腦袋都沒抬一下,打定主意裝睡到底。
神火莞爾一笑,彈指射出一枚大如念珠的火球,圍著大狗腦袋繞來繞去。
風牙雖然得了神遺,成了神狩異獸,卻依舊還是犬狗天性,最好玩鬧。被神火這一逗弄,哪里還忍得住。
它低吠一聲,一躍而起,去不抓那個火球。
神火手指向門外一點,火球急速飛出。風牙便也沒頭沒腦的追了出去。
“呵呵?!鄙窕痣y得笑出了聲。她一邊操控著火球不讓風牙抓到,一邊緩步跟了上去。
……
初冬時節(jié),草枯蟲眠,雖是白日,仍是戚戚然。
翹發(fā)少女雙拳前后交錯,難得擺出了一個架勢。兩團青光罩住拳頭,似有淡淡寒霜從中流淌。
韓風曉也擺了個拳架。這是常袁教他的,名曰“隨心所欲野球拳”,拳隨心動,是那無招勝有招的無上武功。韓風曉一直對此深信不疑。直到后來他看到路邊無賴打架,皆是此等拳法,他才想明白。
這他娘的不就是王八拳嗎?
常袁你大爺?。?p> 羅蘭表情嚴肅的說道:“韓風曉,你真的想好了?我打架可不會手下留情!你要被我打死了,可別怪我!”
韓風曉翻了個白眼,“少嚇唬我!”
羅蘭見他不上當,撇嘴說了句“沒勁”,便不再啰嗦,一記直拳錘向韓風曉胸口。
韓風曉腳底生風,身子一晃便來到了羅蘭身后。
羅蘭已和他對招了數(shù)天,基本摸清了路數(shù)。見到人影一閃,側(cè)身便是一記肘擊。
她這一擊并未使出多大力氣,卻是速度極快。只為黏住這個滑如泥鰍的少年,再以后招取勝。
誰成想,如此精妙的招數(shù),還是沒有打中。
羅蘭疑惑的四下張望,竟已找不到少年身影。
“咦?人呢?”
一旁觀戰(zhàn)的莎冬兒也有些訝異。
她站在局外,自然看的分明。就在羅蘭出招的一剎那,韓風曉凌空躍起,便再沒落下來。
此刻,韓風曉大展雙臂,迅猛飛空。很顯然這招是他和覆轉(zhuǎn)乾坤學的,可他并不能如覆轉(zhuǎn)乾坤那般御風,只能像紙鳶一樣乘風。
他這樣飄在空中無所依仗,無疑就是個活靶子。
遇敵廝殺,最忌束手束腳,這是連草莽匹夫都懂得的道理。韓風曉不可能不明白。
那他打算要干什么?
莎冬兒實在好奇,便出聲提醒道:“羅蘭!上面!”
羅蘭聞聲抬頭,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韓風曉!你這是作死!看我把你打成篩子!”
羅蘭單臂一揮,青光附著之處似有層層疊疊的青色羽翼,她再一振臂,那些青色羽毛便如萬數(shù)鏢雨朝著韓風曉激射而出!
莎冬兒神色一變。這招她也不陌生,正是羅蘭吃掉的那把折扇“萬花”的獨門神通。
看來羅蘭的青鳥也不像她說道那么簡單,不僅可以靠著吃寶提升品階,更可以將所食神遺的神通化為己用。
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莎冬兒自詡見多識廣,卻也不成遇到過如此奇妙的神遺。
韓風曉為了能飛起來,身上的分量以如薄紗一般。這要是被那些羽鏢打中,雖不至于喪命,怕是也得再被抬回去。
他不由暗自叫苦。這小姑奶娘下手還真是沒輕沒重。
韓風曉把心一橫,雙拳交于身前,護住要害。周身驟然加重,就如一顆天外墜下的星宿,迎著那陣鏢雨砸了下去。
強大的下沖之勢在他周身籠起一層堅不可摧的氣場,青色羽毛如同打在了山石上,盡數(shù)彈開,發(fā)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韓風曉下沖勢頭不減,伸出一拳,朝下?lián)舫觥?p> 面對如此一拳,一向號稱“拳罡破萬法,一力降十會”的羅蘭也不敢正面去接。她雙手護于面門,青芒大振。下一刻,兩條纖纖玉臂竟是化作一對碩大無比的鳥翼!
鳥翼上層層凜凜的青色羽毛如不斷燃燒的火種,散發(fā)著匪夷所思的妖異光芒。
也就是此時,韓風曉一拳以至。
不過他終究不像羅蘭,打起來便什么都不顧了。他這一拳并沒有打向翹發(fā)少女,而是她身前的地面。
轟!
地牛翻身,地動山搖!
韓風曉這一拳竟將地面砸出了一個數(shù)丈的巨大陷坑,周圍百里都可感到地面的微微顫動。
沙石飛濺,翻江倒海!
羅蘭被那股強橫的沖擊震得倒飛出去。好在她雙臂以化為翅膀,在半空中翻了幾個跟頭,使勁拍動著翅膀穩(wěn)住了身形。就如激流中的水草,狼狽不堪。
莎冬兒站的遠些,還是受到了波及。幸而影魅反應快些,勾住了主人的腳崴,將她拉入了影子里,才免得被“吹”飛出去。
拳罡收勢,塵埃落定。
羅蘭從半空落下,羽翼褪去,又變回了雙手。
她抹了把臉上的灰土,怒聲叫到:“不玩了!不玩了!韓風曉!你是不是找就算計好了,打算今天殺妻證道?!”
少年緩緩從坑底緩緩走出,那件麻衣短衫已如破布一般。他出拳的那條胳膊如死蛇般掛在一側(cè),血肉模糊,骨頭斷成了無數(shù)段。
韓風曉也不覺的疼,反而激動的問道:“你們覺得我這新招怎么樣?是不是很霸氣!我剛想好名字,叫大鳥砸蛇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