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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諜者為王

第8章 夜宴

重生之諜者為王 狄青陽 3609 2018-03-11 14:04:12

  陸顯笑著迎上前去,握著崔如意的手說,“侯爺賞光,又是喜上加喜了!”崔如意也微笑著點頭,小胡子微微抖動。陸顯向遠(yuǎn)遠(yuǎn)站著的陸望招手,說道,“來,給錦侯見禮。”陸望見父親召喚,有些不情愿地往前蹭了蹭。陸顯見狀,嚴(yán)厲地瞪了他一眼。陸望見父親眼神凌厲,只好邁開腿,向兩人走去。

  崔如意漫不經(jīng)心地瞟了陸望一眼,心想,早知陸顯府里只有這一枝獨苗,生的玉面朱唇,人見人夸。只是不知怎的,近幾年來似乎不得陸顯的歡心,頗受冷落。自己也曾派人暗中查訪,窺伺陸顯的動靜,府中并無侍妾,倒也沒發(fā)現(xiàn)他養(yǎng)有外室或是私生子。這倒有些蹊蹺。

  也許正如妹妹崔如心所說,這陸夫人早逝,陸顯的心也再難維系在她遺下的孩兒身上了吧。幾個月前崔如心懷孕時,還曾私下對他說,若是生下皇子,便可讓陸望作為伴讀,還可借機拉攏陸家的勢力。只可惜,崔如心的胎兒小產(chǎn)了,如今肚子也還沒有動靜。雖然目前在宮中當(dāng)紅,可若是當(dāng)年小皇子長成了,自己又豈是今日的位份!

  想到此處,崔如意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郁,敷衍地說,“貴世子真是人中龍鳳。其他幾位大人還未到嗎?”話音剛落,從回廊處走來幾個著錦衣的人,高聲笑著說,“已經(jīng)恭候錦侯許久,只因剛才明國公接旨,我等暫時回避了?!?p>  陸望抬頭一看,只見外祖父趙合章與韋朝云的舅舅范元吉走進(jìn)庭中。還有幾個熟面孔,也是父親的世交,自己的伯叔輩。不等父親發(fā)話,陸望已笑著上前一一行禮,然后一頭鉆進(jìn)趙合章懷里,在他身邊挨挨蹭蹭。

  趙合章對這個外甥也是格外疼愛,把對亡女的思念與憐愛都一股腦傾注他身上。見陸望靠上來拉著他的袍袖,他哈哈大笑,拍拍他的小腦袋,說道,“這外甥果然沒疼錯?!?p>  陸顯連忙招呼說,“諸位大人,請移步西廳入席吧?!北娙藨?yīng)聲,便往西廳走去。陸顯在前引路,崔如心率先走在前面,其他幾位便三三兩兩地并肩而行,順便游賞園中夜景。

  陸望也乖巧地跟著眾人后頭,張望著這張燈結(jié)彩的園子,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要是娘今夜也在該多好??!這是一個奢望吧。。。

  正在胡思亂想間,脖子上突然一陣發(fā)癢。他連忙低頭一看,果然是一只毛毛的黑手正摟著他的脖頸。猴媚娘不知從哪竄了出來,酒勁可能還沒全退,正嘟著一張大嘴,往陸望臉上湊,想跟他來個親密接觸呢。

  陸望被它哈出的酒氣嗆得有點發(fā)暈,連忙轉(zhuǎn)過頭去,小聲說道,“你給我下來!熏死我了!”猴媚娘似乎感覺出了他的抗拒,不情不愿地從陸望身上滑下來,卻還是牽著他的衣角,一路隨行。

  陸望幾次對它擺擺手,讓它先回去。這猴頭不是裝聾作啞,就是左顧右盼,擺出一副“不看也不聽”的架勢。陸望無可奈何,想道,“這猴頭有時精著有時傻。可別跟著我到廳里,被這些大人瞧見了,保不齊要拿它下酒呢?!?p>  眾人步入西廳,依次入座。陸顯坐在正位,崔如意、趙合章、范元吉等分坐在左右兩側(cè)。陸望坐在末位,正對著陸顯。管家陸寬侍立在陸顯身旁。陸望趁空環(huán)顧四周,暗自松了口氣,慶幸猴媚娘沒有莽撞地跟進(jìn)來?!斑@猴頭倒還識得大體。”陸望心想,看來平常給媚娘喂了那么多瓜果還有點用。

  這時,陸顯喜氣洋洋地站起來說,“諸位公卿大人,陸顯今日忝蒙圣上眷顧,開恩賜爵,非但為陸府之幸,亦賴諸位平日扶助之功。”他滿斟一大杯酒,高高舉起來,說道,“愿與諸位共舉觴,戮力同心,輔佐圣明天子于萬萬年?!北娙瞬挥傻靡积R起身,共同舉杯慶賀齊聲喊道,“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陣慶賀之后,眾人開始舉起筷子夾菜。正在吃得熱火朝天,陸望也看中了一盤水晶蝦仁,瞅準(zhǔn)了正要下筷,忽見眾人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表情詭異地盯著陸望。陸望不由得心里發(fā)毛,摸摸自己點臉蛋,心想,“難道今天臉沒洗干凈?不可能啊。金雀姐可精細(xì)了。再說父親之前也沒有出言教訓(xùn)啊。”

  正在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陸寬遲疑地對陸望說,“少爺,你身后。。。”陸望聞言轉(zhuǎn)過頭去,只見猴媚娘不知從哪兒端來了一盤水果,半蹲在陸望面前,直勾勾地看著他,還指手畫腳地指著盤中的水果。

  陸望一眼望去,盤子里裝著的都是猴媚娘愛吃的水蜜桃、甜瓜、葡萄之類,堆得琳瑯滿目。心想,怪不得這猴頭剛才跟著我一路,忽然又不見了??隙ㄊ鞘扉T熟路地去廚房給我找吃的去了,還巴巴的給我拿過來。唉,這潑猴!

  猴媚娘見陸望轉(zhuǎn)頭看他,大喜,熱情地嗚哇嗚哇一陣。陸望是知道宴會的規(guī)矩的,心中暗暗叫苦,只盼著猴媚娘逃過一劫,不會被吃得風(fēng)卷殘云地大人們抓起來,吃了下酒。偷偷瞄了父親一眼,陸顯的臉上混合著驚異與迷茫的表情,似乎,還有一絲贊嘆?

  陸顯心想,一定要保護(hù)猴媚娘。心意已決,便站起來向眾人行了一禮,朗聲說道,“此猴是我閑時玩伴,今日許是見府中熱鬧,特來送瓜果于我,驚擾諸位,請父親與諸位大人海涵?!?p>  陸顯尚且沉吟,范元吉便哈哈大笑,說道,“這算的什么。小事一樁。老夫還以為是府上安排在宴會上助興的呢。原來是賢侄所蓄,有趣地緊?!?p>  崔如意捻捻小胡子,斜著眼說,“原來是貴府養(yǎng)的一個小玩意。只是還調(diào)教得不怎么懂規(guī)矩呢。要說獻(xiàn)果,也該先獻(xiàn)給明國公,怎么還錯了長幼尊卑的次序了呢!我看是只潑猴?!标懲ь^,雙眼直視著他,說道,“它不是小玩意,它叫媚娘?!?p>  崔如意聽聞“媚娘”二字,爆發(fā)出一陣狂笑,一邊擦著笑出的眼淚,一邊說道,“我還第一次聽說,給畜生取這個名字的。陸公子好雅興??!”陸望臉漲得通紅,緊緊握著拳頭,一言不發(fā)地看著父親。

  陸顯微笑,對崔如意說,“別讓這潑猴擾了諸位的雅興。我這無知小兒,平日不知上進(jìn),愛與這些畜物為伴,倒讓我這為父的慚愧了。今后當(dāng)嚴(yán)加管教?!?p>  崔如意不依不撓地說,“聽聞公子受業(yè)于某位大儒,既然經(jīng)常與此猴為伴,想來課業(yè)是極為精進(jìn)的了。何不值此佳宴,賦詩一首,洗洗我們的耳朵?”要知陸望只有八歲,在夏國的學(xué)童在這個年紀(jì)大多只學(xué)了一點開蒙書,連對子的影子都沒見著呢,更何談詩?這崔如意顯然是有刁難之意了。

  趙合章剛要開言為陸望解圍,陸望便昂首說道,“不知錦侯想聽什么題目的?小侄這便做來?!贝奕缫獠[著眼睛,看著他說,“那就以荷花為題吧。不過,可要以時為限。”陸望問道,“限時幾刻?”

  崔如意磔磔笑道,“讓這潑猴從此處走到門口,如果它走出門口,你還未作出,便把這畜物拖出去煮了,給我們下酒?!苯又壑橐晦D(zhuǎn),望著陸顯,問道,“明國公意下如何?”陸顯臉色不變,說道,“錦侯良策,就讓犬子博諸位一笑吧。”

  趙合章聽了,暗自擔(dān)心。陸望走到猴媚娘身邊,指著門口咕嚕了一陣。媚娘便點點頭,放下果盤。陸望便拱拱手,說道,“可以開始了嗎?”崔如意說道,“開始吧?!标懲阆蛎哪锸疽?。它便直立起身子,向門邊走去。一步,兩步,三步,四步,五步。。。

  在座的陸府世交都暗暗為陸望捏了一把汗,只見那猴子快到門邊了,陸望還望著盤中的桃子出神。范元吉連忙推推身邊的趙合章,小聲說,“還不出來打個圓場!你這外甥怕是魔怔了吧。。。還在發(fā)呆哪,別不是嚇壞了!”趙合章微笑著搖搖頭,說道,“別急?!?p>  第九步,第十步!那猴子快摸到門框了!這一剎那,陸望抬手喊道,“有了!”眾人都注視著他。他直視著崔如意,高聲吟道,

  “華蓋亭亭波瀲滟,

  菡萏裊裊舞翩躚。

  方憐碧池滿眼綠,

  已至飄蓬清秋天。

  一枕黃粱夢里客,

  三界紅塵云中仙。

  何不洗心煙霞間,

  笑看落花滿山澗?!?p>  滿堂寂靜,連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聽得見。崔如意目瞪口呆地看著陸望,嘴巴都合不上。陸顯也有些震驚,心里對教徒有方的段夫子又多了份崇敬與感激。趙合章早就聽過陸望作的幾首小詩,心里既驕傲又有些感傷。

  靜謐了一刻,眾人方反應(yīng)過來,爆發(fā)出一陣?yán)坐Q般的喝彩聲。陸府的世交大人們交頭接耳,紛紛贊道,“一洗老夫之凡耳??!”“世子真是神來之筆!不似出自小兒之口!”“不凡??!可歸入一品詩稿!”

  眾人正在議論紛紛,媚娘也蹦蹦跳跳地奔過來,挨著陸望蹲下。陸望親昵地摸摸它的頭,拿過起一個盤中的水蜜桃,深深地咬下一口果肉。好甜!

  崔如意見他小小年紀(jì)大出風(fēng)頭,心中惱恨,便冷哼了一聲,說道,“少時聰明,往往成人之后不成器?!标戯@臉色一緊,摸著胡子沉吟不語。滿堂賓客尷尬不語。陸望見崔如意面有得意之色,便高聲說,“想來這位大人少時必定有神童之譽?!边@是拿崔如意的話來堵他自己的嘴了,罵他大了不成器。

  賓客們霎時哄然大笑。御史大夫趙合章端起茶碗,用蓋子撥了撥碧綠的茶湯,輕輕吹了口氣,茶湯便現(xiàn)出漣漪。趙合章看著茶碗中被吹起的嫩葉,輕快地說,“我這外甥年少無知,童言無忌,錦侯看老朽薄面可要擔(dān)待著些?!?p>  崔如意悻悻然,沉聲說,“無妨,無妨?!标戯@一邊搖頭,一邊呵斥說,“小小年紀(jì)不知輕重。”大學(xué)士范元吉笑說,“陸兄,有此良駒,人物斐然,真如玉山在眼前,令人心曠神怡。他年必能雛鳳清于老鳳聲啊?!?p>  宴后,陸望被陸顯以“出言不遜”之名關(guān)了三天禁閉,猴媚娘倒給他送了三天的飯。從此,“陸家玉山”之名不脛而走,滿城稱之“陸家玉山”。直接后果是,陸望乘車出門,常被街上好事的婦女投擲青果香花。三娘總是愛惜地?fù)еf,“你這哪是玉山啊,都成了花果山了!可便宜了媚娘這猴頭。”媚娘這時一邊啃著車上拿回的果子,一邊滿意地點點頭。

  日子一直如此平淡,直到十三歲那個早春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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