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原來你就是為這點小事困擾啊!”
夕顏聽了紀誠的講述,哈哈大笑,似乎覺得紀誠這個樣子很有趣。
紀誠露出茫然的神色:“難道你覺得這些事很好笑嗎?”
受蕭若離影響,紀誠對生命一直是保持敬畏的態(tài)度,他并不覺得尊重生命有什么好笑的,不過他也不強求別人也向他一樣。
“紀誠,每個人族成年之后都能達到氣武三重,只要沒有先天不足,達到氣武四重也不是難事,那你知道氣武四重的身體在多少歲會開始衰老嗎?”夕顏問道。
紀誠回想了一下過去的所學(xué),不確定的說:“大概是五十歲左右吧!那時氣血就會開始衰退,如果考慮到暗傷會更早一些?!?p> “世家弟子學(xué)識果然淵博,沒想到你居然能回答的出這個問題,可是這個問題對于平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夕顏道。
紀誠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夕顏所說的話的意思,氣武四重的弱者能有幾個能活到五十歲的?
弱者無論在哪里都會受到排擠的,只有抱成團才能生存下去,可是即使抱成團,也是要經(jīng)歷這種各樣的危險的,哪怕是最安全的種植和蓄牧,也是要做好被有毒的蚊蟲叮咬的風險。
一個對各種危險都沒什么抵抗能力的弱者,年齡越大體內(nèi)的隱患也就越多,三十之后的每一天對他們來說都是撿來的。
“看來你已經(jīng)想到了,也就醫(yī)圣蕭若離的出現(xiàn)才令平民活的久了一些,但是平民的境遇依舊沒有根本上的改變?!毕︻佉呀?jīng)大致猜到了紀誠的心里活動。
“那么,就沒有改變這一切的方法嗎?”紀誠有些不甘。
“有??!成為強者?!毕︻佈杆倩卮鸬馈?p> “這就是平民想要追趕世家的真正原因嗎?”紀誠感到有些無力。
“對于很多平民來說,氣武七重真液化元就是一生的追求了,那樣他們就可以免受很多傷病的折磨,為了能讓后人更早一些踏入這個境界,很多父母都愿意拿生命來交換?!毕︻仛埲痰卣f出了殘酷的現(xiàn)實。
“不對,自開元三圣證道以來,書籍已經(jīng)傳遍人族,只要肯按部就班的修煉,人人可以凝煉真元。哪怕是真元化靈之路,也是有跡可尋的?!?p> 沈清茹怒道,“路已經(jīng)幫他們鋪好了,難道還要替他們走不成?”
在沈清茹看來,每位圣君都為人族做出過不可磨滅的貢獻,但是后人從來不肯好好珍惜,按天心圣君傳下的道來修煉,人族每十人就有一人成就靈武,但實際情況卻是萬中無一。
這么好的一條道擺在眼前,但是很多人卻懼怕它的艱險而放棄,難道還要怪天心圣君的道太難不成?
紀誠沒有說話,不過他的表情已經(jīng)表達出了他的觀點,他是贊同沈清茹的話的。
種子已經(jīng)白白送給你了,你不去拿它來種糧食,卻責怪種子太少,吃不了幾頓,這能怪誰?
“你們世家弟子,甚至是一些豪門都是這樣的想法吧!”夕顏道。
紀誠點了點頭:“這應(yīng)該是最普遍的想法吧!開元三圣圣君傳道天下,指引了人族的修行路,但是總不能要求他們連修煉過程也給省掉吧!”
“你們的話也不能算錯,特別是從你們的角度出發(fā),甚至從平民中脫穎而出的人也是這樣想的,自己不愿努力的人誰也幫不了?!毕︻伒?。
“那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紀誠有些莫名其妙。
“那么,你有想過,他們這么做的原因嗎?”夕顏問道。
沈清茹正要說什么,紀誠忽然伸出制止了她:“你認為他們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紀誠的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眼神外顯,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他不認為夕顏會是一個思考這種問題的人。
“人族論行不論心,定罪時也是從來以行為定罪,不以內(nèi)心善惡定罪,所以無論他們有什么原因,自己放棄了康莊大道,那么誰也救不了他們?!毕︻伒?。
紀誠和沈清茹有些錯愕,這種觀點和他們不是一模一樣嗎?
“但是,我的師尊輕樂卻告訴我事情不是這樣簡單的,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毕︻伒?。
紀誠道:“你是說他們放棄最好的道,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嗎?”
夕顏輕輕搖頭:“沒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人族需要他們這么做,他們就這么做了?!?p> “人族需要?”紀誠有些不解。
“你覺得,如果人人都嘗試著修行天心圣君的道,那么這么人族將會變成什么樣子?”夕顏問道。
沈清茹思索片刻后,回答道:“那么人族至少有十分之一會成就靈武,然后進一步鞏固人族的霸主地位,妖族根本就不成威脅?!?p> 說完之后,小姑娘觀察了一下兩人的臉色,夕顏面不改色,紀誠的臉色則有些蒼白。
“人族是個分工明確的種族,有人種植,有人狩獵,有人采集,有人專心修行,抵御外敵,而后勒方面需要很多人為其煉器、制符,如果人人專心修行,那么人族距離毀滅也就不遠了?!奔o誠緩緩說道。
夕顏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紀誠居然真的能想到這一點。
沈清茹則有些悶悶不樂,她的答案偏差也太大了。
“人族的體系,如果想要正常運轉(zhuǎn),就離不開各行各業(yè)的分工,人人都選擇同一條道是不可能的,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道理?!?p> 夕顏不緊不慢地說,“那么,你們還有什么資格來指責那些不肯選擇康莊大道的人們呢?”
“這些都是輕樂先生教你的?”紀誠問道。
“沒錯,這是我在向師尊抱怨很多人不爭氣的時候,師尊教訓(xùn)我的話。”夕顏回憶起了輕樂教導(dǎo)她的日子,嘴角勾勒出微笑,“我們之所以能站在強者的角度來鄙視他們,正是因為他們選擇了低下的路。”
紀誠沉默了,夕顏的話對他造成了巨大的沖擊。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這是很多自以為優(yōu)秀的人對那些不愿努力修行的人的態(tài)度。
他們認為只要有變強的決心,不畏艱苦,就一定能出人頭地。那些自己不思進取的人,都是自己活該。
可是,他們卻忽略了,正是那些不思進取的人,他們做著平凡而簡單的工作,卻一直在為艱苦奮斗的人撐起了奮斗的環(huán)境。
“難怪蕭伯說,在圣君眼里,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我還以為他是說圣君的力量太強,在他們眼里強弱并沒有區(qū)別,原來是指每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奔o誠道。
“對于整體來說,每個平凡的職業(yè)都是不可或缺的,但對于個人來說,努力卻很有意義,但不要因為自己的優(yōu)秀,就看低了平凡的人,眾生都是平等的?!?p> 夕顏說著說著,眼角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淚水。
她說的這些都是師尊對她的教悔,他一直教導(dǎo)她要對每一個平凡的生命致以最高的敬意,但是她卻不能理解,現(xiàn)在她把師尊的理念傳播了出去,也是一種安慰吧!
至于她播下的種子能不能生根發(fā)芽,那就聽天由命吧!
紀誠和沈清茹看到夕顏的樣子,都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以夕顏的心性都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可見她和輕樂的師徒之情真的很深。
可是,輕樂的死和沈清蕓有脫不開的關(guān)系,沈清蕓對輕樂之死那段的記憶也缺失了,誰也不知道當時發(fā)生了什么。
“很抱歉,讓你們見笑了?!毕︻佔⒁獾搅俗约旱氖B(tài),趕忙整理了一下儀容。
“沒關(guān)系,這說明你不把我們當成外人。”紀誠道。
夕顏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傷感,可這似笑非笑的笑容卻更加令人心疼。
“夕顏,輕樂先生的話對我?guī)椭艽?,你的師父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奔o誠感激地說。
夕顏的秀眉微微舒展了一些,紀誠的話比直接感謝她要令人受用的多。
“眾生平等……”
沈清茹呢喃著思索這句話,“如果每個人都這樣認知,那該有多好,應(yīng)該就會減少很多爭執(zhí)吧!”
紀誠笑道:“無論別人怎樣認為,眾生本就是平等的,我相信將來人人都會認識到這點的?!?p>